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珩把夏颂送到医院后,便去了南湖网球场。
虽然最近没有比赛,但是训练依旧不能停。
这是他坚持了很多年的习惯,也是作为运动员的基础日常。
正式训练之前,他都会在健身房里进行半小时到一小时的热身。
回到办公室兼临时休息室准备换衣服,拿起手机先翻了翻消息。
看到她的问题突然就笑了,她还真是迟钝。
他回:【你猜?】
那天他在回国的飞机上,下了飞机便收到李叔给他留言说老爷子摔了一跤骨折了,要住院。
他拨了个电话过去,李叔告诉他现在在a大附属医院。
听到医院的名字,脑子里不自觉就浮现了夏颂的名字。
自从他出了国,便断了国内的很多消息,唯一每年牵挂着回来看看的就是爷爷,那是他最亲近的人。
至于其他人和事,他都在努力淡忘。
某天打开□□邮箱,发现了一封邮件,是班级通讯录。
他随手打开,一点点翻下去,潜意识却在找夏颂的名字。
其实,他也从各种途径大概知道,她这些年轨迹很简单,就是一直在a大读书,从研究生阶段就开始在a大附属医院实习,直博毕业后正式进了a大附属医院。
老爷子住院的地方,也是她上班的地方。
不过他特意问了李叔,李叔说主治的医生是另一个名字,他也没有多想。
打车到了医院,直奔vip楼层,正观察门上的号牌找病房,一低头便看到了她。
他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她。
确定是她。
一个医院几千名医护,怎么正好就碰到了她。
老天爷是写了剧本么,偏偏把她送到了自己眼前。
他在心里暗自嘲讽,努力了那么多年想要淡忘,她一出现,他还是会可耻的心动。
不过她低着头揉眼睛,压根就没给他一个眼神,还是像多年前那样,对他视而不见。
心里记挂着老爷子的情况,他先去了病房。
等到5点多,老爷子终于睡着了,他也准备回家洗个澡,待会给老爷子带早饭来,顺便拿点换洗的衣服。
他从二楼穿过去,准备去后门,结果再次看到了她的身影,她似乎在找人,看上去眼神有些紧张。
她盯着他看了一瞬,似乎也没认出来。
下一秒,她开口跟从步梯间走出来的男人说了句,两人明显不熟,那男人警惕的跑了起来。
更巧合的是,再次在酒吧碰上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单身,貌似还在相亲。
凭什么他放在心尖上喜欢的女孩,要去相亲找个人凑合?
如果要凑合,他条件也不差吧……
看着她的背影,他才发现自己回避了多年的感情,一直没有消散。
他只是把那份喜欢掩埋了起来,见到她,还是会再次喜欢。
再后来,老爷子给他介绍对象,他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希望是她。
为了微小的可能,他暂时答应了老爷子。
后来加了微信,看到那个名字他便愣住了。
就像是阿甘的巧克力盒子,打开之前永远不知道有什么惊喜。
所以,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她刻入脑海的那一刻起,便刻在了心上。
再次收到回复便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夏颂猜测他肯定是认出来了,尤其是相亲之前加了微信。
看到她的名字,怎么会不知道是她呢。
怎么想都觉得他是故意的。
难道怕他自己暴露了,她不再去相亲吗?
又或者,林爷爷给她安排相亲,也是他安排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觉得,他是帮她的忙,欠了他的人情。
好家伙,原来她才是那条咬了钩的鱼。
song:【我猜,是某人的阴谋。】
yhl:【小没良心的,我可是兢兢业业给你演男朋友,还要被你倒打一耙。】
夏颂唇角勾出一个幅度,好奇心作祟,终于还是问了那个疑惑:【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林翊珩直接发了条语音消息,“有空带你去个地方。”
立冬一过,气温骤降,夏颂为了研究一个复杂的脊椎手术,一连几天加班还值夜班,都快住在医院了。
等两人空闲时间对上,便到了周五晚上。
林翊珩来接她,直接去了华光路的一家高档西餐厅。
提前订好了位子,他们进去便被服务员引到了一个靠窗的角落。
夏颂巡视一周,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
“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吗?”
