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的晚上,时慕宁在npub。
他这酒吧属于挺闹那一类,蹦迪夜场都安排,大学那会儿天天玩儿,兴趣起来了就在国内搞起来,没想到后来生意爆了,成了个网红酒吧。里面发生过些毁三观的事儿,在国外的时候圈里这种人不少,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但他觉得恶心,索性后来安保人数加到二十多个,酒吧内各个角落安了监控摄像,所有设施都得标准化,最简单的就是,不准脏。那些有恶趣味的、寻衅滋事的,逮一个关一个,他烦。
遇着鹿呦以后,就被感染的更明显了,她很安静,有时候她一个女孩子单独来这他都会担心,换位一想,他是这老板,整天在这花天酒地的,他觉得鹿呦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就想着把酒吧改了,弄个清吧。
他刚好也懂酒,就把这东西弄起来,再改个名儿,挺好。
本来事情谈的好好的,周放这大嘴巴开了个口,“你明儿生日鹿呦给你过?“
时慕宁应一声。
“兄弟,别怪我多嘴啊……虽然你也是乱花丛中过,但……你了解过鹿呦吗?“
“……干嘛?”
“额……就,跟你说个事儿,要你不介意那就没事儿哈。”
时慕宁看着他,手里动作停下。
“前几天,丁画那丫头不是要去找素材嘛,我就陪着去了,然后那块是古早市场,你们去过吧,诶,有机会去走走,真的……”
“别铺垫行嘛?”时慕宁打断他。
……
“然后,我在那见到一个人。”
周放顿了一下话。
“鹿呦?“时慕宁问。
“准确是讲是两个人,就是……你老婆和那个裴之修,他俩从一个陶艺馆一起出来,在门口聊了会儿,就是我不是那种嘴碎的啊,也不是挑事儿,主要是你俩之前不是就因为这人闹别扭了嘛,我刚好看见,告诉你一声儿,毕竟你是我兄弟……嗯……但我相信鹿呦,可能是那男的有问题。”
时慕宁脸上表情立马冷了一个度,睫毛颤一下,手里本来轻飘飘握着罐啤酒,这会儿易拉罐的底部有一点支在桌上,被他整个提着慢悠悠的转。
“然后呢?”
“丁画没注意到他俩啊,就我一人看见了,但是丁画说那店的老板就叫裴之修,我也是好奇,那天就多看了一会儿……“
还有事儿,时慕宁看眼周放。
“……我不确定,但是我看见的是这样的,后来鹿呦就走了,我觉得她没问题,但是姓裴的看她眼神,不太对。“
手机调成最大亮度,屏幕上的一张照片,女生双手搭在男人手臂上,头发直直垂到腰部,男人回头看着女生,脸上带着笑,看着还真他妈挺幸福的。
还一张,俩人道别的图,鹿呦回头看着他,脸上那笑甜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时慕宁觉得能膈应他一辈子。
周放收回手机,看着他,时慕宁把啤酒一放,哐一声落桌上,一团火要烧顶,这他妈不是第一次了。
“我老婆不是那种人。“
撂下一句话,顺起椅子上的外套走人。
周放看眼满身怨气的时慕宁,心里有点不太好受,要人家小两口好好的自己像个到处嚼舌根的傻逼,不说吧,他又觉得时慕宁可能真得吃亏。
他后来帮着调查鹿呦那事儿的时候,牵扯到很多裴之修的资料。好奇心作祟,私下里扒了不少好东西,里面不乏一些裴之修和鹿呦俩人之间的来往。
裴之修不是一般人,说到底在心理学界那可是有地位的人,对身边的人要求极高。从他知道鹿呦被免试进了裴之修事务所干助理开始,他就觉得这事儿不对。但时慕宁被鹿呦吃的死死的,他愣是没说。这次撞见这场景,还真是把他吓着了,按这个情况发展,先不论鹿呦人品,就单单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周旋,时慕宁指不定真会被绿。
当晚,由于车速过快,时慕宁的车甩出车道撞了绿化树,人被救出离开车不到一分钟车头起火,他头部受伤。
……
医院里。
时慕宁的手松松搭在被子上,冷白。
吊瓶里的药一滴一滴坠着,顺着导管进入血液,像火窜进心里,烧的到处都是死寂的灰。病床的白,在模糊的视野里褪成煞眼的灰暗,没有动静的一切,连心跳的存在都需要去琢磨两秒。
“所以结束了?“时慕宁的沙哑音色穿透致命的空寂。
鹿呦看着他,“你觉得呢?“
时慕宁直直跟她对视,现在的他头发贴着青皮,看上去添了许多的冷厉,本来一双深情眼的淡蓝眼珠,此时此景,充满了冲天的怒火。
“你就没真正喜欢过我,从一开始你就不相信我……鹿呦,你根本不信我。“
最后一句话,他完全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她根本不信他。
……
“你要我怎么信你?刚刚那样吗?“难过到顶峰,她闭了闭眼,”你自己什么样你很清楚,不需要我提醒你。“
话音落地,时慕宁被这一句话气笑,养了个白眼狼的感觉。
他拔掉导管针头,下床三两步走到鹿呦前方,她还没得及反应,就被他摁着肩抵在墙上,收着力道,黑影一片,鹿呦眼眶红了。
他手背处血液染出一片红,筋脉随着力道加强更高的凸起来,她肩膀渐渐的感觉到一阵疼痛感,他眼白是红的,压着一阵火,一字一句的说出口,“你到底喜欢过我吗?”
