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4年4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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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号。”
旧瀛没反应。
沈洲想起旧瀛曾经说过的话。
——叫我旧瀛。
沈洲纠结一秒。
“旧瀛。”
旧瀛缓缓睁开眼,这一醒来有种宛若隔世的感觉,眼神淡淡的看向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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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瀛梦到自己站在黑湖之上,黑色的湖水如石油粘稠,许多枯枝与残骸混在其中。
她走了很久,看的见远处的陆地,环绕在四周,她却迟迟走不到边,那陆地一直远在天边。
她听到悠远的怪叫,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怪物的吼叫,也似鸣笛与号角声,声音浑厚而响亮,分不清从什么地方传来。
旧瀛赤着脚,那如石油粘稠的‘湖水’并未沾上分毫。昏沉的天如破晓前天刚微微亮的时候,要亮不亮要黑不黑,阴云密布天空。
旧瀛停下脚步。
她的长发已经长到拖在地上,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身段消瘦挺拔。
无数个由那些黑油形成的巨大布匹冲天而上,张牙舞爪的舞动,大如山峦遮天蔽日,旧瀛静静的看着,那些‘布匹’又开始融化,重新融入湖面中。
旧瀛蹲下身,伸出只手没入湖中,再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人类的骷髅头,那些黑油没有一丝沾上她的手。只是在她将头骨从黑油中拿出时化成无数丝线,跟龙须糖一样,随着她将骷髅头拿出纷纷断裂。
旧瀛看着手中的骷髅头思索这是哪个幸运儿,居然这么幸运被她捞出来遗骸,但是死在这也不能说幸运,从骷髅头特点判断应该是男性,
脑中简答构思了一下面容复原的模样,得出不好看的结论。
旧瀛随意往后一扔,那骷髅头砸在湖面上,缓缓的沉下去,再次淹没在浓重的黑暗之中。
旧瀛想起来了,这地她前几次昏迷时来过,根本没有尽头,对她来说也没有危险性,是个异空间一样的存在,而她对这并不排斥,反而很适应。
重新捞了个顺眼的骷髅头,抱在怀里走。
她在这里游荡了很久,直到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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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
旧瀛还没完全清醒,语气冷漠还有些不悦,神情严肃眼露警惕,片刻后反应过来收起表情,很自然的切换回以往慵懒随意,笑眯眯的模样。
沈洲对旧瀛这变脸的速度心下划过丝诧异。
“今天在研究院外围检测到大量徘徊的怪物,研究院的屏蔽设备开启并没有让那些怪物发现研究院的存在,暂时并没有危险。”
旧瀛眨了眨眼,沈洲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那祝你们好运,能够顺利的度过这次灾难。”
旧瀛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洲不觉得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而旧瀛的话也印证那不可能的猜测。
现在事情尚未发生,问些什么其实都没有意义。他总觉得那意外真的到来时,知道或不知道都无法改变,因为本就只是他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测。
研究院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这就是最大的异样。
他不是没有试着找出其中的异常,结果还是一样。
若这真不是他多虑了,那么这个意外的到来是无法避免的。
他改变不了什么。
他很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意识到,最后连绝望等情绪都没有,什么情绪都没有,和平常一样的平淡,淡定到异常。
死亡与悲剧已经近在咫尺,但他还有种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
旧瀛以为沈洲既然已经有了预感,也得了她的提示,应当会追问。毕竟不见黄河不死心,死也要死个明白的想法很多人都会有。
沈洲只是闭上眼,摘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隐约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待他再在抬头时似乎又消失了,应当是错觉。
“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旧瀛垂眸。
“问。”
她的声音平静,好似对一个人下达最后的审判。
“旧瀛是谁”
旧瀛并不是人。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有着奇怪超出人认知的能力,性情古怪。
116号作为人时的资料并无记录,样貌是否有改变过也无从得知。旧瀛那跟建模一样的相貌也找不到一个匹配的人,目前也没有人造人的技术。
“旧瀛不是人类,旧瀛是一个人造怪物。她不会老不会死,更没有什么牵挂,已经活了快一百年了,被关在研究院最高监制的囚房里三十年。”
面对如此奇怪的问题,旧瀛居然回答他了。
只是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沈洲分辨不出。
她平淡的说完,就好像说的不是她一般。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6点43分
研究院覆灭倒计时286分钟31秒
天灾4年4月3日
旧瀛捂着心口,扶着椅子坐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心悸使她像被重物压在胸口,有些喘不上气,可她本来就不用呼吸,只觉得胸口闷,像有什么东西要自身体里苏醒,挣扎着,每挣扎一下都让她有些难受。
旧瀛弯下身,她的头发成了稠粘的黑丝,如油般顺着她的脊背流下,凝聚成黑色的布匹将她缠绕,乃至将最后一寸肌肤都吞没。
旧瀛倒下,表情意外的平静,好像这是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般。
她侧着身躺在地上,看了会儿自己即将被缠绕的手,转过头向上看去。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透过那看到了什么,漆黑的双眼直到被吞没的前一刻都还看着,只觉周遭寂静,听不到任何声音。
旧瀛最后的视野里,是白色的天花板,耳边是世界暂停般的寂静。
等她再醒来,又朝着死亡迈进一步。
她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自己又是谁,不管是研究院还是什么人,她只觉得这时的世界真tm安静,安静都让她提不起心思去想任何事。
是啊,就这样被遗忘吧。
被遗忘在某个角落里,要死不死的活着吧。
旧瀛最后这么想着,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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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仞今天整理东西的时候,正在收拾用于放东西的储存室,正在其中一个角落整理东西时,听到有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坚硬的脆响,这边放的是前几任院长与已经辞职的研究员留下的东西。
他根据声音,在缝隙里摸索,拿出了一个相框。
相框落了灰,他先用袖子擦了擦再看。
相框里的照片已经泛黄了,看得出大致模样,但更多的细节都看不出来。是个几人的合照,都穿着白大褂,有男有女。
合照中心偏右边的那位是个笑颜温柔的黑发女人,长发倦怠,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模样姣好,气质随和,以至于让人第一眼看到她。
不过徐仞并不知道这照片上的人都是谁,都是些年轻面孔,照片上也没有什么的有用的信息。
背景看起来是在研究院,没有过多背景看不出是在哪。没有写日期,应该是某任院长或研究院员工留下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带走。
他也就没将相片拿出来看背面会不会有什么落款,重新放好后就离开了,照片再次被尘封,背后的秘密也被掩埋在一片黑暗之中。
留下这个照片的人也没有想到过,这个被偶然留下的照片会作为‘她’唯一存在过的证据,多年后会被某一任院长找到,但已经无人能认出照片里的人是谁。
照片上意气风发的青年们,也都已经成为了一段失落历史里的无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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