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3年6月5日。
沈洲处理完昨天的公务,休息了一晚上后回来拿他的眼镜。
他的衣物和工具都做过处理,可以通过磁板。
然而刚到地方,人不敢进去。
首先得说一说那个最高监制房间的布局。
其实没什么好讲的,整个房间是一览无余的四方空间。
正方形桌子在最中间,一张跟单元沙发差不多的铁椅正对着房间外的走廊,除此之外房间内没有其他的空间。
这本来就不是用来关人的房间,没有配备卫生间之类的。那个椅子原本是用来限制行动的,但因为关不住基本就作废了。之前两次谈话旧瀛都是坐在那张铁椅上。
铁椅前放着一个正常的椅子,之前两次沈洲是坐在那张椅子上。
沈洲打开门,顺着漆黑的走廊看向走廊尽头唯一有着亮光的房间,一眼就看到了被一层一层的黑布零散缠绕的铁椅与坐在铁椅上的人。
白色的房间内飘着黑色的灰烬,黑布的缝隙间可以看到少女闭着双眼低着头,双手搭在椅子的把手上,黑与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寂静无声,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沈洲下意识屏住呼吸,放轻步子。
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动了动,黑布散去旧瀛睁开了眼,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极强的穿透力,似是直直的看向沈洲。
沈洲知道她不可能是在看他,而是在看镜面里的自己。
但他的动作还是停住,心跳漏了一拍,心脏如被无形的手捏住般。
房间内黑色的灰烬并未散去,自顶部出现向下落去又消失,周而复始。
旧瀛过腰的长发散在身后,注视许久后睫毛轻颤,缓缓抬起右手,眼睛转动朝右上方看去,眼神寂静。
她摊开右手,视线跟着黑色灰烬向下移去,看着灰烬落入自己的掌心,合上手掌。
房间内的黑色灰烬也消失了,无形的压迫感也从这片空间撤离。
他看到了自己放在桌上的眼镜,理智压下了询问刚才事的心思,顶着世界观再一次被刷新的震惊走入房间内,他现在看着旧瀛带着一丝莫名的恐惧,一时不敢上前。
“怎么了”
旧瀛看着手掌发呆,对于时间的感觉发生错乱,这才注意到他的出现,问道。
“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样子。”
旧瀛说完意识到把自己想法说出来了,注意到沈洲的身体僵了一下。她反应的也挺快,装作没说过那句话一样转移话题。
“来拿眼镜的”旧瀛说“没什么事的话,拿完眼镜就走吧。”
沈洲:
他拿走眼镜转身就走。
去她的畏惧。
就当这句话和之前的事一样没发生过吧。
这心情的大起大落再来几次,他就能体会到当年徐仞的感受。
此刻他突然理解了徐仞看向自己那如释重负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这分明是终于把这烫手山芋给甩给别人,所谓的慈祥是因为同情,在看下一个可怜人。
聪明什么都好,就是想到的会很多这一点并不好。
两个人有意向他透露当年改造实验背后隐藏的事,而那个实验背后涉及的秘密显然会很庞大复杂,背后所带来的麻烦也是巨大的。没有能力去承担那个真相,就不要去开口问。
何况沈洲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更像当个局外人做自己的研究就行。
除非是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去知道。
旧瀛并不想在沈洲明显不想知道的情况下,告诉他关于那场实验的事。
她看的出这位小研究员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更没有那个野心去知道所谓的真相,即使知道了也无力改变任何事。
只是他来问了,旧瀛就告诉他一些,让他选择要不要继续知道,旧瀛自己倒无所谓。她现在和人类也没关系。也没必替人类的命运操心。
但这名小研究员是她目前无聊的生活里还算有趣的人,并不值得她记住或在意。
但他就像这盒被他留下来的软糖,终有被吃完的一天,不可能会陪着她。
她是一座孤岛。
天灾3年6月6日,沈洲没来。
天灾3年6月7日,沈洲没来。
天灾3年6月10日,忙于研究,没来。
天灾3年6月16日,来了。
6月3日沈洲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过来看一下情况,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6月4日的谈话也是匆匆结束。
6月5日拿了眼镜就离开了。
身为组长总不可能每天都去看一个不能用于实验的实验品,并且知道靠近对方也许会变得不幸的情况下更加不用去,他有很多事要忙。
沈洲没有忘记旧瀛是个高危实验品,他这次来是问他关于那被她杀死是四名研究人员的事。
虽然无时无刻在提醒自己,但在几次都相处之中旧瀛给他的印象是个正常的人,性格是跟人一模一样的,看不出异常。
如果不是6月5号突然看见那怪异的一幕,他或许还在对旧瀛说自己是怪物这一点依旧抱有怀疑。
“116号。”
旧瀛坐在椅子上闭着眼。
“叫我旧瀛。”
“那好”沈洲严肃说,“我来问你关于被你杀死的四名研究人员的事。”
旧瀛睁开眼,没有什么表情。一只手撑着头,抬起空置的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敲了敲,示意他坐下。
“在徐仞上任前,是老院长她负责看管我,也是她一手策划的那场实验。”
老院长
沈洲记得老院长已经失踪好久了。
“实验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进入了失控的状态,有不少人为了控制我而受伤。那段时间里我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为了获得实验数据,研究院试着强行进行实验,找寻控制我的方法。因此接连折损了四名研究人员才彻底放弃。”
人命在她眼里轻的像是呼出的气,而且这些人本就同她没什么关系,愧疚自责什么的更不可能有。
沈洲也不会圣母到因此责备她,他本就是个性格冷漠的人。
“研究院在发现我有这个人意识,可以沟通之后。试图让那四个人对我进行洗脑,通过一些不痛不痒的关怀来获取信任,来让我觉得他们真的是在为我着想,想让我坚定不移的相信我只能依赖研究院。”
这种方法虽然很恶心人,但胜在有效。
但这仅限于对人,旧瀛显然不在这范围之内。
沈洲没说什么,看了看她始终没有变化的表情,记录下她说的话。
虽然旧瀛说的风轻云淡,但当时旧瀛的处境并不难猜测。
一个人孤立无缘的被关在囚房里,没有任何依靠,没有人和她说话,见不到别人看不到希望,刚做完实验情绪也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类似于正处于悲伤之中又无人理解,遇上一个会哄人的渣男。
虽然这样的形容并不怎么恰当,这样的说法也很不尊重人。
对于旧瀛那四名研究人员也许是真情假感各参半,说到底还是立场不同,各有目的罢了。
但也有一半可能旧瀛说的是假的,因为没有人能证实事实是这样的。
旧瀛没说她当时无人相助的处境是真的,但并不悲伤,无聊倒是真的。只陈述了事情的程过程还原因以及结果。
至于其中她的想法和根本没有的心路历程并不重要。
“几年后我的情况稳定下来,徐仞当上院长接管了我。那四名研究人员曾经确实是负责看管我的人,也确实是在之后的实验中被我所杀。”
这一点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因为他们为了实验将枪指向了自己,违背她的意愿,所以她反击了,换谁都是一样的。
现在的沈洲以谈话的方式询问她,她也和平的同他相处,虽然本质上两人是对立的立场。
他们就像讲述者和倾听者,一分平静的说着自己的故事,另一方默默倾听记录。
沈洲随着他的讲述,不知不觉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后面的二十来年也就没什么好讲的,几乎重复的日子,也就一笔带过了。
旧瀛在沈洲脑海中还有些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起来。
一个性格淡漠,但不缺警戒与观察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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