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悠悠地往山下走,一步一步地下了山,最后来到了由于大地撕裂形成的悬崖边上。
虽然现在云骨玉用法力设下结界,为云国子民开辟出了一处净土,但他的法力是有极限的,等云骨玉法力耗尽,他支撑不住的时候,山上的百姓,也会遭受同样的苦难。
唯一的办法,就是结束这一切,让灾祸消失。
大地难得没有震动,她却主动向前走了几步,往下一跃。
失重感如期而至。
当山上的百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土地已经不再震动了,并且山下土地上的无数裂缝也已经神奇般地合上,一眼望过去,没有悬崖和深渊。
这场灾祸结束得毫无征兆,十分诡异。
云骨玉刚开始觉得奇怪,没过多久,他想起昨晚郁歌遥对他说的话,便觉得心慌。
他来到小木屋,发现她不在,又来到人群之中,目光在人群中游转几遭,也没发现她的身影。
忽然,有人从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心上一紧,回头一看,发现是那天她不顾性命从悬崖之下救上来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满脸忧虑:“大哥哥,你是不是在找小姐姐?”
“你知道她在哪儿?”他抬了抬眼。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我昨晚,好像看到小姐姐往山下去了……我当时想拦着她的……但是我实在是太困了,就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呜呜呜……”
小女孩儿满脸悔恨,忍不住哭了起来。
云骨玉双眉微皱,往山下走去。
刚下了山,便见阿掩跪在地上,双目失神。
他冷嗤一声:“你竟然还活着?”
“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阿掩绝望地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云骨玉闻言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阿掩抬手指向正前方:“这些天云国土地到处塌陷,我虽身处危难之中,但凭借一身本事,能勉强躲过地面上不时裂开形成的悬崖,在祸乱之中苟活。前几日,我发现在云国各处都地动山摇的同时,这座山泰然不动,想必是有高人庇护,便想着赶来这里避避难,昨晚,我刚到山脚下,便见公主下了山,然后站在我面前的这个悬崖边上,跳了下去。今日灾祸便消失了,悬崖也消失了。”
阿掩用手指向的方向,原本是一个因为土地震动而产生的一个巨大的悬崖,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四周风平浪静,美好如初,所谓的灾祸,像是从未发生过。
云骨玉的表情变得逐渐凝重。
“公主她,死了。”阿掩低下头,浑身微微发抖,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脏乱的土地上。
她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地方。
她努力许久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个藤蔓做成的床上,旁边是一面铁墙,床边摆放着一个小柜子,还有一个爱心形状的地毯。
她第一反应是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这证明龙堰没有说谎。
她正想从床上起身,耳边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龙堰那家伙,不就是仗着自己长了个人样么?去了几趟人间就向主上邀功,现在整天都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嘴脸,真教人恶心。”
说话声是从她身侧传来,但她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看,确认自己身旁的确是没有人。
她茫然了了许久,才终于明白说话声从何而来。摆放在她身旁的小柜子,竟然是活的!
而后,爱心形状的地毯也说话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啊?主上为什么要让我们全都来守着她,有这个必要吗?”
没过多久,她身后那面铁墙也说话了:“啧啧,主上待她是什么心思,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主上的女人,难道还能亏待么?”
爱心地毯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主上是怎么想的,自从那次看了一场人间祭祀之后,便像是着了魔,失了心智。这些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在那个世界毁灭之前就可以重返人间的,却偏要和那个什么……好像叫云骨玉的人争抢她的灵魂。导致现在闹出了这么麻烦的差错。”
她正听得仔细,小柜子忽然向她挪了挪。
“嘻嘻,你们快看,她醒了!”小柜子笑道。
她从它们方才的对话里确认它们不会伤害她,所以并不觉得害怕。
“这里是哪儿啊?你们是谁啊?”她问。
“这里就是异界呀!是主上所在的世界!你别装傻了,你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若不知道主上会来救你,又怎么敢跳下深渊呢。”小柜子笑道。
“是呀是呀。”爱心形状的地毯也笑了。
“我的确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龙堰告诉我,只要跳下深渊,便能阻止灾祸,所以才会跳下去的。”她说。
铁墙开口道:“啧啧,你真笨。龙堰的话你也信?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主上会为了你停手吧?”
