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被太阳晒得有些热了,沈宴之感觉胃的痛楚感越来越厉害,想了想,决定不去设计院了,而是直接回家躺下休息休息。
脑海里出现了“家”这个字,他怔了怔,忽然就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在这片足有三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地界上,其实从来没有过家的感觉。从回到国内的那一天开始,他似乎也没怎么想念过自己那套已经7年没有人住过的冷冰冰的公寓,而至于那橦年少记忆里华丽的复式别墅楼,那个曾经在户口本上被称之为家的地址,在他的脑海里也早已经渐渐模糊了。
对于他而言,那些过往记忆中的家,只是一间间压抑的充满禁锢的房子,房子里的人没有任何的灵魂和感情,有的,也只是对他的控制和支配而已。这使得他每次一想到家这个字眼,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沈宴之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悲哀。在熟悉的朋友看来,他是个有父有母生活体面工作优秀性格外向的人,但其实,这么多年他居无定所,真正的家人,也就只有雪宝和诸葛周瑜了。回国之后,离开了国外时的那些朋友,身边忽然就空了下来。他除了在设计院夜以继日的忙工作,更多的是一个人住在酒店里,至少,比在所谓的“家”里更安心。
雪宝是只英短,他养了有四年了。背上呈烟灰色,肚子和四肢却是雪白雪白的,毛色干净漂亮,最喜欢窝在他肩头睡觉。原本忙起来的时候,他会把雪宝交给酒店工作人员来看顾,可惜的是,雪宝被旁人照顾的时间久了,竟然一天天瘦了下去。饭倒是没少吃,就是他常不在身边,雪宝整个猫都有些忧郁。沈宴之哭笑不得之下,只好选择将雪宝带在自己身边。
仔细想一想,如果不是有雪宝在身边,他大概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他得承认,对于金知愚的喜欢他是带着目的性。但是,他也并不想给她的生活带来过多的麻烦。想了想,他把手机翻来覆去的看,指尖在金知愚的名字上停留了许久,最后还是打给了诸葛周瑜。
诸葛周瑜说唐棠今天精神不是很好,勉强吃了点东西便早早睡下了。金知愚刚刚看过她才离开。
沈宴之轻嗯了一声,然后有些茫然地说道:“嗯,好,那我等明天再去探望唐棠。”
诸葛周瑜看着病床上唐棠不安的睡颜,终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他道:“宴之,你怎么了?好像不怎么开心。是因为绯闻的事情吗?”诸葛周瑜走出病房,在灯光惨白的走廊上压低了声音问他。和金知愚相识多年,他多少了解金知愚的脾气,所以基本上他也能想像得到,看到这桩绯闻的金知愚会是个什么样的表现。
没炸毛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沈宴之在电话那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绯闻的事情已经被压下来了。”他揉了揉眉头,看向一旁爬猫爬架的雪宝,“只是很棘手,我担心她会有危险。”
诸葛周瑜怔了一下:“为什么?!”他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似乎无法将绯闻和危险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直到半晌之后他方才反应过来,“你别跟我说是……你妈做的?”
