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一阵酒色熏天,灯光晃来晃去,刺眼又诡迷。今晚有支名气不小的乐队在这儿演出,唱着最近新发的triphop单曲《风筝眼》,气氛显得格外有情调。
鹿呦进门时,正到这歌的高潮部分,主唱沙哑的烟嗓把巧妙融合进的嘻哈调调呈出不一样的慵懒劲儿,迷幻、轻散,比cd唱片更性感。台下站着的、做吧台上的,或是本在舞池里的都随着乐调摇晃着身子,握手里的酒杯随着晃,酒液贴着杯壁涌上又下沉,像情侣的深吻,暧昧上头。
舒馨一脸兴奋,站在靠里的卡座边,鹿呦从人群中间挤过去,俩人靠近往左一看,何予朋潇洒的坐那,手里是一罐开环的啤酒,正有一搭没一搭和周围人讲话。
旁边还有那晚的周放。
周放朝俩人的方向昂了下下巴,何予朋顺势看过来,眼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接着仰头灌了一口酒。
“她看见了。”舒馨和鹿呦说。
鹿呦忍者小腹处一阵难耐的酸痛,看着那边的情况,“你要过去吗?“
“去。”舒馨斩钉截铁,回头看一眼鹿呦,一下子惊了,“鹿宝,你怎么出汗了?”
鹿呦何止是出汗,这会儿连唇色都是白的,“肚子有点疼,估计是要来例假了,你带卫生棉了吗?”
她每次来例假都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严重的时候直接头晕脑胀,什么都吃不下,一次生理期可以瘦个三四斤,真心可怕。
“天哪,一个宿舍姨妈真的都会统一。”舒馨说着往包里翻东西,“我带了,我先陪你去洗手间,然后你在这坐着等我就行。”
“不用不用。”鹿呦接过舒馨递来的卫生棉,“我自己去,你弄你的。”
成年人的世界并没有无聊到会因为一个生理期而避讳,鹿呦大大方方拿着卫生棉放进包里,朝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
npub的洗手间需要穿过一个走廊才到,走廊比较昏暗,打着蓝光,活脱脱把场内那些旖旎的气氛延申至此,要干点什么倒也方便。
鹿呦走在长廊上,身后的乐队演奏音充斥着,空明又渐低,她跨着帆布包,踩着小白鞋,衣服款式保守,连个胳膊肘都没露,和这格格不入。
走到一个拐角,忽然被人从左边拉了一把拽进黑暗处,大脑一阵卡顿,连慌张的情绪都没来及得急上涌,下一秒就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
鹿呦慌然抬眼,紧张到喉咙发紧,开始双手反抗,“你变态啊,赶紧放手。”
身前的男人低低叹口气,压在她身上的分量丝毫不减,鹿呦挣扎不脱,他微微退开一点距离,食指搭在唇边,“嘘。”
鹿呦急的都快哭了,朝着时慕宁胸口处又是两拳,又打又骂,他闷闷咳了几声,额前碎发轻晃,五官凌厉,皮肤冷白,眼周是一圈淡淡的粉色,粘嗒嗒的,淡蓝的眼珠浮着一层道不明的黑雾,像夜里的雄鹰淌上一层倦意,莫名触人心尖。
但再你帅的人神共愤,吓着人了,你就有病。
“你是谁?”鹿呦声音微微发着抖,这辈子离男人最近的一次,主要是这人她连见都没见过。
“忘了?”时慕宁声音低哑,好像难受到极点。
“也是。”没来由的来一句。
“放心,不是坏人,请你帮个忙,成吗?”
鹿呦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藏不住眼底的惊慌,细看能看出男人额前沁出一阵薄汗,她暗算了一下力量的悬殊,没敢说重话,“你莫名其妙拉住我,还说不是坏人。”
这声儿带点儿娇气,时慕宁低笑出声,胸腔频频震动,喟叹一声,“没事儿,尽管骂,我真不会伤你。”
俩人离得极近,说话时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鹿呦一阵阵的心惊。
“你得告诉我你怎么了?不然我害怕”鹿呦声音几乎都带着哭腔。
时慕宁强撑着力气稍稍离开一些距离,“我被人下药了,门口是不有个女的在那,穿黑裙子的,就她,不想被她睡。”
本来以为没大事,但那女孩儿下手是真的狠,他从楼上下来越来越不对劲,连走路都打晃,一回头发现人还追下来了,只好往洗手间躲。
听到下药两个字,鹿呦更慌了,“什么?我也不想睡你好不好。”
“啧,不是那意思,你把我送出去,帮我打个回家的车就行。”
“……好,我不用送吧。”
“不用。”
“我……”鹿呦犹豫着。
“说。”
“我先去个洗手间,今天是我生理期。”鹿呦这会儿摆明情况,一方面是自己这儿也确实是急事,但最主要的还是挑明了自己不能干那事儿,以防这是个流氓。
时慕宁额前的汗往下滴,真的是要忍爆了,“快去。”
鹿呦赶紧往洗手间跑,跑开的一瞬间时慕宁难耐的往后靠,脖颈拉长,喉结上下狠狠滑动,气息微喘,难受的要命。
鹿呦赶紧进了洗手间,先垫好卫生棉。倒霉的是今晚洗手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不然她还能找个人搭把手把刚那人一起弄出去,拿出手机给舒馨打电话,可能是外面太吵了,也没接。她再三犹豫,又想到他的状况确实不像装的,帮忙打个车她不用陪同应该不会出事。想到这儿,才放心下来,走出洗手间。
回到长廊,时慕宁靠在墙上,脖颈修长,听到动静微偏头,眼神勾着她,“求你了,能快点把我弄出去吗?”