鹿呦回看着他,眼眶湿湿的,沉着气,“不重要了。”
时慕宁心里像尖刀插了一道,血在滋滋地往外冒。说的真是轻松啊,也一年了吧,一句“不重要了”就能抹掉了,他自己掏心掏肺的到最后自我感动,在人家那你他妈什么都不是。
他冷笑一声。
“鹿呦,你够狠。”
……
生硬的拳头恶狠狠的砸在她耳边的墙上,产生一阵轰鸣感,皮肤砸开口子,血顺着生白的墙悠悠往下淌,滴在她肩膀的米色毛衣上,浸进去,淹化开。
“你他妈够狠。”
再一句。
鹿呦眼睫轻颤,她倒是觉得到底是谁比谁很呢?但她也不想讨个什么说法了,真要是在乎你,干不出来刚那种事儿。
她根本不懂为什么他要这么发火,连个理由都懒得给你,你上赶着要解释实在没必要,给自己掉价。
说白了,时慕宁对她就是个新鲜,就是个征服欲。他没对人这么好过,但对她这样了,他觉得他牛逼了不起了,就要她对他感动的痛哭流涕的。
她也嫌累了。
“你自己好好住院吧。”鹿呦想走,时慕宁一手把她困在墙体和身体之间。
“讲清楚。”他讲。
鹿呦抬眼看着他,丢出两个字,“分手。“
“老子没说不分,但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你和裴之修的关系吗?“
鹿呦眉头紧皱,“我有什么需要解释的,那你需要解释一下你刚刚又在做什么吗?“
“好,我跟你解释,你想听的我都说,我知道刚我错了,我该死,我脑子很乱,头很疼,我没想到她会吻我,我他妈脑子要清醒着不可能发生这事儿,我错了,好了吗?够了吗?”他的话带着满满的不爽,鹿呦心脏都要爆了。
“解释你的吧,之前你出那么大事儿不找我,你让一个人外人插手,我人在国外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你他妈给我戴绿帽闹得全网皆知,搂搂抱抱的照片不知道存多少人手机里,你又来解释一下。”
鹿呦本来性子软,她被这话激的发抖,眼泪一滴滴掉下来,使劲挣开他压着她肩膀的手,“你要翻旧账是吗?”
时慕宁看她哭,一阵火,“定位清楚,不是旧账。姓裴的靠近你以后,你对我冷淡了多少你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占着我喜欢你,你就不要底线了”
鹿呦要被他莫名其妙扣的罪名给冤枉死了,“你嫌我不跟你说,那你说了吗?你手机里还有多少女孩儿号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从酒吧回来身上那些香水味我闻不出来吗?一句脑子太乱了就可以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随便跟人接吻?时慕宁,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我,想想别人的感受好吗?”
“你看,有下家了,就嫌你男朋友自我了?你觉得我从头到脚都是问题,那你之前就要讲出来,你不讲就是因为你不在乎,我他妈早就告诉过你我哪做的不好你告诉我,现在在这清高。”
“谈恋爱还需要教在你看来感情里的忠诚是需要另一半监督的吗?”
