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赵无念见死不救的那一刻起,孙信廷就知道这个弟子只要在世上活着,总会有一天会找上自己亲手算账。
狰狞的面容没有吓退孙信廷,他眯了眯眼睛,语气中没有一点温度:“无念,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是再也不想见到我才对。”一手搀扶着身体虚弱的梅映雪,赵无念满腔恨意从牙齿缝里倾泄而出,“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的好师父”
“那么久不见,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责问师父……赵无念,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哼,你倒是假仁假义的模样一点儿也没变。”赵无念意有所指地瞅了梅映雪一眼,“你就不好奇本该安稳昏睡在卧房的老三怎么会站在你面前的吗?”
孙信廷不答反问:“你问为师,为师又当问谁?”
“够了!”一向柔柔弱弱的梅映雪难得强硬了起来,一双美眸满载哀伤与愤怒,目标直指坛上的两人,“师父、孙长老,我且问二位一句,我究竟姓甚名谁”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纸包不住火的道理人人都知道。
“欣儿……不,应该叫你映雪了。”冷凝眉索性不装了,眼角眉梢尽是冷淡,“你心中已有判断再问我们又有何用。”
梅映雪的心中犹如刀割一般疼痛,抓着赵无念的手腕更加用力:“养我育我那么多年,你当真全无半分情意可言”
“不狠心办不成事,我等修仙之人怎可因此受限”
“去你的修仙!”不等梅映雪反驳,赵无念便破口大骂,“要是人人修仙修成这般模样,这仙不修也罢!”
“无知小儿,不知深浅。”孙信廷笑着摇头,“本以为你天资聪颖是炼丹的好苗子,现在看来与梅映雪竟无二般。”
当亲耳听到孙信廷对自己的评价,赵无念的心中没有一丝愤怒反而有种失落和解脱。反观刚刚遭受三观冲击的梅映雪余韵犹在,仍是不甘心地看着冷凝眉,试图在后者脸上找到哪怕一丁点回馈。
“不在乎的东西从头到尾就利用的价值,哪怕对象是人也是如此。”席蕴之叹了口气,幽幽道,“两位长老费尽心思就为这血玲珑,怎么只有你们二人,不见掌门”
“他啊。”冷凝眉的语气中透着一股鄙夷,“优柔寡断为情所困,凌星岳的性子到底还是随了他。”
“哦~听你的口气两位是想趁凌松鹤不在一口气把血玲珑的成果吞下肚”云月姣忍不住笑道,“也是,日月二人都在你们面前,蕴之身上还有你们奋斗多年的‘成果’,怎么看都像时候到了是时候摘果子了?”
孙信廷冷笑:“知道了那么多,如今你们想求饶我也不会再心慈手软了!师妹!”
“啊!”被点名的冷凝眉眉头打了个死结,单手捂着胸口,“师兄,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事到如今你竟怕了,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孙信廷说罢从袖口拿出铃铛摇晃了起来,诡异的铃声回荡在整个房间却没有一人受此影响。
“师父,您吩咐的事我完全没有照办,徒儿对不起您,在此给您道歉。”江斯年随性地道歉与向可人一同登场,环视了一周,看也不看孙信廷自说自话道,“大决战才这么点人不够看啊,主角还不来吗?”
“哪儿来的混小子净胡说八道!”冷凝眉才刚骂了一句,就脸色丕变,哆嗦着嘴唇发不出一个字音。
孙信廷的状况同样还不到哪儿去,好在还没彻底丧失语言功能:“师兄,你……怎么来了。”
半个人影夹在光影之间,凌松鹤骇人的神态带着浓浓的杀气。
“那么重要的时刻也不知会我一声,你们的翅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了?”
“这……”孙信廷灵机一动,趁机甩锅,“师兄,你来得正好,现在日月五行已齐,只要师兄抬抬手,此法必成!”
冷凝眉附和道:“是啊!”
“哈哈哈哈!”凌松鹤放声大笑,眼里杀气不减,“好一个此法必成!孙信廷,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第二次吗?”
孙信廷眼神飘忽:“掌门这是何意”
“那么快就认怂了?不好玩。”向可人从怀里掏出一个耳饰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东西你还认得吗?”
血迹斑斑的耳饰甫一出现,孙信廷和冷凝眉彻底失去了所有辩解的借口,最后的一层窗户纸也被捅破。
“我对血玲珑没什么兴趣,我一生所求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凶神恶煞的凌松鹤目光落在耳饰上的时候多了一抹温柔和疼惜,连带说话声也轻柔了许多,“可人,这个耳饰可以给我吗?”
