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窸窸窣窣的雨声愈发的大起来,近日来阴雨绵绵,像满腹愁肠一般,怎么都无法停下来,大有孟江女哭倒长城的气势。
偶尔有几只鸟叫在一旁响起,将屋内对峙的气氛衬托的愈发的焦灼。
或许说焦灼的只有门口那两位,拿着一团扇的男子老神在在,眉目间带着和风细雨,轻轻摇摆着扇子,细微的风卷起他搭垂在额前的发。
漂浮在空气中,竟显出几丝灵动仙气来。
几人间沉默了片刻,是离渊先打破的僵局,他慢慢的走到房间里的圆桌旁,放下手上提着的食盒。
“这是你曾经最爱吃的核桃酥。”
他扭头看过来,一直都冰冷的目光柔和下来,带着一丝的眷恋。
唇角慢慢染上笑。
鼎鼎大名的离渊上神把自己的温柔给了区区一个蛇精?这在闹什么?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要贱。
游陌扭开视线。
“拿走。”语气冷成霜。
“我早就不喜欢了。”
屋子里再次陷入许久未见后的尴尬氛围,再加之其中两个是反目成仇的前任。
离渊抿唇,他丝毫不介意,依旧又挂上温润的笑。
“我来接你的。”
他开口,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游陌。
仿佛说出这句话,像给了对方巨大的恩赐,而被表达的人该感激涕零。
可游陌却是不以为然,他目光冷淡地移开,落在钟裘身上。
“慢走。不送。”
他轻轻地抬手,那一柄扇子竟然从外面的平地卷起飓风,直直朝道人背后袭去。
那人丝毫没有恼怒,他拔出腰间同钟裘一模一样的长剑,可那剑却是要比对方的愈发光彩照人。
他左手随意地挽了个剑花,微微偏了偏脑袋,在那一阵飓风要袭近的那刻,他的睫毛抖动一下。
动作迅速地举起宝剑,声音带笑,藏着无尽包容。
“这招数可是我教你的。”
话落下,他便看见游陌勾唇浅笑,等到离渊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就被对方一剑刺在肩上。
他可以躲开的。
但没有。
或许…这就是他欠游陌的?这几千年…
“…比以前倒是进步了许多。”离渊没动,他感受到从自己肩头慢慢滚出的鲜血。
这感觉倒是奇妙,是许多年来难得的一次受伤,献给了他的银蛇。
他的兴趣被对面的人轻而易举的激发,沉寂了多年的心,遇到那人再次鲜活。
恰巧此时,旁边守着的钟裘出手极快,他拔出腰间的剑,朝离渊刺去的那刻瞧见男人轻飘飘扫来的目光。
然后他抽出腰间的配剑,突然退了一步,在游陌愣神的片刻朝钟裘刺去。
游陌脸上的笑意终于绷不住,他知道自己必然不是那人的对手,捏着扇柄的手微微收紧。
几乎是在两人乱斗的那刻,他冲出去的,他从腰间抽出一件宝物,那一根细长的腰带捆着他纤细的腰,此刻抽出来,衣袍散乱。
浅青色的长衫,犹如一片从树上凋谢下来的叶片,凄凄惨惨地飞舞在空中,被这乱花渐欲迷人眼。
完全忽视了对方捏在手里原本柔韧性极强的腰带竟变成了一个呼出破风之声的长剑。
带着划破一切的气势,直直朝门口白衣道袍袭去。
“闪开。”游陌开口对着钟裘,可就在他攻去的那刻,他看见对方也拔起腰间的剑,朝那处刺去。
明明没有一起联过手,可偏偏就是格外默契,他们一路从内直接打到了屋外,将屋外的竹叶击得七零八落。
满天飞舞直下,若没有那一招招凌冽的攻势,便唯美的像一幅画。
离渊被两人纠缠的有些烦躁,他收回剑,跃到相隔几人的几步之外,手中捏了个决,漫天飞舞着的竹叶瞬间静止,随即朝两人飞去。
一根根竟然坚硬的可以刺穿竹干,定在后方的大树上。
鸟叫不断。
游陌被钟裘带着躲过纷杂的乱叶,在转身的那一刻,纷飞的衣袍皆垂坠直下,他手中坚硬无比的长剑竟再度软化下来,蛇一般,盘旋在他的腰际。
“他没有作恶,为何要如此穷追不舍?”钟裘喘几口气,他轻轻抹掉自己脸侧割出一小道伤口流出的鲜血,眯着眼。
正在远处白衣道袍的男子周身依旧一尘不染,他眉目间神色不改,淡然地开口。
“不要他的命。只是带走他。”
“休想!!”钟裘紧紧攥住剑柄,飞身蹿去的那刻,从旁边倏地射出四五到冰棱,细密的雨水化成了一根一根冰刺。
以极快的速度向钟裘全身刺去,一根巨大的冰柱几乎要抵住他的太阳穴了
“不陪你们玩了。”离渊开口,他撤开身,身形晃出几道影子,地上沾着水珠的竹叶周身都结起冰来,一个个漂浮在空中,迅速地朝钟裘的方向刺去,而一股巨大的力正从四周包裹着他。
像把他放置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四周空气挤压着他,让他挣扎不开。
天空突然乌云滚滚,一首悲哀的奏鸣响起。
游陌飞身扑过去,就在刚才,他被那人用道力牢牢地控制住,几乎是拼尽全力,唇角慢慢地溢出一丝鲜血,挣脱开来后,他一把搂住了钟裘。
目光冷得要结出冰来:“动一个不足你法力万分之一的□□,怎么?你嫉妒他?”
