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黎羽温柔地望着楚音离，眼里灿若星辰。
抚住心里的悸动，他含笑伸手捉过楚音离的手，右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她光滑白皙的手背。楚音离先是一怔，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去，却发觉明黎羽使了些力道，轻轻一拉，又将她拉近自己几分。
这下她不敢再有动作，可别惹恼了眼前这位爷，到时候如狼似虎，自己可真就羊入虎口，叫苦不得了。
明黎羽将楚音离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细微的动作变化悉数看在眼里，眸色微暗，但只须臾，便又恢复如常。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我瞧今日这腊肉卤子面实在不错，你吩咐厨房将菜谱写了，我拿去伙房，中秋给军营里的弟兄们改善改善伙食。”
“中秋？中秋不该吃月饼吗？”楚音离手还被明黎明羽握着，顺势提了裙摆坐下。
“月饼不顶饱，再者，十万大军，单人人分得一块月饼，伙房至少也得备上十万块，这如何兴得？”
“也是。”楚音离蹙眉沉吟片刻：“只是腊肉拌面做工复杂，光是将面团扯成细长的面条这一环便要花上好些工夫，不如将拌面换成疙瘩汤，或是以薄刀削和好的硬面团，做成一片片柳叶状的刀削面。至于卤子……你们行军口粮里备有风干的腊肉吧，用火炖总归是耗时太久，不如直接切成片儿，混上菇丁，萝卜丁，再配上烫好的青菜，用大锅起火烧油炒了，淋在疙瘩汤或是刀削面上，也是绝绝的美味，既省了人力物力与工时，也不会差了风味，你说这样可好。”
明黎羽的眼中又多了几分赞许，心中稍稍核算，点头道：“便照你说的做。”
“好，我明日便让刘公公拟个菜谱来，你早些拿去军中的伙房，也好早做准备，到时候若是缺些什么，也有时间应对。”楚音离一本正经地应下，突然，眼珠一转，唇角微扬，笑道：“将军，这么说，中秋，你是在军营过咯？”
面前的男人微眯了眯双眼：“你有安排？”
“没有没有，问问而已问问而已。”楚音离讪笑，她可不傻，要是告诉明黎羽自己打算趁他不在偷溜出府去，到锦州街上寻处视野好的馆子，找处靠窗的座位，温一壶好酒，点两叠小菜，自在逍遥地看届时街上会有的杂耍演出，自己往后都别想出将军府的四方天。
“既没有安排，中秋那日便随我一同去军营吧！中秋，月圆人团圆，留你一人在府上总归不好。”
这小妮子，一看便知道心里攒着什么点子呢，估摸着趁着自己不在少不了倒腾，还是拴在自己身边省心些，明黎羽心里道。
纵使心里百八十个不情愿，为了面上不露馅，楚音离只得喏喏应下。
自打来到这个时代，楚音离的活动范围只有王府的一方小天地，还没到街上看过，倒是倚秋和寻冬俩丫头，打小在锦州城长大，时常给她讲些这儿的风土人情，街坊趣事，给楚音离解解闷子。
换个乐观点的角度想，虽比不得去街上“寻欢作乐”自在，但总换也能够出府走走，算是一个不小的改变。
用过早膳，明黎羽便去了军营，楚音离叫人撤了桌子，散了头发盘腿蜷在黑漆靠背椅上，拿起针线篮子里的绣针，继续绣没完工的香囊和帕子。这么些天，做做停停，也绣了不少东西，各式花样的女式香囊，绣着梅兰竹菊的帕子，都被迎春收着，整齐地拢在榻边的多宝阁柜子里。
“主儿，奴婢一早便想问了，主儿用的是何种绣法？奴婢瞧着和寻常绣娘们绣的花式比起来，主儿绣的倒像幅画似的，生动极了。”倚秋搬了张坐墩坐在楚音离右侧，帮着打下手。
