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猫妖怎么就生不如死了?”
苏漠的这句话让我傻站在原地。
我那原本焦躁的心也像是被冰水从头淋下,从头顶到脚趾的寒意都在强迫我清醒且冷静地去思考……
对了!刚刚苏漠好像有提到猫妖把自己封印了起来。
这样的封印是切断所有感知,迷失在孤独且无尽的黑暗之中,这样的封印让她什么也触不着什么也看不到。
猫妖是自己把自己封印住的,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解开……
这原本是上古时期神魔们无聊时候的消遣,把自己困在那个无主的世界冥想只有他们才能理解的事物,或者靠着这样的沉睡躲开自己不想见的事物。
只是他们是那样强大的神,猫妖只是一只连人形都未修成的妖。
在那无主的世界里,她怕是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被昏暗无声的世界逼到崩溃、疯魔,只能永无止境地徘徊……
不过,这还是她把自己封印在自己原本的身躯里,或是千万年都不会被人毁灭的物件上的情况。
猫妖把自己封印在霍小玉的体内,封印在了一个原本就是靠自己续命的血肉之躯里。
那么,霍小玉一死,就算她想起了一切,也无法从虚无中逃离。
她只能,只能永生永世永无止境地在那片无主之地清醒着,绝望着……
她为什么要怎么做?因为霍小玉又病重了?
就算靠着同生续命咒也无法让她们两人共同活下去了,所以她才把自己封印起来,不再占用霍小玉不多时间的一丝一毫,甚至把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份生命也交到了霍小玉的手中?
我完全不能理解猫妖内心真实的想法。
此刻想到的也全是猜测。
苏漠不知道何时走到了我的身侧。
他叹了一口气,左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右手一根根扳开了我捏成拳的手指。
我侧头望去,在自己的手心看到一排暗红色的指甲印,我下意识地松开了垂在身侧的另外一只手。我张开手掌,指甲刻出的沟壑也像是要渗出血珠一般。
直到这一刻,我的手掌心才后知后觉的隐隐作痛起来。
我有捏得这么用力吗?
“我的错,要是霍小玉没有……”
我想要解释些什么,一张口便咬住了嘴唇。
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了……
“季忆,我分明提醒过你,只要当个看客就好。”
苏漠的这声责骂中裹着一口叹息,不像之前那般疾言厉色,却让我无法抬起自己的头。
苏漠一开始就提醒过我了,如果只当个看客,不去过分的深究,也许那样猫妖就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方法去支撑霍小玉残破的身体了……
“就算需要道歉,也应该是当自己是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看戏的兄台。”苏漠语气一变,用冰冷的语调发出训斥。
虽然他人还是站在我的面前,这话却是对他身后的钟离溪说的。
我知道苏漠这句话指的是我们带霍小玉爬山看雪,导致她病重的那件事。
“这件事,不能全怪钟离溪,至少是我同意的!”
虽然意见是钟离溪提的,可要是我不赞同,钟离溪也不会那样做。
不能把全部的错都推脱到钟离溪的身上,需要公平的对待。
“你失去了法力成了凡人什么都感知不了,他还看不出吊着命的霍小玉身体能承受的界限吗?”苏漠有些发怒。
“可我们并没有想要害霍小玉丧命啊,只是想引出猫妖,问清楚一些事情。”
我急于争论,却让苏漠更加的不满:“引出猫妖你能问出什么?如果第一次她对我们说的是假的,第二次又能真到哪里去?而且她是妖!你是人!你就……”
“不用一遍一遍地提醒我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凡人”我打开了苏漠欲扶在我肩膀上的手,恨恨地打断了他的话,“就算是凡人,我也是执笔官,也是这个故事的记录者!”
