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久渐宽的眉头,花锦扒了一口碗里的饭,嘴里含糊不清。
“你想起来了?”
白久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吃饭。
花锦说道:“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告诉你是不是。”
白久觉的有几分道理,就把那日藏书楼中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狗活?......”
花锦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白久摊了摊肩膀,把碗里的饭扒了干净。
花锦晃着筷子说道:“不过细细想来,最后那句自修通天大道后,整体下来也倒有几分老师的风格。”
白久点头说道:“是有读书人的情怀和魄力,所以我才觉得受教了。”
花锦想了一下,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可是这句粗话,是有点粗鄙了。”
白久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过也确实验证了一个道理。”
花锦说道:“不错,说明大家都是各过各的谁也不爱搭理谁。”
白久点了点头,然后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吃完。
............
水从高高的崖石上落下,被下方的石头击碎成水雾,蒙蒙一片。湖边的数座凉亭,在水雾中露出尖角,像是生在云端。
文渊每天都在这里写字,写过的宣纸会被放在另一处的山崖,待到一本古籍被完全写完了,便装订起来,成了一本新的书。以前每到饭点,花锦都会把做好的饭菜送去给文渊。而柴乐总会在山间伐竹一天,所以一早都会准备一天的吃食。
白久来到以后,每天给文渊送饭的事情便交给他了。
在满是花香的崖畔吃过饭后,他拿起花锦早就准备好的食盒起身就走。
“如果师兄在写字,不要打扰,放在亭子里就好了。”
花锦说道。
白久哦了一声,便提着食盒向着那处瀑布走去。
视线未触及之处,便听到有隆隆声响渐渐绕耳。如果是寻常人,会被那瀑布轰隆的声音扰乱心神,也会被着满湖的水雾沁湿衣衫,白久知道文渊不会。只是在雾中找人总会有些麻烦,还好的是这水雾并不浓郁,而且竹山上,阳光总是很充裕。
白久不知文渊今日抄的是哪本古籍,不过看着师兄紧皱的眉头,想来应该极为古奥难懂。
他走到亭边,将饭盒放在亭中干燥的一侧,起身准备离开。
注意力一直在笔墨书籍上的文渊微不可察的凑了凑鼻子,他顿了顿手中的笔,看了一眼白久。
“最近山下一直有人,你下去看看,不许出山。”
白久愣了,然后行礼,说道:“师弟领命.”
..........
最近的这段世间白久很少下山,即便是随着柴乐伐竹,也最多只是到半山腰的地方。以柴乐的话来说,这里的湖最多,比别处景色优美,也更加有趣。
文渊每天都在湖边写字,没有下山的时间,白久并不奇怪为何他会知道山下有人。
竹山有大阵笼罩,名为四方竹阵。阵法很早之前便有,是凌门历代前贤布置而成,传承至今,已有无数的年间。四方竹阵很强,当初白久登上竹山,只是起到了压制的作用,并未真正的动用杀阵。然而再如何强大的阵法都需要有人坐镇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凌门传承今日,坐镇的人便是文渊。
这也是为何即便文渊每日在山中写字,他依旧了解竹山的情况。
不用往常随柴乐伐竹那般寻山路而行,白久走的是修好的山道。两侧的竹林没有雾起,给人的感觉也不再神秘,青竹迎着光影,让人心旷神怡。他看着周围的景色,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心中略感惆怅。
山下有人,青竹交接的地方,少女一身白衣,像是风中一朵茉莉。
白衣宛如初见,时间恍然一年。
无论何时欧阳落给人的感觉都是冷漠,这也是为何探花榜人们总是将她与落雪楼的乔菲儿作比较,事实证明,两人所谓的清高冷漠都是民间传闻。
乔菲儿是因为修行的缘故,而欧阳落则是因为世俗。
她给人的感觉很高冷,不容侵犯,这也是她想让别人看到的,无论是谁都是如此,除了白久。
她会在白久面前流露出自己的真性情,白久见过她坚强的一面,见过她难过的一面,更见过她柔弱的一面。他懂她的心理,所以只有他见才会生出怜爱之情。
白久想抱她入怀,所以张开了手。
欧阳落把他的手打了下来,然后握住,轻声的说道:“这里可是竹山下。”
白久才不管呢,他翻手然后用力,一把将欧阳落抱在了怀中,感受着少女的身上的香味。