楚音离见这丫头一副当真想学的样子，便也认真教起来：“我如今使的叫乱针绣，又叫正则绣，以针代笔，以色丝为丹青，同寻常平绣比起来，绣出来的东西更像一幅写真的画。只是乱针绣一般要刺上三层，第一层铺色，第二层做细，第三层再进行精细的艺术加工，如此算起来，是要比平绣多耗费时间与精力的，只是我绣这些香囊与帕子，都只简约绣了两层，速度便快了许多。”
倚秋手上动作不停，侧着耳朵听得仔细：“主儿何处学得这种绣法，倒是新奇。”
楚音离语塞，要论乱针绣的起源，那得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了，江苏常州人杨守玉创了这种绣法，可是如今这前不着古史，后不知将来的朝代，何处说去。
“前些年有一位绣娘路过辅国公府，机缘巧合便将这套技法传授给了我，只是后来这位绣娘远游去了，如今也不知在何处，寻不着了。”
“啊……那多少可惜了，若是那位绣娘还在，奴婢还想着向主儿讨个赏赐，借主子的面学上两手呢！”倚秋一脸惋惜。
“我教你不就是了，你这丫头，可是瞧不起你家主子我？算辈分，我也是半个关门弟子了。”楚音离笑着打趣。
“主儿身份金贵，奴婢怎敢让主儿您费心神。”
“小妮子，越发伶牙俐齿！既不想我费心，去，把这搭络子全打了！”
“哎哟！主儿！”
楚音离正和倚秋笑闹着，迎春打了帘子进来，瞧见屋里的景象，眉心微低，垂手恭敬道：“主子，知府夫人来了。”
楚音离手上动作一停，她听入夏提起过，京中各府上女眷若要互相拜会，需得提前递上名帖，再约定时间登门，怎的如今知府夫人倒不请自来了？难不成锦州是边城，不理会那些个繁文缛节？
虽这样想着，楚音离还是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对着迎春吩咐道：“引杨夫人去外院前厅稍坐，吩咐厨房备两份下午茶送去，玄饮子配两碟蜜饯，两碟饽饽，蜜饯就上瓜条与红果，饽饽便栗子糕与豌豆黄吧，昨儿个下午我点了这两道，厨房应该还有备份。我换身行头便过去。”
将军府下午茶也是楚音离的主意，毕竟午膳过后时光颇长，若不寻点乐子来打发时间，那可真就度日如年了。于是楚音离便又打起了厨房的主意。锦州人喝不惯茶叶，楚音离想大抵也是因为这地界产不了好品相的茶。相反这儿的百姓常喝的是一种叫饮子的东西。饮子以果品或者草药为原料，煎煮而成，熬制时间不长，可以随时饮用。饮子种类颇多，有地黄饮子、葛根饮子、消热饮子、草果饮子、麦门冬饮子等等，而楚音离所说的玄饮子便是用乌梅熬的，口感酸酸甜甜，有些现代酸梅汤的味道。听府上的丫头说，锦州城里还有饮子摊，生意颇好，不过这些饮子摊卖的大多是果品饮子，楚音离后来与明黎羽同去喝过几次，甜味更甚，倒也不错。当然，这是后话。
迎春应下，唤来寻冬去厨房支会，自个儿理了理袖子就朝前厅去。倚秋也不闲着，麻利地收了针线篓子，去柜里给楚音离挑衣裳首饰。倚秋这丫头贴身跟在楚音离身边也有些时日了，性子最是活泼，做事却沉稳，倒有些像楚音离曾经的特助，是以，楚音离倒也放心将要事交予她做。
这会子，倚秋从柜子里挑了一件妃色落梅瓣长裙给楚音离换上，外罩一件同色的百蝶衣，又将楚音离的散发挽成一个堕马髻，缀上一支梅花步摇簪并四朵珠花，最后再一副白玉坠子，配上得体的妆容，一个容貌丰美，大家风韵却不失娇俏少女之姿的美人便浅笑于铜镜前了。
就连倚秋都看得痴了：“主儿平日打扮素净，如出水清莲，今儿个明艳了些，也甚是好看呢！”
楚音离轻笑：“你再夸下去，我可要飘飘然了，走吧，别叫杨夫人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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