“我就是想要一个解释,我就想要你辞职,别跟姓裴的在一起,我受不了,你离开那,我给你安排,我可以让你去任何地方工作,这都不行“
“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你是我女朋友。“
“……现在不是了,你管不着了,我爱给谁工作是我的事,这个工作我花了多少精力得来的你懂吗?不要觉得谁都像你一样想要什么都那么容易,你怎么那么幼稚啊?“
“别人给你的,你接的道开心,我送你一套房子你都不要,鹿呦,你还真是把我当猴耍呢。”
“你简直有有病。”
“那你为什么不要?“
鹿呦胸口起伏着,”我讲过很多次,我从来不奢望能从你这得到什么。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是几句话就能持平的,你有家庭有背景,所以你可以很自信的让别人依靠你,但我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是很清楚吗,我就想逼着自己变的强一点,给自己一点底气,你怎么就不懂呢?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办?“
鹿呦以前不觉得,从她这事儿出来以后,时慕宁的幼稚她算是领教到了。
“……那裴之修给的你就要,我给你就是垃圾,他带着进了你梦寐以求的圈子,这我也能给你,可你为什么就不要我的呢?我他妈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跟他睡过了。“
刺耳的讽刺音落地,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甩在时慕宁脸上,活该。
鹿呦被气到浑身都在发抖,她这辈子最接受不了的背叛,一个明明是他最信任的人在这对她进行最下流的侮辱,她简直觉得恶心。
“你简直无药可救。“鹿呦说话声音哽咽。
……
时慕宁左边侧脸上被打出一块红色的印记,嘴角被指甲刮到,有一点破皮。脸还偏着,眼神又静又冷,盯着地面的某一点,俩人之间拔剑怒张的气氛瞬间按下暂停键。这一巴掌像盆冷水把他从头浇到底,气焰灭了,心跟着冷了一截,这句话有多伤人,他知道,该不该说,一巴掌也算让他长记性了。
鹿呦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坠,真的心疼到那个地步吗?似乎不是,她没多大的痛感,但是气到半死是真的。
后来她才明白,伤心到顶峰的时候,根本上感觉不到痛的,神经都已经麻木了。
她提着气一字一句的讲,“时慕宁,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了。”
……
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鹿呦多敏感多骄傲的一个人,时慕宁这辈子没这么绝望过。
但他没那么高尚,很多行为要不是基本的家教素养给他撑着底,他真的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对感情也一样,他这种混不吝的人,没必要在一人身上耗着,他只要一个眼神,想要什么样的都有。以前以为一辈子就交给她了,现在发现,定心这事儿不是谁都有资格干的,他就没资格。
他不配。
没必要了。
……
“鹿呦,你记着,从今天起,我们分干净了,我才发现,你在我心里没多重要,你跟别的女的没区别。”
他一段话讲的平静,眼神甚至都没放鹿呦身上,而是落在她肩膀被血染红的一点处。
“爷有的是女人,不少你一个。”
……
“我这辈子,不会再找一个像你这样的了,你觉得门当户对重要,我他妈现在也懂了,不找了。“
鹿呦闭上眼,最后一滴泪从眼角落下,对的,就是这个结果。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在这段感情里,她也不是没有过走一辈子的想法,但哪有那么容易啊,两个人的生活环境和价值观从来不是同频的,她是从极致的绝望里重生过来的人,在自己的世界里只相信自己,不屑于依赖,也不敢靠着别人。他呢,一直都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更是个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者,从骨子里就有着高人一等的思维,这不是他的错,甚至可以说他有福气的很,毕竟是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没经历过苦难的人,教育再好,没经历过哪能懂。
一个是飞在天上的雄鹰,一个是从地下拼命往上钻的野草,就不是同类。时慕宁的心不是她能架得住的,她也不想了,谁都不能真的懂谁,真的没必要了。
港城的初雪的确是比去年早了,随着乌压压的云层,圣白的雪卷进一阵狂风,风力太大,吹断了医院旁的几截树杈,树尖仅有的几片枯叶随着断落的枝节迅疾的飘下来,在二楼的窗台贴着玻璃刷过,又卷进风雪大作的天气里。
没有什么犹豫,她睁开眼,很平静的开口,“我也不会找你这样的了。”
就这样吧。
结束了。
枯叶无影无踪,风越吹越大,雪渐渐覆盖着高楼的屋顶,铺在杂草上没过了尖尖,行人的脚步在旷世渺茫的时空留下一串串的白色印记,树杈断的越来越多,气温低到零下十几度,窗户一阵阵的白色雾气混沌了视线,这场初雪一夜之间让整座城市陷入死寂的冰天雪地,冻着,钻心的寒着,人心也难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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