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峰和西月默不作声地走着,月华如水,照在两人的身上。不一会儿已经能看到刚才那座木屋的屋顶了,还有两块鱼骨碎片从屋里发出的淡淡光晕。
景峰这才想到,自己的那块鱼骨碎片竟然没有跟了来。难道是摆脱了?他不禁心中一阵狂喜。
忽然,西月拉了景峰一把站住了,前面的木屋里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在晃动。
“那是谁?”景峰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西月悄悄地走过去,银链已经握在了手上。
景峰也猫腰跟了过去,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枯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屋里那个女人的影子倏忽不见了。
西月猛得冲进去将银链挥舞了起来,银链上的寒光宛如一条游龙在木屋里扫荡着。
寒光中,屋角站立着一个白衣女子,竟是刚才他们追踪的那人。只是她背对着西月,似乎不想将脸展现出来。
西月冷冷地说道:“装神弄鬼!去死!”
她抖起银链打向白衣女人,但那女人身子挪动了一下,便已飘出了丈外。
景峰提着断木也冲进屋里,朝着白衣女人挥手就打。
这一幕已经在他的梦里反反复复出现了很多次,没想到今夜竟成了真的。他还记得那个女人转过头时是一张鱼骨碎片的脸。
白衣女人转过头来,没有什么鱼骨碎片,只有一头长瀑似的黑发垂在前面。
这是。。。鬼?!景峰惊得后退几步,手里的断木在发抖。
寒光一闪,西月小声念着咒语,银链上的符文在闪耀,就像一个个鲜活的文字。伏魔链有反应了。
白衣女人显然吃惊不已,她好像更怕西月手里的那条银链,眨眼间便夺门而出,临出门前扭头望向桌上的两块鱼骨碎片,好像恋恋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一切又重回寂静。
西月长舒了一口气,慢慢收起了银链。
“走了?”猫死从床下探出头来四下里看看,之后终于钻了出来。
“怎么回事?”景峰丢掉断木瘫坐在椅子上问。
猫死一下子蹦到了桌上,指着鱼骨碎片说:“那个女人是为这两块碎片来的。我看见她拿起桌上的碎片想要逃走,转身之后却发现碎片还在桌上。”
景峰明白,那是自己的鱼骨碎片在起作用,除了他,谁也别想拿走碎片。
“这个白衣女人究竟是谁?”西月纳闷地望着屋外。
“鬼。。。”猫死慢慢扭过头带着恐怖的声音颤声说。它本想吓唬吓唬景峰和西月,却发现这两人竟无动于衷。
猫死瞬间觉得自己很没有意思,耷拉着脑袋不做声了。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夜,静得可怕。
突然,外面哗啦哗啦的作响,西月看向窗外惊呼一声。
只见满地的落叶就像是被人撮起来扔在了木屋上,每一片树叶都好似一块砖头砸在木板上“咚咚”直响。而那个白衣女人正站在不远处挥舞着双手,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巫婆。
木屋在晃动,宛如八级地震。猫死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嘴里念叨着“这是要被砸死啊!”
西月挥起手里的银链猛得打向木屋的后墙,木板被打裂了,裂纹像蜘蛛一样蔓延开来。
景峰抄起旁边的一把椅子砸了过去,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他急了,运足了劲儿撞向裂纹。
“轰”的一声,木板墙被撞出了一个大洞。而整座木屋也已经被落叶打得摇摇欲坠。
“走!”西月一声招呼冲出了木屋,后面跟着猫死和景峰。
屋外还有碎叶扑面而来,静谧中带着隐隐的风声,每一片都像是一把锐利的钢刀。西月方才见识过那些树叶的威力,不敢硬碰硬。她挥舞银链,树叶碰到纷纷碎裂开来,算是打出了一条通路。
忽然,西月痛苦地叫了一声倒了下去。景峰心中一紧连忙奔到她身边俯下身子问道:“你怎么了?”
冷汗从西月的额头渗了出来,她咬着牙说:“被扎了。”
景峰看去,西月右脚的运动鞋已经渗出了斑斑血迹。他正要帮她止血,却听西月说:“快走!落叶伤人!”
这时一片落叶正向景峰的头顶落下,猫死猛得往上一蹿用脑袋将叶子顶偏了。它咧着嘴哇哇大叫着,显然是被撞疼了。
再在这里就是等死,景峰二话不说背起西月往前跑去。他也不知要去哪里,反正先离开再说。
西月一怔,她没想到景峰能这样干脆利落地将她背了起来,景峰的背很宽,伏在上面很舒服。
猫死一窜一窜地跑在了前面,不断地用鼻子嗅着地面。
“都什么时候了还找吃的?”景峰训斥道。
“你懂个毛啊!这叫嗅探,看看地面上有没有陷阱之类的暗桩。智商低真可怕!”猫死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蓦地,它停住了,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隐藏的陷阱,用树枝落叶巧妙地掩盖着。但在猫死的嗅探之下,陷阱发出了一圈红色的光晕。
“看见了?绕开走。”猫死叮嘱着景峰。
景峰这才不得不佩服起来,要是没有这个长了狗鼻子的老鼠,估计他们肯定一脚就踏上去了。
后面传来木屋倒塌的声音,西月惊叫道:“糟糕!鱼骨碎片忘了拿了。”
景峰愁眉苦脸地拍了拍衣兜说:“放心吧,我那块阴魂不散,就是走到天边也不会丢。你那块和我的拼在一起,也被拐来了。”
西月抿嘴一笑,不知为什么,伏在景峰的背上竟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背后“嗖嗖”的声音传来,白衣女人正在飘忽着追赶上来,不时地用衣袖卷起落叶打向奔跑着的景峰。
西月舞起银链,凭着听风辨位的本事将一片片树叶打落在地。
景峰已经有些气喘了,这得跑到什么时候啊?不仅要跑,还要避开地上一个个被猫死嗅探出的红色陷阱,现在他体会到了什么叫“落荒而逃”。
白衣女人越追越近了,而猫死突然一声惨叫,它的鼻子被一片落叶划伤了,鲜血一滴滴地掉在了叶子上。而前面已经探出来的陷阱忽地全都消失不见了。
它的嗅探术失灵了。
“怎么办?”猫死停住了脚步,牙齿在打颤。
景峰一发狠,怒道:“冲!”
