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殿,高高在上的师父和缓步前进的弟子,怎么看都不是轻松的氛围。
咽了口口水做好十足的心理建设,向可人刚想出声先行个礼环节一下过于紧张的氛围,站在高台上的凌松鹤却没有给她丁点机会,出口便是狠招:“云月姣此人实力如何?”
向可人握拳的手抖了一下,勉强稳定住动摇的心,心里犯嘀咕道:这是一道送命题,明知道两人实力完全不对等,凌松鹤好端端地问她这个普通弟子对云月姣的看法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说在他眼里银仙教魔头手下不留活人才是最正常的吗?
想了一会儿,向可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弟子不知。”
凌松鹤不依不饶:“此话何解”
“这……弟子平时荒于修炼,远不及那妖女,故看不出深浅。”
洪亮的笑声回荡在大殿,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如此这般还能保全性命,可人啊,辛苦你了。”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在映射她那么菜还能活到现在实在不应该,凌松鹤的疑心病也太重了。
“弟子……唉……”咬咬牙,左右想着怎么正常辩解都不会看到新的希望,向可人把心一横另辟蹊径道,“要不是大师兄及时赶到,弟子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笑声戛然而止,凌松鹤的眼底是暴风骤雨前的宁静。
充满怀疑的语气带着一丝怒意:“你是说星岳救了你”
“掌门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大师兄……”
“不必了。”凌松鹤打断了向可人尚未说完的话,低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掌门……哼,一个两个果然都是一样的。”
“掌门……师父是在责怪弟子不知深浅吗?”
“不知深浅的何止你一个。”锐利的目光袭来,片刻又收了回去,“你当真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凌松鹤难道知道他们的计划了?还是故意诈她试试她的斤两
向可人跪在地上既不抬头也不回话,默默地奉上仙侠剧的万金油台词:“师父息怒,徒儿知错了!”
“错了那么多年了,错的到底是谁,谁又知道啊。”
凌松鹤的声音很轻,向可人却分明能从他的喃喃自语里感受到无奈和仿徨。凌星岳是凌松鹤唯一的软肋,不止为何此刻颓然迷茫的凌松鹤激起了她的同情心。明明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也明白一周目乃至本周目的剧情他已深陷泥沼无法自拔,甚至只能眼睁睁地亲手葬送他,向可人始终恨不起眼前这个名为师父的人。
“你走吧。”再度抬头,凌松鹤又恢复了一开始威严肃穆的姿态,“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向可人垂眸答应:“是,弟子知道。”
安静又沉重地缓步离开,手刚触碰到把手的那一刻,凌松鹤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要是遇到星岳,告诉他,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对不起他。”
向可人背对着凌松鹤用力点了点头。
暮色苍茫,夜幕将至,天空中点点星光似乎在预示着今夜无眠。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事情已经那么明白了,师姐,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梅映雪的层层心防在赵无念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终于土崩瓦解,又一个经历背叛的可怜人蜷缩在同病相怜之人怀中嚎啕大哭。
“那个金铃铛是凌松鹤最后的良心,同时也是揭穿谎言留下的败笔。”卫致远一直等梅映雪哭够了才推门而入,一语道破天机,“金灵教和银仙教人都有习惯会把自己的姓名刻在铃铛内侧,你施法一试便知真相,非得绕那么大圈子也不嫌累。”
梅映雪依言行动,果不其然发现了刻在铃铛内侧的“穆晴”二字。
梅映雪的冲击波尚未过去,江斯年那儿又一次遭遇了专业卖人的“好师父”孙信廷。
“向可人和卫致远聊了些什么?”
“买卖不成的一场闹剧,卫致远比起当修仙者更适合当奸商。”
“向可人哪儿来的钱?”
“不清楚,不过之前她去过冷凝眉那儿,也许……”
“嗯。”孙信廷捻了捻胡须道,“向可人那边你继续盯着,有事及时汇报。”
“师父想说的只有这些”
孙信廷一愣,随之笑道:“哈哈,斯年啊,你放心,该是你的东西早晚会是你的。”
江斯年这才故作放松道:“弟子先行谢过师父。”
“嗯,去吧。”
向可人知道上述对话已经是晚间时分的事了,白天人来人往的山门此刻空空荡荡,除了隔着大老远开外的两个守山弟子在巡逻,只剩下她和江斯年两个人站在镜明的雕像前大眼瞪小眼。
江斯年简单地说了一下孙信廷把他叫去的目的,向可人听罢忍不住感叹道:“厉害啊老江,业务能力那么强,内奸这一职业舍你其谁啊!”
