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破山庄里,年轻人都慢慢的从山庄里出去…留下的都是些没用的废人,孩子被那些年轻人丢弃在了山庄里…变成了我们下手的对象…这世道就是这样,适者生存,弱者淘汰,我们要活命,他们就得死!!”老人怒瞪着眼,他说的理所当然,秉承着他那一套歪理。
这话落下,周遭都安静下来,那黄鼠狼到底在人的圈子里混久了,沾了些人情味儿,讲起道理来,也便是头头是道。
游陌听的津津有味,他托着下巴,点头示意,笑盈盈的模样给足了对方勇气,老人扬着下巴:“不若我们联手?”试探道。
声音落在空气里,被四下流动的风吹散,游陌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他撑起身,从雕像上跳下来。
眼睛弯弯的,手中的鞭子在地上抽打出声,一声接着一声的。
“真当我是傻子?”他的脸上爬上一丝戾气。
风突然狂猛起来,吹打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足以见得面前那漂亮男子的能力,足够让这里,这一片,都沦为血海……
“第一,你在这山间活了几百年?呵…我在这山间活动的时候,你怕是搁石头缝里还没出生呢…被压在山下几百年没出来整治了,真当你是孙悟空要称霸王啊!”他慢慢踱着,神情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其二,没本事少出来丢人现眼,还惯会给自己找理由,给人捉着,你那便是活该!亏你还修了几百年,成了妖精。”
“最后,没本事就算了,还敢往我头上扣黑锅…你挺有本事啊?”他话音落下,那鞭子便狠狠地抽在了那黄鼠狼身上,接连着又是唰唰唰的几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从始至终,游陌神情都未变,他表情依旧格外轻松,唇角带着笑。
动作优雅,下手却狠辣:“没本事担着就别出来嚯嚯,躲在你们的山沟沟里去吃你们的野山鸡!”
最后一鞭子直接抽在了那老者的头盖骨上,鲜血直接从他的头颅里涌出来,弥漫在地上,晕开一朵又一朵鲜红妖艳的花。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一圈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居民恐惧地望着那个站在风中红衣烈烈的男子,他眉眼漂亮的不似真人,如画中仙子般妩媚动人。
他收回长鞭,扭头扫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钟裘,抬手勾了勾。
“小道士。”他开口,“可别那么优柔寡断。”
随即笑着转身,他冲不远处站着的黑发男子打了个响指,那人低垂着脑袋,将怀里抱着的孩子僵硬地递给了旁边气不成声的夫妇。
一阵风卷过,两个人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铃铛的清脆响声还在山谷间晃动,时不时响起,悦耳动听……
灯火通明的村庄此时此刻陷入了死寂,所有居民都恐惧地四下张望,其中几个妇人哆嗦着跑过来,伸着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拽钟裘的衣摆。
“道长…求求你了道长……”
“你…你把那些黄鼠狼…你把它们都杀了!!它们不得好死!!”
“求求你了道长!!”
哭哭啼啼的抽泣声响起,钟裘被吵得太阳穴都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他应下村民的请求后,在两日之内将所有偷过孩子的黄鼠狼一一击杀,清缴的行为闹得天上都知晓。
只下来一道告诫。
“无论如何,不可伤人。”
最近的雨下的愈发的多,整片山区都是雾蒙蒙的,天整日整日都是阴沉沉的,似乎要发一场场滔天怒火。
不知那小娃娃是吃了几轮那葡萄架上的果子还是怎的,突然就进化好几级,常是会捶着他的门板,日复一日着喊他起床了。
而他们的任务也迫在眉睫,容不得他们再拖下去。
钟裘依旧会在每日的清晨推开他的那扇窗户往外看,他可以看到对面那座山上的景色,抿着唇,常是沉默不语的。
那已经墨绿色的小娃娃可以看到他望向对面那座山上时的侧脸,带着浓浓的忧愁,时不时会叹出气来,小娃娃也是个聪明的,自是知道其中的门路。不免若有所思。
直到某日,那小娃娃从山下又带来了一位村民,女人畏畏缩缩,双手藏在衣袖里,佝偻着身子,敲开门时,低声喊道:“道长……”
钟裘自是认得那个人,就是那日清晨里找到他们山上来的那位村妇,此刻消瘦了不少,一见到他,就开始抽泣起来。
呜呜地哭。
“道长…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那蛇精真的杀疯了!!”
