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座正在开车的林瑞寒笑了笑,递给她一块儿很漂亮的塑纸包裹着的糖果,然后云淡风轻地说道:“沈宴之的日子也很难过啊!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恨不得时时粘在你身边的,所以,要不要体谅他一下?”
金知愚闻言狐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对他很了解吗?”不然为什么一副很了解他的语气?
林瑞寒吊儿锒铛地笑了笑,歪头说道:“沈先生在外网上可是很出名的,包括他的成名建筑设计,还有沈家的企业。看来,你真的是除了拍照片儿以外其他什么都不关注了。”
金知愚被他奚落,倒也不恼,只是忽然反应过来他的话,忍不住问道:“你说,沈宴之的日子也不好过,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了?”
林瑞寒抿唇,没有接话,驶过正前方的十字路口,看到站在路边的田芯,将车停了下来,田芯提着个巨大的包,坐了上来,然后扭头看着金知愚,满脸都是担心的道:“小鱼姐,我还备了辣椒水,电击棒,以备不时之需。”
这下金知愚笑不出来,倒是林瑞寒扑哧一声,笑着伸手捏了捏田芯的脸,惹得田芯红着脸直嚷嚷要他专心开车,注意安全。
“虽然备着这些东西没有用处,但觉得,你这想像力,还是挺可爱的。”林瑞寒忍俊不禁,对自己的女朋友毫不掩饰的夸赞,金知愚吃了一嘴的狗粮,竟然连原本心底的紧张都有些消散了。
田芯低头含羞带笑地道:“聊胜于无,总比被动要好。”
林瑞寒摇头笑了笑。
车子一路驶向效区的一座废弃的水上乐园,因地势偏僻,仅车程就有将近两个小时,他们三个人赶到的时候,恰好是中午十一点五十分,比起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先时田芯以为对方还没到,就想先陪着金知愚走走看看,选镜头。
“这地方,荒郊野外,杂草丛生,你看那些掉了漆的卡通墙,原本特别可爱的形象竟然也变得这样凶狠可怕了……”田芯颤巍巍地躲在金知愚身后,指着斑驳脱落了大半的墙面上若隐若现的卡通鲸鱼形象。上面落满了青苔,还有各种各样因为游乐园的破败而丛生的野草。经年过去,草黄了又长出新叶,将大半的游乐园都给遮在这黄黄绿绿的杂草下,生出一丝恐怖凄凉的感觉。
结果,就在他们转过破落的大门,打算再往里面走走看时,旧时的志愿服务台后忽然走出个人,把金知愚和田芯都给吓了一大跳,田芯吓得直接躲在金知愚和林瑞寒身后,金知愚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紧紧攥住田芯的手,林瑞寒给她们一个宽慰的眼神,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高声嚷嚷道:“金知愚?不是说了不许让外人过来,你一个人来么?怎么带这么多闲杂人等?怎么着,不把我们丁哥放眼里是吧?”
对方语气不善,一开口偏偏就触了林瑞寒的霉头。闲杂人等?高贵了前半辈子的人活到这二十啷当岁,还真没见过有人把自己当成闲杂人等的,眉头一皱,林瑞寒就要冲上前去,金知愚立刻拉住了他,然后挡在他身前,笑眯眯地对那个人说道:“正是因为把丁哥放在眼里了,所以才一点儿都不敢怠慢。丁哥这种在圈子里混了大半辈子,拍了无数片子的人应该清楚,拍片儿是个体力活儿,我一个人做不了。当然了,”她话锋一转,冷笑着说道,“如果丁哥真的非要我一个人来拍,倒也真没有什么,只不过这套片子怕是四五个小时完成不了。我听说下午三点钟丁哥还有个非常根正苗红的会议要参加,因为要我拍片儿耽搁了正事也不好,对吧?”
她哪会丁点儿准备都没有就敢接下这尊大佛的活儿啊!