他话音落下,突然听见林间响起几声高呵:“妖精!!你真叫我好找!!”
故作凶神恶煞的小娃娃恶狠狠的瞪着眼睛,蹦出来,小短腿踉跄几步,一头长出葡萄的人物婀娜多姿地摇。
看见那位白衣道人,却是神色大变,跪拜叩首。
“拜见离渊上神。”
“不至于…不过一个影子罢了。”男子没有理会一边的小人,目光依旧落在游陌脸上,顺着他的唇爬。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飞速瞥开。
他抬手一摆,此时此刻,胜负已分,过于钻牛角尖,便会落得粉身碎骨。
懒得同一个蝼蚁动手,离渊扫过钟裘那一张与自己相同的脸,厌恶地皱了皱眉。
“你还得再练练。”
他甩下一句话,伸出手,玉白的指尖轻轻的触碰在游陌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冰雪融化般的温柔。
专注的看着游陌的脸,像从来未出现过祈望山上那一出。
“走。带你离开。”
他声音落下,四周没人再敢开口,安静的空气里,积压着浓浓的欲望。
“你不喜欢人多的。我记得。”
游陌的手微微攥紧,他胸口起伏一阵,松开钟裘的腰。
“游陌…”钟裘开口唤,他此时此刻瞧着像祈求着主人不要离去的小狗,眼里含着亮晶晶的水雾。
他厌恶着自己的无能。如此的失败,连心爱的人都护不住……
可是他内心里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对方的眼睛落在他的眼睛里,眼睛再说“别怕”,可嘴巴却说。
“再见。”
离渊一边的眉角高高抬起,他不动声色地攥住了游陌的手腕,冷白的纸尖拂上对方的唇角,轻轻擦去他唇角溢出的鲜血。
他的眼尾轻轻睨着钟裘:“弱者什么也护不住。”
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了对方,原本仅仅带有离渊上神最后一丝善意的那抹□□眸色愈发的暗沉,他几乎偏执的伸出手,在同一时刻抓住了游陌的另一只手腕。
眼尾泛红,一字一顿。
“我护得住。哪怕是我死。”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不顾旁边靠近的小人,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别抛下我。”
他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近乎哀求。
游陌背对着那人,他的睫毛飞快地抖动着,心里胸涌着的情绪被他按捺下来,无论站在哪一方来说,他此时此刻都不能回头。
基于他系统任务,还是此时此刻的情境。
若自己回头,那位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白发仙人会毫不留情的摧毁他那一抹分化出自己神志的□□。
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雨声渐渐停歇下来,明明像是在宣告着一场斗争的结束,空气中愈发的闷热,焦灼的气氛却又像在昭示着另一场对峙的开始。
选择权看似交递在了游陌手里,可是真正的话语权便不得而知。
“松手。”他面无表情地开口,神情没有丝毫的动容。
微微扭转转过头来,他的唇角向上挑着,竟然露出一抹灿烂妖艳的笑来。
“爱上一个妖精。亏你还是修仙之人。犯了大忌……”他几乎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手心里挣扎出来。
“不过是玩玩,你真当我对你动了真感情?”
这句话仿佛化身为一柄尖长的剑,狠狠地刺穿了钟裘的心脏,此时此刻,在此情境之下,他当然听得出对方话语的意思。
可是。
他不想要对方护着。
像一个懦夫一样,只能看着心爱的人牺牲自己……
钟裘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他一步步朝着两人逼近,手中的剑一下刺得比一下深,扎进地里,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坑。
在他伸手快要碰到对方一片衣摆时,他被一根细长的藤蔓缠住了腰侧,无法前进一步。
只能看近在咫尺的那一片一角,他知道,只要他伸手攥住那一片,只要他开口说一句。
“别抛弃我。”
对方就一定会松口,可他碰不到那一片一角,无论他拼尽全力,无论他的额角因为力而青筋暴起也没有办法碰到那一丝丝的柔软。
他抬头固执地看着游陌的脸:“我们一起面对。”
对方那张精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松动,他像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嘲笑着自己的自不量力。
游陌身后有一只手,轻轻的按在他的肩膀处,从对方掌心处传来的力度,无法估量。
微风轻轻吹过,此时此刻的场景,仿佛是他们平日里最为常见的时刻,曾经下午的时候雨停了,游陌会搬着一把椅子坐在屋外看着竹叶凋零。
他嘴里会嚷嚷着:“冬天到了,我是不是该睡觉了……”
直到自己缩进椅子里,乖乖巧巧地合上眼,等着钟裘把他抱回屋里。
可当下的场景将曾经的种种都衬托成了一场可笑而荒诞的梦,梦醒了,一切便也消散了……
“走了。”男人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打破了沉静,他面无表情的抓着游陌的手,抬起衣袖,刚打算捏一个决,身后却响起小人的叫唤。
“上神!!他…他不能……”
“得交给帝君的……”
“…上神……”
七嘴八舌的叫唤,收到的只是对方一个冷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一眼。
明黄色的符文闪现,平地的两人便消失不见,空气中依旧回旋着簌簌地风声。
同往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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