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以为赫连墨会回到住处,跟着走了一段才发现,他去的方向,正是温翮雪在的月下庭。
他去那里做什么?
想到之前这家伙对师尊的的态度,他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这个楼主也太不正经了,这么晚还要去骚扰他师尊?
月色温柔,江叙心里却急得不行,可晏欢看起来比他还要急切,她本就灵根优越,天赋极高,在凌云山修炼这些天更是勤奋刻苦,不但灵力修为大增,走起路来也是轻巧敏捷,比他这个刚刚得了灵力的要好许多。
只是她为何一看到赫连墨就追过来,难不成是以前也认识过?
赫连墨转过拐角,速度依旧是不疾不徐,可两人也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过去的时候,却并未再看见那个人影。
晏欢皱着眉,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这里本是阴暗处,一盏灯也无,再往前走十里路,便是温翮雪的住处了。
“师妹”,江叙皱着眉,下意识绷紧了精神,“他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
风雪楼楼主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本事,可江叙想不通为何这人一开始就不说出来,偏偏要走到此处来。
四周寂静,偶有草丛中小虫低鸣,江叙屏气凝神,却见远处树上突然飞出一个黑色人影,那人戴着黑色面具遮住面容,可身形敏捷,一看就知道并非普通人。
赫连墨比那人身形要高出许多,江叙心中困惑之际,却见身旁晏欢划拉一声抽出腰间青霜剑,在黑暗中划开一道清楚亮光,紧接着一句话也没说就朝着那黑衣人离开的地方追了过去。
“哎!晏师妹!”,江叙被她的动作一惊,还不等反应过来,晏欢已经消失在眼前。
晏欢难道是与那黑衣人有什么纠葛,怎的就直接拔了剑追上去了。
两人动作都是极快的,江叙来不及思考现下去追能否追上去的可能性,就被人一把从身后制住。
那人身上有股奇异香味,冰凉的手捏着他脖子,手指似挑逗般轻点了下他的下巴。
江叙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乱动,脑子里想着该怎么能安全逃脱。
身后人轻笑一声,手指在他脸颊捏了一下,江叙愣住了,这人捏脸干嘛!是不是变态!
他一个没忍住曲起膝盖,后脚往后猛地一踢,踢是没踢到的,身后人的动作极快,他差点没整个人仰倒下去,好在平衡能力不算差,站稳了。
“这么活泼?”,那人终于开口了,话语间的调笑意味浓重。
江叙站稳身体,,先是后退了好几步,看清面前人的样貌时,他瞪大了眼,“怎么是你?”。
对面人眉间的赤红朱砂在昏暗下也明艳如火焰,一眼便知身份。
赫连墨语调慵懒,“怎么不能是我?”。
方才赫连墨不是走过了这里后才消失的?江叙眉心一跳,刚才那个黑衣人难道就是他故意放出去的,他一直在这里看着!
江叙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赫连墨挑起眼尾,“我还没先问,你倒是先开口了?”,他走近一步,衣裳上的水墨山水随着衣摆飘动,有仙人之姿,笑容却轻佻无比,“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了,夜色这么深了,你跟了我这么久,是要做什么呀?”。
江叙看他一眼,心道谁还不会说话似的,“那楼主怎么就知道我是跟着你呢?这里就这一条路,我要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噗”,赫连墨笑了,他上下打量了江叙一眼,笑道,“牙尖嘴利的小美人我还算喜欢”。
这人是不是头脑不大好?江叙皱了皱眉,“楼主说话这么轻佻,可不符合你的身份“。
赫连墨挑眉看他,“我的身份?什么身份?”,他伸开手,无所谓地耸耸肩,“天下不是都传我独爱美人,那这便是我的身份了”。
“……”,江叙不想同他再在这儿浪费口舌,转身就走。
赫连墨笑着看他走远,才一抬脚又跟上去。
四下里并无打斗的声响,江叙走了许久,都未曾看到方才离开的晏欢,正忧心之际,身后懒洋洋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在找那位冷美人?”。
江叙身体一僵,转过身看着他,“你怎么又跟上来了?”。
虽说一开始是他跟着对方,可是也不至于一直跟着他吧?
