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头两节课竹闻曲一直趴在桌子上，实际上根本没有睡着，等到第三节课也就是他应该醒来装模作样听听课的时候，他又开始犯困。
怎么能有那么多的瞌睡呢？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他使劲儿瞪大眼睛与困意作斗争。
这就是所谓的春困夏乏秋倦冬眠里面的秋倦了吧。
赵老师的声音变得朦胧，仿佛在梦中，梦里有一个人在画板上用各色的颜料涂抹，梦境旋转、折叠、变幻，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梦里有人在唱着婉转的歌，直到所有的声音都停止。重归寂静。竹闻曲猛地睁开眼睛。
已经12点，早就下课了！班上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去吃午饭然后回宿舍午休，只零星剩几个人还在写写画画着，不久也会走的。伏瑭还没有离开，他见竹闻曲醒来就放下笔将练习册和文具都收到桌肚里，同时对他说：“你终于醒了，现在去吃午饭吗？一起？”
“好。”竹闻曲摸了把脸确认自己没有睡觉流口水，而他感觉不到的压住手臂留在脸上的红痕还明晃晃挂在脸上，“你在等我吗？可以叫醒我的。”
“没什么，我也想看看你会睡到什么时候。”伏瑭笑着，“但是觉得等你醒来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可能会觉得孤单。”
“谢谢。”
以前竹闻曲从没觉得一个人笑起来会那么好看，是连天阴雨后洒下的第一束阳光，创造了彩虹。
有了一个开头，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他们默契地成为了饭友。
然后成为了朋友。
“伏瑭，你的咖啡借我喝一点吧。”竹闻曲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眼巴巴地瞅着伏瑭刚冲好的黑咖啡。
伏瑭往他的杯子里倒了半杯，说：“不睡了？”
“我还有五张静物速写没有完成，今天就是最后期限。要不伏瑭你借我几张废稿交作业行不行？不行，你的水平太高了，赵老师一眼就看出来。哎，怎么办啊，赵老师说今天不交齐作业下周就不让我参加运动会，我还报了三千米啊啊啊。”
竹闻曲的前桌向后靠过来，说：“静物速写还不是简简单单，五张最多仨小时你怕什么，既然你时间紧迫就随便画画好了，赵老师不会为难你的。”前桌是一个话痨，四面八方的话题他都愿意参加。
竹闻曲很为难：“不行啊，随随便便的我不会画，而且平时我全都是认真画的，水平已经很低了，随便画的话赵老师一定会生气的。万一她一生气就真的不让我参加运动会我就完蛋啦！”
伏瑭鼓励他：“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呢，相信自己肯定来得及，加油。”
前桌：“加油，竹同学！”
竹闻曲流下悔恨的泪水：“早知今日，我就一定每天按时完成当天的速写作业，一定不拖到今天。呜呜呜……”他一边哭着一边去了素描教室。
那是他最清醒的一个上午，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只用了一个上午就补完了他的作业，这远超他本人的预估效果。
画完的时候是11点40分，他们11点55分下课，这时候伏瑭他们还在教室里面上课，于是他慢悠悠地路过一个又一个教室，看着里面的学生正襟危坐，第一次发觉了逃课的快乐。
他回到自己教室门口，没有打算进去。还有最后五分钟就下课了，语文老师留了一点时间给他们巩固今天学习的内容，自己坐在讲台上并没有离开，这个时候竹闻曲进去就会被立刻抓个现行。
竹闻曲站在前门，他看不到语文老师的身影，想着老师应该也看不见他才对，就冲后排伏瑭的方向挥舞手臂。
伏瑭没有抬头，但是班级里很多人都抬起头来冲他笑，老师顺着他们的目光发现了逍遥的竹闻曲。
竹闻曲在语文老师面前乖巧得像一只鹌鹑。
伏瑭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他。
快乐总是短暂的，竹闻曲的快乐结束得很快，只维持了十分钟。
竹闻曲认真承认错误，并且答应老师将今天学的《滕王阁序》抄写五遍在周末之前给老师送去，今天的事情才算翻篇。对了，今天是周三。
周末之前的生活变得单调而充实，竹闻曲没有时间睡觉了，上午靠着伏瑭的咖啡和红茶续命，看似是在记笔记，实则是在抄写《滕王阁序》。
