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完王柔又开车带他们回了派出所，在派出所录完笔录已经十点了。
唯一的伤员朝星拿着勺在舀冰淇淋吃，他的左手掌也有些擦伤，江陵一帮他拿着冰淇淋盒子。
刘徽夹着根烟出来发现他们四个还坐在那里：“你们还坐在这里干嘛？你们学校没门禁？”
赵泽回答：“我们等车。”
刘徽皱眉：“就这么几分钟的路……”
还用打车？
他的目光落到了朝星身上，朝星左手打着石膏，坐得端端正正的，后背一点没挨到椅背，脸色和精神都不太好。于是他闭嘴了，这里还坐着个受伤的呢。
他吸了口烟，慢悠悠地吐出来：“你们明天就给他把纱布拆了，一直捂着好得慢。”
医生也说了让朝星过两天去趟医院拆掉，江陵一点点头，说：“谢谢。”
“你们这次也是运气好，”刘徽像是突然有了谈兴，隔着半个派出所大厅跟他们聊天，“那个广告牌不大，再大点你们都闪不过去。”
可不是运气好么。朝星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打哈欠的宋阅明，又看了一眼低头看手机的江陵一，江陵一抬头，见朝星在看他，冲他笑了笑。
之前在医院里，江陵一刚说完那句话王柔就来了，任朝星心里如何升起波澜都只能按下疑问。
刘徽眯着眼睛冲着宋阅明抬抬下巴：“你反应和速度都挺快的。”
宋阅明猝不及防获得了一句夸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好吧。”
虽然他是生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但是面对警察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有些紧张，像高中毕业了在路上玩手机突然看见了班主任似的。
“念警校的都没几个有你这么快的。”
“那说明我的潜力还是很大啊，”宋阅明兴奋道，“说不定我当时就该报警校的。”
赵泽拍了一下宋阅明的腿，宋阅明大声问：“你拍我干嘛啊？”
赵泽真的很想捂宋阅明的嘴。
这时候江陵一站起来向刘徽微微颔首：“我们的车快到了，今天谢谢刘警官了。”
刘徽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陵一，江陵一回望他，眼神毫不退却。最后还是刘徽先收回视线。
“后续调查结果出来了我们会给你们打电话的。”刘徽摆摆手。
刘徽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
“刘队，”一起出警的那位年轻警察走过来，“监控已经拷了。”
“嗯。”刘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又问他，“你的反应能有那个小子快吗？”
年轻警察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很难。”
从监控里看宋阅明看见广告牌的时候广告牌离地面只有三四米了，更何况当时他还要把朝星从地上拽起来，朝星身高在那摆着，不可能轻到哪里去。
但是年轻警察自觉这也不是没有人能做到的事，他疑惑道：“可是有这个反应和速度的人也不算少吧？”
“那你说能有这个反应和速度的都是哪些人，”看着年轻警察陷入思考，刘徽替他回答，“运动员，军队和警察系统里优秀以上的那一批。”
“而他是个普通大学生，可能这辈子经受过最系统的训练就是大学军训。”
“但是也不是因为这个。”刘徽话锋一转，“人体那么奇妙，是危险时刻激发出的潜能也说不定。”
年轻警察被他搞迷糊了，问：“那为什么要单独拷一份监控？”
刘徽不说话，吸了口烟，回想起监控画面。受伤的学生抱着石墩，反应很快的小子拉着他的手臂看向走向自己的两个室友，其中一个姿态很挺拔的室友捂着肚子笑，另外一个室友原本正在看着受伤的学生。广告牌脱落的那一瞬间，他猛地抬起了头。
坠落的广告牌原本安在玲珑探案馆的窗户外，这家剧本杀坐落在写字楼的第28层，少说距地也有九十米。
刘徽把没有燃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熄，又捡起来扔进门口的灭烟垃圾桶里。他拍拍年轻警察的肩膀：“我明天上去一趟，后续就交给你和小王了。”
年轻警察下意识地说好，又反应过来：“你还没说为什么拷监控呢刘队！”
刘徽早已向办公室走去，闻言只挥了挥手，头都没有回一下。
公寓楼下朝星和宋阅明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宋阅明不理解：“你自己走进来就算了，五楼你还要自己爬上去啊？”
“我又没伤到腿。”
“可是你伤的是背啊，还是我背你吧。”
“你今天才爆发了我怕你脱力。”
“我现在浑身舒爽力大无穷，”宋阅明向他保证，“我可以背你爬两个五楼。”
“大可不必。”朝星十动然拒。
幸好国庆之后实行冬季作息表，现在已经快熄灯了，楼下没有什么人，不然他们这拉拉扯扯的样子绝对会接受不少异样的眼光。
“我来背吧。”江陵一把手里早已凉透的河粉递给赵泽。
“我自己能走。”朝星正推辞江陵一就直接在他面前蹲下了，他一下僵住了。感觉他还站在原地江陵一还勾了勾手催促他。
“就让江陵一背你吧，你背上伤口不少。”赵泽说。
宋阅明也附和：“对啊对啊，江陵一劲儿大。”
朝星犹豫了一下，想着现在没什么人了还是趴在了江陵一背上。江陵一劲儿真的很大，他是完全蹲下去了的，背着朝星居然还能稳稳地站起来。
朝星轻声说：“谢谢。”
江陵一感觉这句话就像贴着自己的耳朵说的一样。
赵泽已经把公寓门拉开了。