赫连墨无辜地看着他,“我不过是经过,你何苦冤枉我?”。
江叙心道经过就怪了,不过……他看着故作无辜的人,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和我师尊认识……”。
“莫说莫说”,赫连墨摆摆手,狐狸眼眯起来,“一面之缘罢了,你若是要找我问他的事情,那就找错人了”。
被知道了想法,江叙干脆也不隐藏了,直言道,“可风雪楼不是知晓天下事?”。
赫连墨笑眯眯地望着他,“唯独你师尊的事,我半分不知”。
江叙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胸口却突然疼起来,像是被人攫住了心脏,胸口上下起伏着,他大口喘着气,半跪在了地上,夜里深重的露水立马便渗入衣裳。
赫连墨见他这样,眉尖一挑,狐狸眼中精光乍现,他走近两步,蹲下身,两只修长手指夹起江叙的脸颊,眯起眼端详一会儿,忽地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不完整’的啊”。
江叙被心脏的骤痛折磨,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眼前也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几乎要看不清面前捏着他脸的人的面容,“……你说什么”。
赫连墨略带惋惜的看着他,目光掠过江叙皱起的眉和蒙上雾气的双眼,伸手碰了碰他纤长睫毛,遗憾道,“可惜了”。
他松开江叙的脸,站起身,那双狡猾又多情的狭长眸子沉下来,向下看着江叙,半晌才转身离开。
江叙捂着胸口,他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往进钻,原本漆黑的眼微微泛出红色,入魔一般。
这是怎么了?江叙喘着气,试图调动灵力缓解心脏传来的尖锐疼痛,却毫无作用,身体又冷又热,炸开一般。
他跪在地上,身体前屈,双手死死扣着地面,腰间的玉佩在眼前晃荡,江叙喘着气,迷蒙间看见玉佩上的花迹隐隐泛着红光,他伸手去碰,指尖被玉佩滚烫的热度烫的缩回。
是因为这个玉佩吗?
“师弟?”。
时景玉皱起眉,上前扶起他,看着他痛苦的脸色,一只手放在他后背,输送灵力,“你这是怎么了?”。
窒息感依旧挥之不去,江叙调整着呼吸,感受身后温和灵力的进入,身体舒服了一下,可突然间又像是被刀剑劈开似的,他抓住时景玉的手臂,“师兄,停下,停下来”。
他的身体在排斥时景玉的灵力!
时景玉忙收回手,扶着他的肩膀,把人小心翼翼地带起来,“师弟,好点了吗?”。
灵力撤回去后,刚才那种仿佛被劈开的感觉就慢慢消失了,江叙喘口气,借着时景玉的手臂,竭力想要站直身体,可心脏揪痛,他根本直不起身体。
“别动”,时景玉抿着唇,抓着他手臂,而后将人一把背在身后,小心地颠了一下,“我带你去找师尊”。
江叙重重地喘气,“…谢谢,”,他脑中冒出一个莫名的画面,刚刚恢复正常的眼睛霎时又变成红色,脑袋晕眩,他摇摇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恢复几分清醒,他伸手拽下腰间的玉佩,轻轻将挂着玉佩的线缠在手指上。
体内的热度缓和许多,可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冷,他哆嗦了一下,身体发着抖,不由地往唯一热着的物体上贴,紧紧贴着时景玉的后背。
时景玉一怔,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极端冷意,神色一变,忙几步跨入月下庭,屋内一片漆黑,他腾出一只手去敲门。
“师尊!”。
屋内无人应答,他刚要开口再叫,门却开了。
温翮雪长发披散,眉眼难得有几分疲惫,却在看见时景玉背上的江叙时面色一怔,他沉着声音,将江叙一把从时景玉背上抱下,牢牢抱在怀里,在进屋前一刻,他停下来,发尾的银白在从门外洒进的月光中一闪而过,“回去吧”。
身后的门随着他的话音自己关上,时景玉看着关上的门,怔怔站在门外,还微微喘着气,担忧的神色尚凝滞在脸上。
是月光的缘故吗?为何师尊的发色……
月亮持续不断地洒下银白的光缎,时景玉摇摇头,将方才的一刹那归结为自己的幻觉。
师尊从不喜欢有人踏进他的住所,可现在他不想走。
时景玉看着紧闭的房门,攥紧双拳,最终还是离开了。
江叙被放在了软和的床榻上,屋内的灯烛此刻全都亮起来,温翮雪眉紧皱着,他弯下腰,取下躺着的人手中牢牢不放的玉佩。
冰凉指尖触碰到玉佩表面的瞬间,那玉佩就迅速结上了一层冰霜,江叙紧皱的眉头也跟着松了几分。
温翮雪将玉佩放在一旁,弯腰探上他的额头,冰冰凉凉,像在冷水中浸泡过,他紧抿着唇,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左肩,那里还在隐隐发热。
他弯腰解开江叙的衣服,将他抱在怀里,往屋后走去。
几片薄纱后,是一池温热池水,温翮雪将江叙轻轻放进去,垂眸看着紧闭着双眼的人,温柔指腹抚过他干燥苍白的嘴唇,叹息一般开口,“对不起,阿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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