“那也得在你活着的时候,你才能做完记录!”我自认为我的声音已经很响,几乎都是用吼的,可苏漠的声音却还是盖过了我的声音,无比的冷静:“还是你就想在这里魂飞魄散,死了个彻底,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名号。”
话说到此,我平日再对苏漠不满也能感觉到他的关心。
因为现在的情况和以往的都不一样,在记录一个完整故事的同时,我更应该确保的是自己的性命。
猫妖对我们的确不止一次露出过杀意,上一次赏雪的时候也是,要不是钟离溪在身边,猫妖也许就真的动手了。
不过我当时只有冲上头脑的热血,现在想起才有了那一丝的后怕。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看向了钟离溪。
钟离溪单手托着下巴看着我,平静得很,就像苏漠刚刚说的那样,他好像一个看戏的人,我和苏漠所有的争辩的事情似是和他没有关系。
“猫妖已经把自己封印起来了。”就当我以为他还会这样笑眯眯沉默地看下去的时候,钟离溪出乎意料地开了口,“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如同被落雷劈中了一般,心中才构建出对他的信任也一下碎成了两半。
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或者这句话并不是出自我面前的钟离溪之口。
虽然钟离溪说得很清楚,我还是不可置信地开了口:“是你做的?”
我的脚像是被灌铅一般,往他迈向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气力,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苏漠一把拽到了身后。
“山顶有梅雪庄庄主建的小屋子,不大,却足以遮风不让霍小玉伤寒。”钟离溪看着苏漠的动作眼睛闪过一丝的不满,“如果猫妖没有强行占据霍小玉的身子,我会把你们领去那里。可是她不仅占了还想动手,能由着她再自由下去?”
“可是……”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真的只是想吓唬你一下,她的确露出了杀意。”钟离溪没给我找出理由的机会,表情有些阴鸷,“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你不是说不会出手的吗?”我质问着他。
“答应你之后便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而且,猫妖还是自己动的手。”钟离溪笑着。
“你在狡辩!”
“你明明觉得自己有理,为什么还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钟离溪笑着垂下了眼帘。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模糊听出这声音无奈得很。
我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没有办法继续思考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看清楚这个故事,我经常把自己带入到这个故事里中去。
我想要感受每个人的心境,所以此时充斥在脑海中的也全是猫妖痛苦挣扎、霍小玉幸福笑容重叠起来的画面。
我是执笔官,是一个旁观者。
这句话和自己说多少次,我还是陷了进去,完全没有办法只帮它当做一个普通的故事来记载。
我想站在这里的苏漠没错,钟离溪也没错,错的大抵只是我一人。
“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受不了这过于安静的庭院,我跌跌撞撞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只是刚想穿过大厅,脚一滑,我便坐到了地上。
我一下没了在站起来的力气,就这样瘫坐着,依着身侧的门,不想在动一下。
上次看到猫妖离开的时候,总以为她还能在出现,把原本的故事告诉我。
我还以为她能用自己的方式陪着李益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那份炽热的爱恋不亚于霍小玉半分,我还没能把她当做坏人看,她就用这样毅然决然地方式证明了自己。
“喵~”
舞墨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优雅地迈着步子一步步地向我靠近,黑色的小脑袋侧着我的腹部,慵懒地叫着撒着娇。
我伸出手顺着它的毛,扯出一丝笑容看着它。
“你这就要走了??”
钟离溪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过来。
我被这声音惊醒,想着那两人还被我撇院子里。
那互看不顺眼的两人,也不知道留他们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情,得赶紧分开他们才行。
谁知我刚想起身回去,便被舞墨咬住了衣袖。
“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苏漠回了一句,钟离溪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你不是想来带她走的吗?”钟离溪问。
“哪里比较危险我还能分辨,要是可以,我也不想把她留在你这。”
“那就直接把你知道的记录全部默写给丫头,这样不是更安全?”
“你这是在挖苦我吗?我写下来她会不会抄,你应该也很清楚。”苏漠道。
“那你何必去调查猫妖的过去,何必千里迢迢去梅雪庄却不出现,”钟离溪的语气带了一些讽刺,“你以为你调查清楚的这些,她就会听你的、信你的了?”
“之前可能会,现在不会了。不过她之前不会防备你,现在会了。”
“哦?原来你打着这心思。”钟离溪笑了,“可你刚才指责丫头不顾自己的性命,你还不是一样的轻视着?这些情报对你这凡人之躯来说,拿到手可不易。”
“我的事,与你何干。”苏漠的语气冷冷的,“你要是真觉得没事想邀我谈天,何不说说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跟着季忆呢?”
“我算是理解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
“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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