林翊珩摇摇头,等吃完了饭才领着她去了餐厅二楼的一个露台水吧。
这个水吧只有4月到10月开放,现在气温太低已经歇业了。
林翊珩不知道是怎么说服了老板让他进来的。
今天的寒风一阵一阵,吹薄了云层。这会月亮已经爬上中天,星星们也罕见的密布闪烁。
正好一道风吹过,冰冷刺骨,夏颂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的体质一向不算很好,一到冬天就血液循环不畅,手脚冰凉。
她搓了搓手,又放进大衣两侧的口袋里保暖。
林翊珩像是不怕冷,任凭风吹丝毫不为所冻。
他朝着夏颂伸手,“把手给我。”
夏颂定了一秒钟,便笑着把右手掏出来放在他的掌心。
和他的手比起来,她的手尽管细长,却还是显得小,立刻就被包裹在他的大掌中,变得温暖。
他比她高出大半头,她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是这个地方?”
林翊珩问她:“你记得这是哪儿吗?”
夏颂视线往下,看到不远处的操场,才回忆起来,这是十二中附属初中操场外隔一条马路的地方。
“想起来了,为什么带我来这?”
“你不是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他看着她,眼睛里只有她,“这家店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初三的时候我妈经常带我来这边,吃完饭就到这个露台上写作业。”
夏颂:“然后呢?”
林翊珩笑,“你每天晚上都在这等公交。”
夏颂回想了一下,初三的时候,母亲已经开始抓她的学习。
每天傍晚,她回家都要等58路公交车,但是58路的间隔时间15分钟一趟,空闲时间她便拿出书本开始背诵。
她总结了一下,“原来那时候你从这偷窥我啊?”
林翊珩在她耳朵上轻轻摩挲了下,惩戒似的,“注意措辞,别说的我跟变态似的!”
那时候,他对待学习得过且过,朋友圈子里都这种风气,中考也没所谓,考得好不好都能接着读誉佳国际,反正知道以后是要出国的,国内挤独木桥的高考对他们来说可以无视。
但上了初三后他的妈妈转变了想法,却想让他去读公立重点高中,觉得誉佳国际的风气太差,也希望他能高考,等到研究生的时候再出去。
初中开始,父母就经常吵架,为了他的事儿也吵过几次,不过他学习上很多事情都是母亲包办,他也就无所谓,他们想怎么折腾,他就悉听尊便,是一种放任自我的摆烂。
那段时间,母亲经常带他来这,在一个傍晚指着不远处操场上,“还是女儿好啊,长得漂亮,还知道努力,省多少心!”
他抬头往底下看过去,看见马路对面的公交站,一个高挑纤细的女孩站在那儿似乎在等公交,女孩低着头,手里捧着本书,嘴里念念有词。
他“嘁”了一声,不以为然,“书呆子一样有什么好?”
他见她第一眼的确想过,这种乖乖女挺无趣的。
没意思。
后来,每天晚上来这写作业,便经常能碰到她。
有时候抬眼,便能看见一个认真看书的面庞。看着娇柔的模样,手指冻红了也还坚持捧着本书,倒是不娇气。
母亲偶尔还在他耳边念叨。
“你能有这一半我就安心了。”
“人家等车的时候还抽空看书,这叫碎片化时间利用,你多学学。”
后来母亲走后那段时间,他经常逃课,一个人在外游荡。有时候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露台上,不论寒风还是下雪,就那么坐着,似乎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疼。
每次看见这个女孩,仿佛回到了母亲监督他在这写作业的那些日子,总有一种错觉:母亲还在。
那时候他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能够抛下他,选择一跃而下。
难道他不值得她牵挂,不足以成为她留在这人世间的理由么?
在那年的第一个下雪天,因为道路交通拥堵,公交车足足半小时都没来。
女孩穿着白色羽绒服,一条墨绿色的围巾紧紧围着,只露出一张小脸,鼻尖冻得发红。
过了会,她跑到公交站对面,在屋檐下捧着一杯热奶茶,不知是在等雪停,还是在等人来接。
几分钟后,店门口屋檐下几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几个男同学边躲雪等车,边聊天。
“你们听说了么?那谁,他妈跳楼了,所以他才没脸来上课了。”
“那你们知道他妈为啥紫砂么?听说因为他爸在外边还有个老婆,大儿子比他还大。”
“哇塞,精彩了!这比狗血电视剧都狗血。他那么清傲的一个人,当然觉得没脸了。”
“那他也够倒霉的,碰上这么个倒霉妈,连他也不要了。”
夏颂看着门口坐了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听到这几个男生聊天,将脸埋在膝盖上,不敢抬头。
可能是父母一直以来对她的教养使然,她鼓起勇气对着那几个男生“训斥”了一通:“同学,你们这样当着人家面,揭人家的伤疤不好吧?”
门口的姑娘抬起了头,一张通红的脸上充满窘迫,直摇头,似乎是有点惹不起他们。
一辆黑色宝马停下,几个男生嗤一声上了车,还留下一句:“要你多管闲事?”
