黄三落走到村口,有一个老人等着他。
老人瘦瘦巴巴,脸像干柴一样,眼皮耷拉着,一双眼珠浑浊又布满血丝,滴溜溜的转。
“你来了,那些后生还没来,等着吧。”老人开口。
黄三落试图探听些线索,然而老人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一言不发。
“大爷,天儿挺冷的啊,这雨得下老长时间了吧。”黄三落闲聊似的问道。
“天阴了,便要下雨。”老人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村子里潮湿,蛇鼠也多,一下雨什么东西都往外冒。”
黄三落点点头,相比上个游戏里诡异的鸟头,这个游戏更像是现实生活的切片。
不多久,人来齐了,算上他,共四男两女。
“帅哥哥,这么巧啊?”余烬笑眯了眼。
黄三落打眼一看,果然是那个牙尖嘴利的家伙。
他抽了抽嘴角,打量了一下其他人,一个挺拔严肃的男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位可是个大军阀。”余烬笑嘻嘻的脸突然凑近,“张裕祚张大帅,那在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
张裕祚?黄三落怔了一下,哪怕他九年义务教育没履行几年义务,也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军阀割据时期盘踞在东三省的头部人物,后在战乱里销声匿迹,建国后史学家多数认为其死于会战,没想到这尊大佛进了游戏,不但活得好好的,还一直年轻着。
“宝贝儿,虽然你长得挺勾人,但这位更对我胃口,爷就喜欢带劲的。”余烬嬉皮笑脸的勾上黄三落肩膀。
黄三落刚想给他一脚,那人的下巴就被一个黑手套强硬的掰了过去。
“小崽子,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你这口尖牙不想要我可以帮你拔了。”张裕祚捏着他的下巴,语气寒凉。
余烬让人钳着下巴,气势却分毫不弱,甚至咧开了嘴,挑衅似的舔了舔牙尖。
“村子里请你们来,是为了看你们吵架的?”老人重重的用拐杖杵了杵地,恶狠狠地开口。
“一个月前,村子里封印的妖物脱逃了,我是这个村的村长,请你们来,是要你们把这妖物再次封印。”
“这段时间,我会安排你们住进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里,他们年龄大了,好心收留你们,你们不要不识好歹,做什么忤逆的事。”
“你们只有七天时间,事情办好了,我自会送你们回去,办不好,等着留下活祭了那妖物吧!”
黄三落明白这是这次任务的内容了。
这次只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和一个短发的女生是新人,还有一个经过两次游戏的中年妇女。
老人将众人各自带到住处,一位佝偻干瘪的老太太站在门口,阴沉沉的等着黄三落。
“磨磨叽叽的”老太太刻薄地瞥了他一眼,又朝着周遭看看,似乎在琢磨把他安排到哪去。
黄三落心念一动,走进院子里拿扫帚把地给扫了。
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黄三落又进了柴房,把堆叠的柴火劈好码的整整齐齐。
干完活,黄三落走到面露惊疑的老太太面前,诚恳的开口:“您长得像我母亲,我一见您就感到亲切,想为您干点什么。能在您这里借宿真是天赐的缘分,以后我住在这有什么活您尽管支使我。”
假的,黄三落从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娘,小时候跟狗抢食,长大了给人当狗,对亲娘半点印象没有。
黄三落生的好看,一双俊眼含水带勾,肩宽腰细,眼神真诚,让人很愿意信任他,而且干活还手脚麻利,特符合农村老太太优秀好大儿的标准。
老太太让人忽悠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
“你这年轻人倒沉稳,干活不像个城里来的人。这样吧,南边有个客房,是我儿子之前住的,他在外务工,你就先住那里吧。”
原来他的人设是从城里来的,他想。
黄三落从小就野蛮生长,乡下的农活都会干,后来发家了活的也难免有股糙劲儿。
他老板祖辈富裕,骨子里流淌的还是老派贵族作风,四合院里仍有壁炉,留着冬日里烤火。黄三落去劈过几次柴,这些活计他现在做也是得心应手。
黄三落躺在床上,床挺窄的,算不上舒适,不过比第一场游戏把自己叠巴叠巴塞柜子里睡得好多了。
这局游戏出乎意料的真实,他甚至可以通过自己的行为影响npc的态度,以后或许可以从这上面下功夫。
黄三落想着想着,又有些疑惑,既然这是一个十分真实的游戏,那村长对他们为什么是那种态度?