西月赞同地说:“对!大不了就是个死!”
猫死瞪着一双溜圆地豆眼结结巴巴地说:“你俩。。。简直就像一对。。。亡。。。亡命之徒!”
景峰没有搭理它,背着西月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去。
猫死叹了一口气,它偷偷地回头瞧了一眼,白衣女人正在奔它而来,慌得它大叫着一溜烟地追着景峰而去。
脚下的枯枝断叶噼啪作响,西月轻轻地搂着景峰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脸侧,秀发上淡淡的香气让景峰回忆起当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背一个女人了,那种感觉很遥远又很熟悉。不同的是,当年背着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女友,那时是多么的浪漫。而此时却是背着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在生死边缘上挣扎。
也许多年以后,本是浪漫的回忆却变成了苦涩烟消云散;而本是狼狈的境遇却会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记直到永恒。
前面是树影重重的密林,幽暗的将月光遮蔽了。景峰正要冲进密林,却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连同背上的西月都往下急速地跌去。
他们踩中了陷阱。
景峰和西月只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仿佛他们正在往地心深处跌去。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呼喊一声就被五色的光芒包围了。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置身于万丈霞光之中,周围都是绚烂的云,他们就在云中穿行。没有痛苦,有的只是超然物外的舒适和遐想。
致幻烟霞,可以让人神经错乱的美丽幻光。
景峰大口的喘着气,他似乎看到了妹妹景言正在冲他微笑,而那块鱼骨碎片却变成了一条色彩斑斓的美人鱼在眼前游过。
“西月。。。”景峰叫着,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的失去,仅存的记忆就是背上背着的那个女子。
西月没有吭声,此时她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无法自拔。
忽然,景峰兜里的鱼骨碎片发出刺目的光芒,穿透了致幻烟霞的包围。景峰和西月顿时感觉周围澄明一片,宛如站在虚空之中,周围没有景物,只有他们两人。甚至一瞬间他们都是透明的。
就在景峰和西月愕然的时候,他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起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个女人。
“啊啊啊!”猫死鬼哭狼嚎地大叫着也摔在了地上,它爬起来四处看看,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坟堆分布在周围,远处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边伫立着一座土城,夜色中像座幽灵的城堡。
而眼前站着一个老女人,褶皱的皮肤像一道道干涸的河床,干瘪的两腮凹陷下去,灰白的头发凌乱的趴在头上,好像很久都没有洗过了。一身青布的灰袍,上面缝着一块块蓝白相间的布。怎么看都是个落魄的老妇人。但她不大的眼睛里却精光四射,让人感觉哪怕多看一眼都会被勾了魂去。
“起来!”老妇人又说了一遍。同时挥了挥手里的木头拐杖。那根拐杖乍一看就是根普通木头做的,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拐杖上刻着星图,仿佛整个宇宙尽在老妇人掌中。
景峰起身,急忙扶起旁边的西月,关切地问:“怎样?没摔坏吧?”
西月摇摇头,但随即微微一皱眉,脚上的伤口疼得腌心。
“老奶奶,这是哪里啊?”猫死嬉皮笑脸地问。
老妇人惊讶地瞪了它一眼,用拐杖冲它一指,左手掐指似乎在算着什么。拐杖上的星图闪耀起来,看上去竟像是镶满了钻石的夜空。
“你是元时空来的?”老妇人淡定地问。
猫死惊骇地连连点头,立刻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神人呐!”
老妇人又用拐杖指向景峰和西月,“你们是纪时空的人。”
景峰扶着西月面面相觑,纪时空?没听说过。
老妇人本已收起了拐杖,忽然眉头一皱,又将拐杖对准了景峰。这回她嘴里不停地念叨,拐杖上的星图也忽明忽暗。
半晌过后老妇人惊讶地看着景峰摇头道:“不可思议!”
景峰莫名奇妙地望着老妇人,试探着问:“老人家,什么不可思议?”
老妇人冷冷地回道:“不该你知道的就别打听,对你没什么好处!”
景峰被撅了回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着“故弄玄虚!”
“你说什么?”老妇人厉声问,手里的拐杖猛得抬起指向景峰。拐杖的顶端出现了一团蓝色的火焰,宛如一团幽冥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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