沈家和诸葛家多多少少有些生意和人情上的往来,所以诸葛对沈家二老的风闻多少知道一些。想到这件事竟然被沈夫人插手了,他也禁不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记得父亲和他提起过,沈家对沈宴之这个唯一的儿子手段强硬的家规。每一条听在他耳朵里,都让他觉得可怕。
闻言沈宴之那双桃花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晦暗。他给自己点了支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声音有些沙哑地对诸葛周瑜说道:“诸葛,我放弃吧。我并不想为了我自己赔上别人的一生。”他的脸上有些许倦容,在烟雾缭绕中更显疲惫。
诸葛摇了摇头,阻止他道:“宴之,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你不可能一生都做沈家人的傀儡。这样的日子继续下去是很可怕的。”他抿了抿唇,神情凝重地劝他道,“我和唐棠都跟你说过,金知愚不是那种害怕危险的人。一旦走进她的心里,她就会是你最强劲的心理支柱。现在这种时候,你若是放弃了,以后真的会追悔莫及。”
沈宴之的神情在灰蓝色的烟雾中忽明忽暗,全无表情时的他,脸上有一种冷峻的美。他熄灭了烟头,冲雪宝招了招手,雪宝欢快地从猫爬架上朝他奔了过来,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舔他的手心。他掌心轻抚了抚雪宝的背,轻叹一声:“今天这铺天盖地的绯闻,对我而言既是警告,也是提醒。我恐怕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再跟金知愚走得很近……不过,她现在应该也是讨厌极了我,更不想见到我。”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雪宝听到他苦笑,忍不住喵喵了两声,从沙发上跃到他怀里,窝在它的腿下,喵喵着拿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诸葛原本正在苦恼该怎么给他和金知愚制造牵绊,听到雪宝的叫声,顿时眼前一亮:“我有主意了!既能给你和她缓一缓的时间,又不至于时间长了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联系淡了下去。”
沈宴之笑着问他:“你说,雪宝?”
诸葛周瑜一副知我者只有宴之先生的满足感:“是,你应该也知道,金知愚养了只哈士奇叫发财,那么……能作的狗她都能接受还喜欢得不得了,更何况雪宝这样又漂亮又乖巧的猫?就让她代养一个月时间,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的吧?对不对?反正你在这里也只有我跟唐棠这两个好朋友,请她帮忙,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举动!omg!我简直是个天才!”
沈宴之愣了愣,半晌,脸上的阴霾这才一扫而光,微微弯了唇角笑道:“好,就依你的计划去做。谢谢你,诸葛。”
诸葛在电话那端暗自得意了好久,听到他说谢谢,忍不住得瑟道:“也不看看我的名字是什么,可是中国历史上最聪明最有计谋的两个人呢!”
沈宴之不由莞尔。放下电话,他想了想,拿出自己的随身笔记本,写了满满一页的照顾雪宝小常识,然后蹲下来摸摸雪宝,笑着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雪宝。”
沈宴之敲开自己家门的时候,金知愚还有些起床气。她有些恼火,丝毫不顾忌形象,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脸也没有洗,就走过来嘭的一声打开了门,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道:“田芯宝贝,我不是说了今天要睡个懒觉的吗?!”
虽然看起来很生气,但是这九曲十八弯的尾音又透着那么些许可爱跟无奈。沈宴之将猫箱抱在身前,微笑着冲她打了声招呼:“金知愚,早安。”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声音里带着不可言说的愉悦,这令适才脑子还有些混沌的金知愚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打个激灵立刻看向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停了片刻她心里才默默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什么便宜可让他占的。金知愚这么不要脸的想着,长指轻抚过额前的长发,问道:“你这是?”她看向他抱在胸前的猫箱,透明的盖子时,隐约可见一只灰白色的英短,正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她。
金知愚的心有一瞬间被这个眼神融化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可爱又透着几分小可怜的大眼睛,分分钟就能让她的心萌化了,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小萌物抱过来狠狠地亲一口。
沈宴之见她的目光已经被雪宝吸引了过去,微微勾起的唇角,略有些温和地说道:“我要到s市那边出差二十来天,因为事情比较多,没办法带着雪宝一块儿过去,想来想去,只好来向金知愚你求助了。可以吗?”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期冀,和他的猫如出一辙,看得金知愚差点就从了。还好她掐了自己一把,找回了些许理智,就那么横在门口,抱着臂,扬着下颌问道:“为什么交给我来养?你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可以养的吗?”