他们是过来帮忙的,不是被绳子一捆卖过来的,不仅没提酬劳的问题,甚至七天没完成任务还会被杀掉祭祀。游戏的逻辑精密,怎么会在这上面出岔子。
黄三落入睡前仍心有疑问。
三更时,鸡还没醒,夜沉沉的黑。
嚓嚓的轻声响起,就像有人拖着脚在地上前行。
一阵细碎的声音过后,黄三落屋里的窗户纸露出了一个小洞,紧接着,洞里出现了一只浑浊的眼睛。
那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窥探着黑暗的房间。
老太太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弯着腰,脸贴着窗户纸向里看,她咧着嘴,手上握着锋利的改锥,有种莫名的兴奋。
“您有事吗?”黄三落站在她身后轻声开口。
老太太吓一激灵,警惕的回头看。
黄三落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
“你”
“起都起了,不如一起吃饭吧,我刚把饭热好。”
老太太本来想责问他大半夜起来干什么,一下子让噎回去了。
再看看,这个年轻人不止做了饭,还顺手把猪给喂了。
老太太半晌无言,两人二半夜的吃起了早饭。
“妖物不除,我夜不安寝。想着早起点找找线索,没想到您也是早睡早起。”
老太太抬头看看天,天空黑得像块脏抹布,连月亮都昏沉,实在和早联系不起来。
“大娘,这妖物是怎么一回事啊?”黄三落问起正事。
老太太神情复杂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这妖物本体是个蛟,却装作龙来骗取村民供奉。蛟妖得了信奉,力量增强,竟杀食村里的人。直到有一道长路过,将这妖物重伤并镇压在村口的井里,村里才算太平。”
“道长说了‘连日阴雨,必有灾厄’,近来雨下得紧,妖物也有动作。”
“多亏了村长有远见,求着道长派了你们这些道士,不然这妖物又要出来做乱了。”
蛟,井,道士
黄三落思索了一下。
更不合理了,他们是村长求着派来解决燃眉之急的道士,不说奉为座上宾,也应该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哪里有恶狠狠放话威胁的。
线索不够,更应该出门看看了。
虽然村长没说晚上不能出门,但是夜晚总是和危险连在一起。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黄三落早起本来就是想出去探探,喂猪是为了留个后路,就是没想到这老太太夜里还堵他。
黄三落正打算出门,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
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判断声音是从戴眼镜的男生那屋里传来的。
黄三落冲到眼镜那屋,正遇上余烬和张裕祚。
黄三落一脚踹开了门,男生躺在柴堆,人事不省。
走近一看,两颗钉子扎碎眼镜直直插入男生眼球,血液顺着眼眶流向地面,土地一片黑黑的湿痕。
“还活着。”张裕祚探了探男生的脉,“不过也活不长了。”
村子里没有什么急救工具,因为村长的态度,半夜三更的更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打扰村民。
如果有条件的话,黄三落能拉一把绝不吝惜,但他也不会为一个陌生人去冒险。
他不是个彻底的坏人,但也不算良善人。
只能期盼着这小伙子自己争点气,熬到游戏结束,那时候多重的伤都会消失。
突然想起什么,黄三落猛然看向窗户,柴房的窗户纸很老旧,但那两个圆圆的洞明显是新挖的。
“是这里的主人干的。”黄三落皱着眉讲了刚才的事。
柴房破旧,漏的风一股一股向里涌,外加连天下雨,地上潮湿,还有些咬人的小毒虫。
“你们晚上都住在哪啊?”余烬忽然问道,“我进门一声没吭,被安排在粮仓住,虽然没床,但也算干燥温暖。”
“我夸赞了主家儿子有出息,睡在堂屋的沙发上。”张裕祚开口。
听闻黄三落睡客卧,两人都用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他。
“目前可以推测,对主家的态度决定了住所的好坏,他睡在柴房,或许是昨晚得罪了主家。”黄三落道。
“而村长说过,不要对主家做忤逆的事。”
“规则很明确,但‘忤逆’是如何定义的。”张裕祚皱了皱眉,看向黄三落,“你睡客房,说明主家是认可你的,可这并不影响她晚上捅破你的窗户纸。”
“不一定。”余烬开口道,“或许那个老太太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
“啊!!”
短发女生的惨叫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出事了,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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