钟裘眉心一皱。
怎得好端端的,又牵扯到了游陌去?
他顶着那小娃娃的注视,抿着的唇松开。
“你说。”
“上次我来找道长,不是说过吗,我们有好几个壮年男子上那蛇精洞口一探究竟,皆是有去无回,自那日道长帮助我们杀了那些黄鼠狼之后,村民里内心依旧惶恐不安……”她说到这里,突然有些没有底气,抬着眼皮小心翼翼地瞅了钟裘一眼。
“所以?”他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恰恰就在妇人说出那后续来,得到了应征。
“我们…我们便又有一波男子在昨日夜里偷偷摸上了那山洞…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回来!!道长…那妖精就想害死我们!!你可不能饶了他!!”
女人焦急地伸手来抓钟裘的衣摆,焦急得不行,眼睛一眨就要落下泪来,抽着鼻子。
“我们也就是怕…我们怕他会杀了我们!!”
她瞧见钟裘没有说话,便以为有可以去谈的余地,睁大着眼睛:“道长,你也不敢肯定他一定不会杀了我们的…是嘛?”
钟裘没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妇人的脸,沉默许久。
或许是脱离着凡尘已经太久了,他愈发得看不清楚人心,瞧不清楚何为“善”。
到底是人之初,性本善吗?
可偏偏就无法否定了对方求生的欲望,不想死,哪怕就是浑浑噩噩的活在这人世间,也心甘情愿……
绿油油的小娃娃都躲在门后,他的眼睛滴溜转着,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就挺身而出,高声呵道:“包在我们身上!!你别害怕!!”
他应得爽快,没去看钟裘的表情,内心里只有一个目的,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捉那蛇精的,恰巧可以帮村庄的人了却了一个心愿,何乐而不为?
女人连连道歉,兴高采烈,转身快步往山下去,嘴里念念叨叨着。
含糊不清。
钟裘从头到尾都没再说什么,他扫了一眼门外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小孩儿,沉默地把房门关上。
这就是他的使命,该来的,总会来。
中午太阳终于露出了一角,山上的雾散去了些,隐约可以瞧见翠绿的竹,在风里来回招手,招人喜爱。
钟裘去山下的村庄采买了一些物件,他在进入村庄的那一刻,依旧一眼就瞧见了正中间巨大的雕像,还是一成不变的黄鼠狼。
自那日夜里后,他本以为雕像会被居民破碎更换掉,可是直到他今日下来,那雕像依旧牢牢的稳固在哪处,风吹雨打,无人动摇。
有些诡异了……
他抓住其中一个村民去询问情况,对方神情不定,含糊其词:“村…村庄里没有年轻劳动力了,可能嫌太麻烦了,摆着就摆着吧……”
这话敷衍至极,钟裘神色凝重,他愈发看不清这个村庄里居民的内心,一个封建的村庄,与世隔绝,消息阻塞,停止不前。
带着所有旧社会的陋习,里面的每一个人自私,专横,蛮不讲理,野蛮霸道,到底是应了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
钟裘没有打算要管的意思,他转身,背着自己的药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村庄。
他一直都知道角落有一双窥视着他的眼睛,可是他管不了那么,也不想管。
上山的路格外的崎岖,先前来拜托他们的妇人连同着几个手脚利索的妇人给他们引路,他们时常是要上山来采些野果,药材什么的,对这里的山路格外熟悉,自然便知道哪里是那蛇精的洞穴。
七拐八拐爬了将近四个时辰,才渐渐看到远处挂在峭壁之上的一个洞穴。
隐约埋藏在浓浓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到…到了……”其中一个妇人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她停止在洞穴前不敢进去,畏畏缩缩地扭头看着身后的白发男子。
“你们…你们进去?俺们就不去了…呵呵……”干笑几声。
钟裘点点头,他侧身从几个妇人身边走过,只抛下轻飘飘的两个字。
“放心。”
放心。如果真是他的错,他定不会轻饶。
他会把人带走,远远的,永远不去打扰这尘世间的琐碎事。
他想。
一阵风轻飘飘的吹来,将洞穴口的雾气吹散,其中一个小娃娃冲钟裘使了个眼色,几人弯着腰,往洞穴里摸去。
初入洞穴的那一刻,钟裘便闻见了刺鼻的血腥味,他的眉毛不自觉地皱了皱。
可内心里却莫名其妙带上一丝丝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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