竹闻曲忍不住抱怨：“我运气太差了。我只逃这一次课，偏偏就被当场抓获，而且我看语文课本里也不是每一篇课文都这么长，偏偏就我逃课的这一天非要学《滕王阁序》，我觉得再抄下去我的手就要断了再也不能画画了，从此变成一个只会背《滕王阁序》的小废物。”
历史老师提出了一个问题没有人举手回答，老师准备点名的空档班级里是最安静的时候，大家都低着头一动不动，竹闻曲还在奋笔疾书一边嘀嘀咕咕。
“竹闻曲，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我看你今天挺认真的没有睡觉啊。”
“啊？”竹闻曲站起来一脸懵逼，“老师可以再说一遍问题吗？”
历史老师耐着性子重复一边。
“抱歉老师，我不知道。”
历史老师为了自己的心血管着想没有跟他生气，无奈让他坐下：“行了行了，你坐下吧，那让你同桌来帮你回答。”
伏瑭将答案说出，老师继续讲课。
伏瑭也坐下了，示意竹闻曲看他放在两人中间的草稿纸，竹闻曲这才发现那上面写好了伏瑭提示给他的答案。可他站起来后理也不理同桌的示意，想也不想就回答老师他不知道。
“我站起来后就很紧张啊，都没有注意到你写的东西。”他脸上愁云惨淡，“今天我是被幸运女神诅咒的倒霉鬼。”
“别难过了，我帮你抄一遍《滕王阁序》。”
“真假？”他的沮丧瞬间一扫而空。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太感谢你了伏瑭，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就是我能提一个小要求吗，就是你把字写得丑一点行不？”
“没问题。”
竹闻曲的心情又绽放了一朵小烟花。
周五的下午他将罚抄送到语文老师的办公室，语文老师恰好还在。
老师检查了他的作业，立马发现了问题，问：“你这一遍的字迹怎么不一样？比平时和另外四遍的都要好。”
竹闻曲脸不红心不跳说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答案：“这一遍是我写的第一遍，比别的都认真些所以字迹比较好看，后面写累了就原形毕露了。”
“真的？”语文老师用“你要是不说实话就在这里当场给我写一遍”的眼神看着他。
竹闻曲深吸一口气，说：“老师我错了。这一遍是别人帮我写的，但是那四遍都是我自己写的，我不应该撒谎。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逃课，而且写了这么多遍《滕王阁序》我都已经会背了。‘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
“好吧。下不为例，知道吗？还有你这字也该练一练，就练到你这帮手这样就差不多。”
“好的老师，我回去一定练字，那您可以把这份留给我吗？谢谢老师！”
“回去吧。”老师把五份罚抄都还给他，挥一挥手，“我也下班了。”
“老师再见。祝您周末愉快！”说完一溜烟离开教师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他回到教室拿上书包，和伏瑭一起放学离开。伏瑭周末回家，竹闻曲周五的晚上就不和他一起吃饭了，而是去找北天翼聚餐，两个人还有十分钟的同行路程。
学校的梧桐树叶已经落了，这条僻静的小道无人打扫，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落叶，每走一步就“咔嚓”一响。
两个人没有说话，默默地慢慢地走着。
“下周的运动会你报名了吗？我报了一个三千米。”
“没有。”
运动会从周一一直持续到周五，所有人都不上课，没有比赛项目的话可以去给同学加油打气，也可以不去。学校周末也不上课，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享受长达9天的假期。
“这样的话你就有9天的假期了，你去做什么呢？”
“在家画画吧。”
竹闻曲点头，说：“确实，其实我们也没有很多空闲的时间。老师留了两个周末的作业，还挺多的，我要用好久的时间才能完成。你下周还来学校吗？”
伏瑭笑着问：“你比赛什么时候？那一天我一定来。”
“太好了！周四上午十点，你一定要来啊。”
“一定。”
落满梧桐叶的小路尽头，左边是出校的大门，右边是餐厅，他们互道再见后走上不同的光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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