夏颂在旁边又买了杯热奶茶,递给坐在门口的女孩,安慰她说:“你别怕,别听他们的。你妈妈肯定是没办法和这个世界和解,才选择了离开。她只是生病了,并不是不要你了。”
女孩抱着热奶茶喝了一口,情绪平复了一些,朝她点点头。
“我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相信吗?”夏颂蹲在她跟前,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最后劝解道:“她肯定在天上看着你呢,希望你过得开心精彩。她有她的使命,你有你的人生,加油哦!”
林翊珩在楼上的露台上,听到这一席话,怔愣了片刻。
趴在栏杆处看了眼,是那个每天在对面等公交的小女孩。
看上去娇弱无比,说出来的话却笃定铿锵。
他的心停滞一瞬,眼底涌上滚烫的热意,积压在内心的那些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像是变成了灰烬,扑簌簌的掉落。
而他挺立在灰烬中,给这破碎不堪的人生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支点,让他独自活下去的支点。
看着她的背影,像是幻化成了一只蝴蝶,在雪地中翩跹着飞走了。
他在露台上愣了很久,头上都积了雪,店要关门了,他才走。
从那以后,他想到母亲,就总会想到那个女孩说的话:
“你妈妈肯定是没办法和这个世界和解,才选择了离开。不是不要你了。”
“她在天上看着你呢,希望你过得开心精彩。”
“你,还有你的人生。”
再后来,他依然走了母亲给他选择的路子,去读公立高中。
因为成绩基础比较差,所以走了体育特长这条路子。
对于林翊珩说的这段往事,夏颂已经有点模糊了,不过她隐约记得当时有个小姑娘被“流言”欺负。
所以,那几个男生说的并不是那个小姑娘,而是林翊珩。
此前她一直以为,他们是高中才认识,缘分始于高中同学。
她又突然想起来,林翊珩在开学三天后才转到他们班。
她恍然大悟:“你高中转班,是为了我?”
林翊珩“嗯”了声,把她抱紧了。
从那时算起,有多少年了呢?
夏颂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有一、二、三……”
林翊珩捏了捏她的手,扬着眉梢看她,语气暧昧:“要不要,我帮你?”
男人的热气拂过脸颊,扰的她乱了心神,“怎么帮?”
他稍稍侧头,俯身凑到她耳边,冰凉的唇吻在她的耳朵上,蜻蜓点水,暗哑的嗓音喊道:“一”。
她惊了一下,又感觉到耳朵一阵酥麻,听到他继续喊:“二”。
他的吻一个个落在她的耳朵上,唇变得越来越软越来越暖,低沉的音色柔情缱绻:“三”……“十二”、“十三”。
夏颂不自觉闭上眼睛,耳朵像是多了电,一阵阵酥麻颤栗,整个人都软的一塌糊涂快要靠在他身上。
待他数完起身,她才睁开眼睛看他,一时间整张脸像熔岩般滚烫,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林翊珩看她,抿唇一笑,“还剩一个多月,要怎么算?”
他喜欢了她十三年,而她想要追他不过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儿。
在他独有的雪松味的气息中,她忽地开口:“其实……我也对你觊觎已久。我之前就想追你了,这一个多月,算我的行不行?”
他被这句话取悦到了,语气懒懒的逗问她:“你准备怎么算?”
今晚月色撩人,星河璀璨。
虽然气温很冷,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身心都觉得温暖至极。
她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仿佛里面有无数星星,视线逐渐下移,忽然鼓起勇气,双手搭上他的后颈,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勾了勾,吻上他的唇。
一刹间,风静止,夏颂耳边只剩下两人呼吸交缠的声音,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她闭上眼睛,毫无章法而小心翼翼的吻着,逐渐被他的气息包裹,像一个旋涡,越陷越深。
担心自己无法自拔正要离开,他变成了主动的那一方,他两只手搂在她的腰上,唇舌渐渐深入,忽而加深了力道,顶开她的贝齿,搅弄的一阵风起云涌。
她沉沦在他的吻中,任由他带着,感受着风云变幻,整个人都飘飘然如入云端。
夏颂没有看时间,但觉得这一吻持续了好久好久。
久到她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久到荒原上野草枯了又绿,一片生机盎然。
他松开她的时候,她的嘴唇一阵发麻,脸上灼烫。
天上的月亮是圆的,眼前的人比月亮还要珍贵。
寒风阵阵不觉冷,花好月圆最难得。
滚烫的气息再次洒下,他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顺势抱住她,在她额头再落一吻,语气又变成那副漫不经心。
“恭喜你,如愿以偿拐到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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