“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宿管阿姨开着窗在跳操，看见他们进来惊了一下，从窗口探出来问，“朝星受伤啦？”
“受了点伤。”朝星和宿管阿姨还是蛮熟的，他寒暄，“阿姨你在跳操啊？”
宿管阿姨点点头：“每天晚上跳一跳强身健体嘛。”她又见江陵一还背着朝星就催促道，“你别说话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快回去吧。”
“阿姨再见。”
“欸，拜拜，拜拜。”阿姨趴在窗口看他们上楼了才走回瑜伽垫上自言自语，“我记得朝星个儿挺高啊，这后生背他这么轻松啊？”
朝星有些郁闷地说：“怎么都不让我说话啊？江陵一也不让我说话，阿姨也不让我说话。”
赵泽逗他：“你可别说话了。”
朝星感到自己贴着的背一阵抖动，想必是江陵一在闷笑。
只有宋阅明感同身受：“怎么不让人说话呢，你又没伤到嘴。”
他建议：“你可以跟我说话。”
朝星决定自己还是闭嘴吧。
江陵一背着朝星走到五楼呼吸都没紊乱一下，赵泽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正好余乐吹完头发出来，余乐关心道：“怎么了啊？”
“后背擦伤，手脱臼了。”
余乐深吸一口气，担忧地看着朝星，特别自然地跟着他们进了寝室，在江陵一把朝星放到椅子上的时候还搭了一把手。
直接从江陵一的背上转移到椅子上的朝星：他是不是听成我腿脱臼了？
“你痛不痛啊？”余乐靠着朝星的桌子。
“还好。”
其实朝星怕痛，之前是实在不好意思叫出来，要是家人在他可能要叫得比那个摔破膝盖的小朋友还大声。
“肯定很痛。”余乐不相信，“你怎么弄这么惨啊？”
“这就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了。”朝星笑着搪塞。他心中有些疑虑，不大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在小吃街那里受的伤。
余乐还要再问就被塞了一只没剥壳的小龙虾在嘴里，宋阅明堵他嘴：“你查户口啊？”
矛盾一下子就被转移了，余乐把小龙虾吐到垃圾桶里，扬起手中的吹风机就去追窜出门的宋阅明：“啊啊啊我再也不带你了！”
宋阅明边跑还有空还嘴：“我现在自己就能带自己！”
他们两个动静太大，楼道里都有回声，赵泽从宋阅明的箱子里找出一个锅，有些疑惑地问：“他们这个点打闹不拍被说啊？”
“兴奋起来忘记控制音量了吧。”
江陵一端着河粉问赵泽，“是直接倒进去热吗？”
赵泽摇摇头：“这个锅不好炒，还是隔水蒸吧。蒸格有点小，一次只能热一份。”
“那我先洗个澡。”江陵一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宋阅明怎么还没被余乐抓回来。”朝星站在寝室左看右看也没有看见宋阅明的身影，“以前不是跑两步就被抓回来了吗？”
宋阅明确实在外面待了挺久，江陵一和赵泽都洗完了，宋阅明才灰溜溜地推开门。
“被说了？”朝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余乐把我追到三楼去了，我们进行了一番搏斗。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考研嘛，三楼不都是我们院大三的吗？大三刚开学一个月就准备考研啊？”
“你们打这么久架？”
“那不是在隔壁玩了把游戏嘛。”宋阅笑嘻嘻的，一看就是赢了。
朝星顺手摸了一把他的狗头：“小龙虾热不热？”
“热！”宋阅明满血复活。
“一锅只能热一份，你先去洗澡吧。”赵泽说，“要熄灯了，你洗快点。”
“行啊，”宋阅明点点头，“我洗个战斗澡就出来。”
说是战斗澡就是战斗澡，宋阅明洗头连洗澡一共只花了五分钟。朝星觉得身上有些黏，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去拿睡衣，江陵一提醒他：“你后背不能沾水。”
“我擦一擦。”
“你要不要帮忙？”宋阅明眼睛蹭地亮了。
朝星手心朝向宋阅明，义正言辞地回答：“no。”
“那好吧。”宋阅明遗憾道，用食指指节擦去不存在的眼泪，“看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只是你的口嗨，你是一个光说不做的渣男。”
回来的路上朝星和宋阅明开玩笑，说此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你说得对。”朝星眉眼弯弯地点头，宋阅明捂着胸口悲痛地倒在赵泽身上。
说着话寝室突然暗了下去。
他们把各自床位上的台灯打开，寝室又亮堂了起来，赵泽庆幸：“幸好饭都热完了。”
朝星想，幸好a大的作息表变更的只有熄灯时间，热水还是供应到十二点。
朝星抱着台灯进了浴室。
说的是挺轻松的，但是背部肌肉一扯到就疼，只能慢慢擦。擦着擦着有人敲门，江陵一在门外问：“你洗好了吗？”
“没有。”朝星回答。
“行。”
过了一会儿江陵一又来敲门：“你洗好了吗？”
“没有。”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朝星擦了快有二十分钟，他估摸着江陵一每隔五分钟要来敲一次门。江陵一最后一次敲门的时候朝星刚好拉开门，江陵一的手悬在半空中，浴室里的光把他的脸照得分明。
他有些尴尬，耳垂充红。
“我有点怕你出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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