“主上?主上是谁?”她茫然道。
“主上被世人尊称为殊泾上神,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还真是枉费了他的一番苦心。”小柜子说。
语罢,小柜子往远处看了一眼,随后,整个小柜子抖动了一下,像是被吓得一激灵。
它蹦跳着往后退了几步,很快便从黑暗中消失了。
爱心形状的地毯和铁墙也一样,惊恐地往远处看了一眼,悄无声息地往后移动了一段距离,而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她回想起小柜子消失前的目光,顺着那方向,向远处看去,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人影。
人影向她靠近,一个俊美的轮廓在她眼前逐渐清晰。
“你终于来了。”他脸上浮现出微笑。
“……你是?”虽然她大致能够猜到他的身份,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多问一句,拖延时间。
“外人常叫我殊泾上神,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你叫我,殊泾就好。”他笑道。
“嗯,上神好。”她礼貌地说。
他抬了抬眉,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
“人间的灾祸都是你设下的吗?”她问。
他微微点头:“是我。但我这也都是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她皱了眉。如果人间的灾祸不是他能控制的,那么,就算她来到他的身边,他也不能够阻止灾祸的发生,那么,这一切或许真如铁墙所说,龙堰骗了她。
“你不需要管这么多。在我身边,你就是安全的。”他说。
他看着她,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瞬惋惜之色:“你的脸,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样貌那么美,他怎么舍得将你易容啊?”
他挥了挥手,一道白光落在她脸上,很快,他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这样才对嘛。”
他头上的玉冠隐隐映照出她的面容,她能够看清,她现在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貌了。
殊泾施完法,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忽然起身:“对了,你跟我来。”
她便在他身后跟着。
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东西,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是这样,不时出现的铁墙像是在移动,偶尔能听见铁链碰撞的声音。
眼前昏暗阴森的景象,让她想起了自己去过的地牢。
比起所谓的异界,她觉得,这里更像是一座监狱。
走了一段路后,他们像是来到了一个房间,这里比其他地方都要明亮一些,因为这里面放着一盏灯,灯中燃烧着紫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殊泾问。
“不知道。”她说。
“它的名字,叫魂灯。是它让我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困了整整几千年,也多亏了它,你才能来到我身边。”他说。
“原本,在那个世界,你在火祭之后,魂魄就可以和我在一起的,可是没想到,焊帝那个狗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还没等到火祭,便死在了地牢里。于是,我就只能派龙堰来到人间,把你的魂魄装进用魂灯,带来异界。但没想到,你死后,云骨玉到处找你的魂魄,还用邪术和你定契,你的魂魄不能送来异界,魂灯也被迫留在了人间。”
“后来,我迫不得已将魂灯打碎,魂灯的力量让空间扭曲,让你的魂魄去往了另外一个世界。而魂灯的碎片也自然而然地回到了我的手中。”
她仔细看向眼前的这盏灯,发现灯上有无数细小的裂缝,像是曾经被打碎,然后又重新拼起来的。甚至这盏灯上还有一些缺口,像是拼凑到一半,还没完全拼好。
殊泾的神色变得凶恶起来,冷声道:“他也是够疯的,否则,这一切,根本就不会重来一遍了。”
殊泾忽然转过头,双眼泛着蓝色的幽光,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地抬头,和他的双眼对上。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他托起她的手,在上面画了一个符咒,她五指上凭空出现了几道口子,鲜血很快将指尖染红。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到了魂灯上方。血液顺着手指从魂灯上的缺口滴入灯中,和幽蓝色的火焰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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