“嗯。”向可人依言交给凌松鹤,后者的目光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静静波动着。
“白霜她本不会死的,当年我们下山围剿妖兽险些遇难不得不分散逃亡。事后我们三人安全返回,她却没了踪影,仿佛世上没了这个人,这让我一直很在意。彼时星岳年幼,我的根基尚浅斗不过你们这事暂时也就没有下文。”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后来年幼的星岳硬是拉着我祭拜师祖,不想竟触发机关发现了暗室,更想不到在暗室另一侧的出口找到了力竭而死的白霜。几年过去,红颜枯骨,但是她身上的伤是谁造成的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从口袋拿出耳饰的另一半,凌松鹤的脸上才回归了一点笑意:“我知道白霜的死是因为血玲珑残页,以她的性格断然不会将如此危险的法术随意公开,而你们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中盯上了血玲珑残页残忍杀害了她!”
“那怪她自己不好!”冷凝眉极力否认道,“要是她愿意交给我们,根本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
“笑话!滑天下之大稽!”凌松鹤怒呵,“你敢说得了残页你就会安分守己过此一生不再动歪脑筋你敢说你的心里没有把白霜当做随时会刺入心脏的一把利刃”
“呵呵,好了,你们不用再吵了。”孙信廷叹着气摇摇头,“师兄,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是,为了血玲珑残页我们是用了一些手段,可你呢?从头到尾纵容默许。银仙教的声誉已经毁了,席蕴之成了门派的禁词,你的掌门之位可还牢固”
“哼,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凌松鹤了然地摇摇头,“从我踏出第一步起,我已不计较任何代价,碧海阁掌门算的了什么?仙盟又与我何干”
气氛急转直下,在场的众人被吓出一身冷汗,眼见凌松鹤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江斯年点了点头示意躲在暗处的人可以出来了。
“父亲。”凌星岳手持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缓步移位语出威胁,“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苦要再制作新的地狱”
“星岳!你……”凌松鹤万万没有料到亲儿子在这个时候出现,情绪大为波动,“不肖子孙,还不快滚!”
“此地你父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孙信廷与冷凝眉见有机可乘,正欲偷袭,不料被早有防备的席蕴之、云月姣以及赵无念联手制服,困在了结界之中。
“人家父子俩谈家务事,你们凑什么热闹。”云月姣特意放出一堆至宝把二人团团围住,“闭嘴看啦,要是你们再废话多……”
席蕴之配合地闪了闪剑身,二人噤若寒蝉不再出声。
“我不走。”那厢凌星岳抬眼直视凌松鹤,坚定道,“父亲,我知道母亲的死是横着你心头的刺,你觉得愧对我,所以不介意把整个碧海阁的烂摊子都往自己身上揽,好留个干干净净的空位给我,可你以为我真的需要你这样做吗?”
“我不想,从头到尾我都不想看着你一步错,步步错。可是我懦弱、害怕,我害怕一旦我说错了,你会像母亲一样突然离开我,我也害怕事与愿违把你亲手推向深渊万劫不复。”
凌星岳的声音几近哽咽,目光却越发坚定:“现在我想清楚了,若是逃不开那就选择面对。父亲,你连生死都置之度外,难道还怕再重来一次吗?”
字字珠玑敲打着凌松鹤的心房,与白霜相似的眉眼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
“罢了,罢了!”凌松鹤仰天长啸,“白霜啊白霜,一切由你而起又由你而终,这世道终究不属于你我啊!”
悲怆的大喊,痛苦的哀嚎,随着朝阳的升起,一切渐渐消弭。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没了束缚,梅映雪一下无所适从,最后在赵无念的邀请下二人一同结伴而行,准备游历一番。
“啊呀,邪魔外道才适合我,你们一个个那么恭敬我,我不习惯呐~”
“哎……刀子嘴豆腐心。”
席蕴之的禁闭解除,一同翻身的还有云月姣。仙盟撤销了追杀令,银仙教得以正名,比起甜甜蜜蜜秀恩爱,两人还是觉得处理好仙盟的烂摊子更为重要。
“该吃药了父亲,当心烫。”
孙信廷和冷凝眉两人被移交仙盟处置,失去仇人的凌松鹤一夕之间垮了身体只能卧病在床,碧海阁掌门便由其子凌星岳接替。
有人觉得新掌门好说话想趁机捞上一票,却被杀出来的程咬金直接拦下:“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论狠还是卫致远狠,碧海阁日后指不定被他整成什么模样。
血玲珑的残页被做成了一本合集静静地放在镜明真人雕像之下,一切似水无痕。
站在思过崖之巅,望着彻底重写的剧情,江斯年再次问出了那个熟悉的问题:“小向,你还想当大侠做英雄吗?”
“当,当然想当!”向可人笑得如初升的太阳一般灿烂,“无名英雄多寂寥,要是大家能幸福地生活着,我愿永远当无名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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