许久未见,自然分外想念。
良久,白久放开了双手,与欧阳落坐在山道上。
白久讲了很多事,他已经是文圣大人的弟子,只是老师不许他下山。
竹山上是凌门,凌门有三千弟子这个说法十分不准确,整座竹山上也就只有三位师兄和老师。大师兄体弱经常伐竹,二师兄每日都在写字,三师兄则是养花,而他每天就是想一些事情,老师呢则经常不再竹山,不知去何处体验世间了。
欧阳落不关心竹山上的问题,她关心的是白久每天想些什么。
白久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唐陵中我看到了天书,老师说天书的确存在,只是他没有看过无法给我答复,只能让我自己领会。所以我就写了下来,每天看,只是依然看不出点眉目。我还问了老师关于我的身体,你也知道的,的确是有问题。老师说,人生下来都是带着问题的,比如大师兄体弱,二师兄易怒,三师兄则是性格散漫,所以我的问题其实不算问题。”
欧阳落皱了皱眉头,疑惑道:“这算是什么回答啊。”
白久摊了摊手,说道:“是啊,我也不明白。就继续问,老师就说,想明白了就知道了,有些东西不可说。”
欧阳落说道:“不可说?”
白久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是啊,不可说,老师便不说了。”
欧阳落看了看他,说道:“那你想明白了没有?”
白久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似乎是明白了,只是有些答案需要自己去找,老师也说过解决了眼前之事,便告诉我解决的方法。”
欧阳落疑惑道:“眼前之事?”
白久说道:“师兄说山下会来人,都是来挑战我的。”
欧阳落流露出担心和诧异之色,不解这是为何。白久如今无论是在民众心中,还是在各方修行势力中都是很出名的一个人。无论是他创造的种种奇迹,还是他如今凌门弟子的身份,他都应该身受旁人的尊重,为何会有人来挑战?
白久说道:“师兄说过,凌门从十几年前决定开山入世,这样的挑战本就层出不穷,只是那些人畏惧师兄的境界,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动嘴皮子。”
欧阳落说道:“道门的玉路,无物寺的明山。”
白久点头说道:“对的,其实还有更多的人,只是那些人没有玉路和明山出名罢了。”
欧阳落问道:“那为何到你这里就成了打架了?”
白久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语气略显无奈:“因为我是凌门最弱的这一个。”
承认自己弱其实并不丢人,白久会觉的尴尬是因为这话是对欧阳落说的。
想象一下,从清风时的当届最强学生,到潜龙试上大败无数年轻俊杰,更是闭眼神缺击败天宇,一举拿到潜龙试的头名。白久的实力怎么会弱?
然而如果不仅仅让他与年轻一辈作比较,而是与整座天下,白久的实力真的是弱小的如萤火一般。凌门入世已有十几年的时间,有无数的挑战者前来拜山,但却没有一个愿意出手跟山上的先生们打架。
即便是道门玉路还有无物寺的明山也只是前来论道,出面的人也只是大师兄。无人敢试,如果真的前来挑战,出面的人是二师兄的话,那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如今白久入凌门,算是真正的走入了修行界,不再局限于年轻一辈,更不局限于中洲大虞,自然会有人抓住这个机会前来拜山。其实也有他不曾知道的原因,清凉寺送了一封信于竹山,无论内容如何,对于整个天下来说都是一件大事。无数的猜想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个肯定,刀圣亦然如此,自然有问题。
白久入竹山之后,即便那些正道宗门想要杀死白久,也会忌惮其身后的儒家圣地。这封信则恰巧给了一个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让他们不再犹豫。既然是挑战,那么自然有死有伤。
老师让他在山中思考,大师兄的意思是避,二师兄则是不容抗拒的让他自己解决这些麻烦,所以如果有人拜山,自然就是他的事情了。
白久的意思其实与二师兄一样,不过他没有二师兄的实力,自然没有二师兄那般自信。所以他的意思自然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则避。即便二师兄如何的不容抗拒,总不能让他盲目的去送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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