林瑞寒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干脆利落地挽起了袖子,然后抱臂站在金知愚的身侧,不说一句话,便能让人感觉到那冷冽的气场。
“丁绍呢?”他倒是浑不在意,干干脆脆地开口问。
对方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女摄影师带来的助手竟然这么不知趣,不懂得尊重前辈,竟然敢直呼丁哥的大名。
随即他冷笑一声,啐了一口,然后走上前指着林瑞寒的鼻子道:“丁哥的名字也是你这种货色能叫的?!”
林瑞寒早就已经耐不住性子了。若不是怕吓着金知愚和田芯,他早八百辈子就把这个没有教养的东西打趴下了,忍到现在已属不容易,他迅速伸手攥紧那人指着自己的手指反方向使劲儿掰,直把对方疼得嗷嗷叫,他才冷笑着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老子叫他丁绍怎么了?有种现在就让他过来,看我敢不敢当面也这么叫他大名,他都不敢吱一声的?”
林瑞寒满脸的不耐烦,倒是让身后的金知愚和田芯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田芯明显是属于花痴脸看着自己男朋友男友力爆棚的震惊,而金知愚则是对林瑞寒敢于挑战圈内大佬的威严而震惊,不由得心里敬佩,看着林瑞寒的形象越发觉得他就像是马上就要为了人民群众牺牲的军人那样。这当口儿竟然还能自我打趣,金知愚赶紧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对方惨叫着,很快另一方向便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金知愚打眼就看到丁绍身后跟着四个保镖匆匆走了过来,脸上明显带着怒意。
不过在看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时候,表情明显变了变。
以三敌六,三分之二还是弱鸡,金知愚心想,完了,怕是今天得躺着出去。正兀自懊恼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焦急地呼唤:“金知愚!”
听到这个声音,金知愚立刻回头,就看到沈宴之匆匆跑过来的身影。他的额上全是汗珠,脸色有些惨白,但看向她的眼神仍旧充满着神彩,他跑到她身边,略喘着气,一把就将她揽进怀里,然后目光和林瑞寒稍作交换,随即看向前方的丁绍,话却是对着金知愚说道:“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心大的赴来路不明的约,你也不缺钱,也不缺人脉,何必大老远跑到这样的地方拍什么片子。”他说完,正过身子看着丁绍,眼睛一眨也不眨。
丁绍原本想要先声夺人,但在看到林瑞寒的时候就明显的愣了一下,再看看急匆匆赶过来的沈宴之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将金知愚护在身后,脚步顿了顿,随即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脸上挂了一丝笑意。
“哟,林少怎么有空过来了?”
丁绍点燃了烟,走到林瑞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长辈对晚辈,两个人似乎很熟捻的样子。
林瑞寒也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他道:“我啊,我陪我女朋友来的。”他一指田芯,见田芯好奇地看着他,随即笑着紧紧握住她的手。
田芯有些羞涩地朝丁绍鞠躬问好:“丁哥,我陪小鱼姐来的,我是小鱼姐的助理。”
丁绍将目光转向被沈宴之揽在怀里的金知愚,眼神暗了暗,随即打着哈哈道:“没想到我只是想约金小姐拍个片子,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宴之歪歪头,笑得漫不经心:“我女朋友,胆子小。这废弃游乐园,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来。”他偏头看了一眼丁绍身后四个凶神恶煞的保镖,笑容更加的冷了。
丁绍似乎也觉得理亏,轻咳了几声便转过了话题。
“今天经纪人没在,拍片要求就由我的助理跟金小姐沟通了。”丁绍言简意赅,想要迅速转移话题。
金知愚点点头,和刚刚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助理沟通了半晌,确定风格之后,金知愚很爽快地便点头同意了。
助理似乎没想到金知愚竟然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连个质疑的话都没有,倒是自己先把底儿给漏了。
“金小姐,你确定能在这里拍出阳光,快乐,时尚,优雅的大片?”他入眼看到的可只有荒凉,恐怖,冷风嗖嗖的感觉。
金知愚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转身去拿相机调镜头了。
此时丁绍的化妆师才姗姗来迟,好在大家都很把时间当时间,绝不在旁的事上浪费时间,所以很快便进入拍摄流程。
金知愚选了几处景,分别融合丁绍的几套衣服风格,从构图和色调间尽量减弱丁绍的年龄感,毕竟今年实际年龄40+的丁哥无论脸上还是动作都有了岁月流下的痕迹,阳光,快乐,时尚,优雅……嗯,金知愚本着为片子尽职尽责的态度,认真到一丝不苟的一点点去纠正丁绍的动作和姿态,包括发型妆容以及服饰的协调感,着实把丁绍给折腾了一阵子。
拍完了头一套片子,金知愚和丁绍两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
四个保镖老老实实的站在沈宴之和林瑞寒的身后,沈宴之看着金知愚时而站立,时而俯身贴在地面,时而半蹲着,时而找个物体供自己保持高难度的姿势,以拍好片子,觉得她认真工作起来的时候,真的是太迷人了。
林瑞寒微微侧身捅了捅他的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问他:“昨天晚上过得可还好吧?”