金知愚那双眼睛时不时地瞄一眼雪宝,雪宝挥舞着一双小爪子不停地抓挠着猫箱,发出嘶啦嘶啦的刺耳响声。沈宴之将猫箱放下,把雪宝抱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它的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才回国内工作没多久,认识的朋友也就只有诸葛,唐棠,还有金知愚你了。诸葛……他和唐棠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来求金小姐收留一段时间雪宝了。它很乖很听话的,不烦人,也不乱咬东西。”
雪宝舔着雪白的小爪子,窝在沈宴之的怀里喵喵喵地甜叫着,金知愚心里始终绷着的名字叫作理智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她忍不住伸出手去,从他的怀里抱起了乖巧的雪宝,眼角唇边都是藏不住的温柔笑意。忽然想到沈宴之还在自己跟前呢,金知愚连忙轻咳一声,佯装伪难的样子对沈宴之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为难,那我帮你也是应该的。不过,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她认识的人里也有不少养猫的,她也心痒了很久想要养一只。可惜,她一失足成千古恨,先养了发财那只又贱又二的傻狗,每天光养它心都很累了,也就淡了再养一只猫的意思。这会儿见沈宴之竟然也养了猫,并且这猫长得又好看又乖,大概是因为在她心里已经划分了猫如其人这个等号,金知愚心中对沈宴之的的敌意也不由得缓和了几分。
沈宴之见金知愚一双眼睛看向雪宝的时候都带着光芒,不由得笑了笑,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扬手说道:“等一下,我把我买好的猫粮和写好的注意事项都搬进屋子里去。”
金知愚这才想起这么久了自己还没请人进来,连忙让出一个位置,好让他把猫粮搬进去。
“纸箱里有猫毛手套,和绒线球。里面的牛皮纸笔记本里记录的都是雪宝的日常习惯,什么时候喂猫粮,什么时候洗澡,什么时候晒太阳,什么时候该去打驱虫药,这上面我都事无巨细的记下来了。还有,因为对国内的环境不是很能适应,它经常性懒洋洋的一动不动,猫爬架也不喜欢爬。所以猫爬架我没带来,只带来一些能逗起它兴趣的玩具。不过,上次看到你家养的有哈士奇,想来它应该能跟雪宝成为很好的玩伴。最好是隔两三天带它下楼遛一遛,逛一逛,让它能慢慢地放松下来。”
想到自己接下来这个一两个月也没有什么太忙的行程,金知愚微笑着点点头,抱着雪宝揉了揉,方才说道:“放心吧,雪宝就交给我照顾。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宴这闻言含笑望着她道:“大概到下个月十五号左右,基本不会有延迟。不过在出差期间,我不会定时打电话询问雪宝的情况的,金知愚,你不介意吧?”
金知愚摇了摇头:“没事,及时沟通是应该的。那沈先生是今天就要走吗?”她问道。
沈宴之点点头,抬腕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下午两点的飞机。有个项目要去做实地的调查,情况紧急,不然也不可能突然来麻烦你了。”顿了顿,他说道,“雪宝就拜托你了。”
金知愚摆摆手,十分笃定地道:“放心吧,肯定会像对待我们家发财那样对待雪宝的。”
发财正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假装睡觉,听到金知愚叫自己的名字,蹭的一声便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躲在金知愚的身后,冲着她怀里的雪宝“汪!汪!”叫了两声,似乎是因为被分走了主人的爱而不满。
金知愚讪笑了两声,抱紧了雪宝,对看着发财若有所思的沈宴之说道:“放心吧放心吧,这货翻不了天的。”她踢了踢狗子,狗子呜呜两声,翻了个白眼然后昂着头利落的又重新窝在了沙发上。
沈宴之礼貌地笑了笑,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金知愚家。
雪宝伸出小爪子扒拉着金知愚的手臂,然后趁她一个不注意便一跃跃上了沙发,把正在甩脸子给主人看的二哈一下子给吓得砰一声便冲了出去。接着金知愚只见这个小家伙优雅地转了个身,毛绒绒的屁股往沙发上一坐,然后顺势窝进了自己圈起来的小小天地,随后眯起眼睛看着自己。
那神情就好像在说,你们这些凡人,呵呵,是入不了我的法眼的。
金知愚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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