江斯年心情很好地用手指打着节拍:“才露那么一点真本事你就感慨上了,往后你准备拿什么来夸我”
呿,翘尾巴翘那么快也不怕回头就打脸。
两人简单交换完分开时发生的事,一同将重点放在了面前巨大的雕像上。
镜明真人作为碧海阁开山鼻祖,是碧海阁众弟子参拜的对象。然而在形式大于意义的当下,越来越少的弟子会诚心地跪拜这位神仙般的人物,蒲团蒙上厚厚的一层灰也无人清理。
看着数个并排放着的蒲团,一周目药典楼的记忆在向可人的脑海中渐渐复苏。
“碧海阁的弟子规中写过:凡是碧海阁弟子须向师祖磕七七四十九个头以表修仙诚意,若众弟子集体行此大礼,福瑞将至。可惜自从凌松鹤当上掌门后,如此大礼的盛况再也看不到了~”
江斯年挑眉:“我今天倒是有兴致当个合格的碧海阁弟子了。”
“少来,你会乖乖听话,明天的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向可人捅了捅江斯年的胳膊道,“我说老江,你是不是觉得拜一拜能发现点什么?就像之前天龙八部里段誉那样,磕几个响头,秘籍就到手了”
“差不多吧。”江斯年说话间已查看完排成一片的蒲团,又把蒲团一一拿起,挨个敲打着地面的砖块。
他是怀疑砖块底下有空的潜藏机关吧。
向可人明白江斯年的意图后立马快速展开搜查,并很快把目标锁定在最中间的某两个砖块。
纤细的手指弯曲,轻轻敲击着青色的砖瓦。向可人侧着头边听边道:“你听,这里……还有这里的声音似乎比较空,但空的不是那么明显,我怀疑底下藏着什么东西。”
“确实。”江斯年向来相信向可人这方面的判断,仔细听了一番后道,“虽然知道大概对方耍的是什么花招,我们这次还是老老实实地给镜明真人磕头吧。”
“哎”向可人不免惊呼。
让眼高于顶的江斯年看穿套路却不刻意规避,看来老江对镜明的评价很高啊。
江斯年拿着蒲团放在刚刚找出的空砖上,转头就看到向可人也效仿他做着同样的操作。
“看我干嘛啊。”感受到对方专注的视线,向可人的脸微微燥热全身怎么都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道,“许你有仪式感,不许我跟风吗?再说了,弟子规里都说了多多益善……两个一起磕效果拔群啊懂不懂。”
耳畔传来一阵轻笑。
“我不懂。”江斯年故意逗她,“所以麻烦你陪我一起瞎折腾咯。”
小老头一天不发点神经好像对不起他尊贵的头衔似的。
双手合十,虔诚地看向背面而立的镜明,继而摊开双掌恭敬地磕上一个头。两人均是沉默地做着相同的动作,明明没有任何语言交流,肢体的同步率却像双胞胎。
四十九个响头花费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看不到镜明的正面,恍惚间两次游戏间所经历的一切像一幅摊开的画卷,一点点浮现在眼前。
没人知道镜明真人出于何种目的留下的血玲珑,也无人知晓今日过后的碧海阁会走向何方,只有一下又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昭示着鲜活的生命在迈向未知的远方。
“咔、咔。”
两人磕完头,还没来得及起身,只听到一声轻微的类似石头转动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定睛一瞧,镜明真人雕像的底座部分居然开出了一个通道。
通道很窄,大小仅容得下一人通过。向可人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着内里丢下,过了许久才听到回声。
“去吧,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早有准备的江斯年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根火折子点燃,又把另一根递给向可人,“拖久了一会儿被巡山弟子发现可不好收场。”
向可人点点头,又担忧地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内里道:“嗯,不过你确定你来打头吗?”
直白又温柔的话语像一把尖刀刺入江斯年的心窝。谁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馊主意大王糟老头子江斯年唯一害怕的就是某些特定的恐怖元素。
江斯年拿着火折子的手一僵,咬了咬牙道:“我……”
“我来吧。”向可人不待他说完已先行一步走了进去。
火折子能照亮的范围很小,向可人大致看了看说道:“里面似乎挺久没人来过了,除了虫子暂时没有发现别的生命体,你下来吧。”
江斯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转而又脸色难看地垂着头,像只斗败的公鸡道:“我不是故意的,那个……谢谢你。”
“认识那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向可人伸出手甜甜一笑,露出熟悉又可爱的小虎牙,“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再说一遍啦:能帮到你我很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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