沈宴之侧头白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金知愚:“明知故问,我会怀疑你不怀好意。”
林瑞寒摇头笑了笑:“说实在的,我挺欣赏你的,一个完全没有从前的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全靠培养就能成功的,你做了。可正是因为你做到了,所以你的父亲母亲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强加在你身上,对你的控制会越来越收紧。我真的很担心小鱼。”
沈宴之抬头看了看眼前荒凉的游乐园,低眉嗤笑:“所以聪明是错?优秀是错?难怪世人大多选择平庸,因为聪明和优秀就意味着其他的权利统统要被剥夺。可我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以前是,现在,也不是了。”
林瑞寒闻言,也只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遇上开明的父母,大概比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还要困难。沈先生,道阻且长,你要顶住啊!”他也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高高的瞭望台往下俯瞰着的金知愚,眼中满是担忧。
沈宴之身子紧绷,下意识地便站直了身体:“我会做到的,不管前面路如何,我一定不会让金知愚因为我受伤害。”
慈善晚宴上发生的事根本瞒不住秦芸丽,当夜他就被紧急召回沈家。
整个沈氏家族的长辈都在,有些见过的,有些没见过的,他被父亲母亲厉声斥责,周围的长辈便都做了看客。
但偏就在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很清楚地在告诉他,不要做出任何屈服于父母威严的动作,也不要因为他们的威胁而有任何退却的心理,因为一旦退却,也许这一辈子,也就永远不会跟金知愚再有任何关联了。
他打小就知道自己做为沈家明面上的独子应该承担的责任,曾经度过的每一天他也都认为自己将会为沈家奉献一生,直到遇上金知愚,他才意识到,他不是提线木偶,他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偶尔,也是应该有点脾气的。
对沈家的恐惧,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深深植根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多年来唯唯诺诺,生怕行差踏错。直到他突然在爱情上开了窍,他才明白,也许沈家需要的不是一个优秀的儿子,而是一个优秀的继承者和可以在镁光灯下为沈家带来利益的傀儡。
那一整夜难熬的沉默时光,是他无声又坚定的反抗。在秦芸丽和姑妈以及众多长辈声声质问他,对不对得起这些年沈家所为他付出的一切时,一向很容易被说服的他头一遭不为所动,把母亲气到险些昏厥。
直到最后,秦芸丽给他下了通牒,要他在三个月之内好好整理这段关系,否则沈家能给他一切,自然也能收回一切。
但沈宴之想了想,觉得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拥有过沈家的一切,除了这些年沈家为他付出的学费。而这些,他还在外面留学时,就已经十倍百倍地还他们了。
想到留学时的时光,沈宴之的眉眼变得柔和起来。
他沉默着跟林瑞寒并肩而立。发现林瑞寒的身份也是个意外,若不是慈善晚宴,他也不了解林瑞寒竟然是个红三代,根正苗红,正经的大院儿子弟。说起来,丁绍看到林瑞寒立马就偃旗息鼓,不再找金知愚麻烦的相当一部分原因,也来自于林瑞寒的身份。
这么一想,身份和阶级带来的好处真的是让人难以想象的。沈家凭借财力可以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林家凭着身份和气场就可以让娱圈大佬变得老实,这世界,真是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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