鹿呦走近揽着他往外走,“慢点。”
“走后门,不想见那女的。”太恶毒了,下药没个轻重。
这个又在卫生间磨蹭那么半天,真的快神志不清了。
“我不知道路……”
“右拐。”
鹿呦第一反应是这酒吧可真是神通广大,洗手间还能通后门,指不定里面干些什么不正当交易呢。
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鹿呦把时慕宁扶坐上车,跟司机交代了几句,看着时慕宁那难受样,“要不直接去医院吧?”
“不。”不想丢人。
鹿呦没强求,她不太懂,被下药了什么解决办法更好,但去医院应该是比较直接的方式。但本人不同意她没法强求。
“用我手机打你电话。”他把手机递给她。
鹿呦拿过手机快速按下号码拨号,接着把手机还他,时慕宁接过干脆摁了挂断。
“干嘛?”
“还人情。”
话音落,车子便扬长而去。
鹿呦经过这么一折腾,身上也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连痛经都忘了,打算进去找舒馨,刚好电话就进来了,她按下接听,舒馨情绪还不错,俩人就约好在门口碰面回校。
回校路上,俩人把酒吧里的情况都互相汇报了一遍,鹿呦讲完,舒馨追问,“帅吗?”
鹿呦回想了一下,那人看上去像个混血,很高,皮肤白,鼻梁也高,肩宽窄腰,确实是个极品,“你别说,算我见过的男同胞里长得很不错的一枚。”
“呀,那是朵好桃花啊,摘了它。”舒馨笑道。
鹿呦看她一眼,笑的不行,无聊。
隔天,鹿呦在宿舍吃完午饭,收好东西打算去图书馆,接到外婆的电话,鹿呦嘴角挑起甜蜜蜜的笑,立马按下接听,“外婆。”
鹿呦声线甜柔,喊着电话那边的老人,老人家听着声音高兴的不行,“鹿鹿呀,我是外婆。”
“嗯,外婆,您吃饭了没呀?”鹿呦干脆拉开椅子再坐下。
“吃过了,刚吃好。”外婆声音落地,一个沧桑的声音又凑到话筒边,“我说两句。”
是外公。
“外公,您脚最近还疼吗?”鹿呦问。
“不疼了不疼了,还有钱吗?够不够花,外婆攒了不少呢,过两天去银行把钱会给你。”
鹿呦妈妈走得早,后又经历了一系列的家庭变故。从下到大,唯一对她不离不弃的也就是外公外婆。两位老人家一辈子住在乡下,以农为生,心性淳朴,善良正直,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进了城,可惜的是女儿走得太早,只留下了鹿呦一个女儿。二老本就偏爱女儿,女儿走后,对鹿呦这个无依无靠的孙女更是疼爱的不像话,虽说家里也没什么钱财,但凡是攒下的钱就会时不时去乡镇的银行给鹿呦汇过去。
这也是鹿呦人生路上唯一的一道曙光和港湾,她像一艘破烂无助的小帆船,飘扬万里,却始终系着一根绳,累了飘不动了,就抓抓绳子,安心归港。
“不用外公,您和外婆留着花就行,我还有呢,有好多呢,我平时课又少,没事的时候去校外找点兼职,轻轻松松就把学费挣了。”
实则金融学,课多的要命,课程又难,鹿呦都记不清多少次看书写作业到深夜一两点,第二天照常早八,照常外出兼职。
和外公外婆通了大概十分钟电话,鹿呦才再次起身往图书馆走。
十月份,天气微微有些转凉,骄阳盛烂却不显灼烈,阳光铺在身上像缓缓的流动腊蜜,黏稠香甜。路边的夹竹桃也开的正艳,盛着太阳泛着光泽,一闪一闪的引入靠近。
港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图书馆每天人满为患,鹿呦早上满课,这会儿到馆还真是“一座难求”,从一楼绕道四楼,终于在角落等到一个学生离馆,她才赶紧占了坐。
刚坐下,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忘了关静音,提示音明显吵到了旁边复习的同学,那女生眉头一皱看了她一眼,鹿呦自知理亏,赶紧把手机静音。
点开微信,“新的朋友”那多了一个添加,介绍写着一句话:“昨晚在酒吧那位,方便通过下吗?”
鹿呦也没矫情,直接点了通过。
那边马上甩了一条信息过来:“名字是什么,我备注下。”
鹿呦回他:“鹿呦。”
那边回复:“好”
接着又一条:“我叫时慕宁。”
第三条:“昨晚谢谢,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个饭。”
鹿呦先点开备注,把原来的昵称“n”改成名字“时慕宁”,之后回复道:“没关系的,你没事就好,不用了。”
那边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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