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恬卖了血玉环,带着穆弦塞离开了那个让他们二人都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
一路游历,姐弟二人最终在一座叫“翠湖山”的地方落了脚。
这山虽远离市集,但胜在山清水秀,人烟稀少。山里就一个村子,寥寥几十户人家,虽然日子不富裕,但没了尘世的纷扰,倒也清静自在。
温恬找了村里的族长,以五两银子的价格盘下来一个最接近山顶,也是最偏远的院子。
那院子的原主人是个单身汉,前三年被征兵抓去打仗,战死沙场,这家里的房子自然空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村长能处理这座私宅……现在的世道,只要有钱拿,谁说得清呢?毕竟如今边关战事吃紧,皇帝老儿不急得团团转就不错了,哪有闲心过问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温恬带着穆弦塞一起看了房,房子虽然有些旧,但是难得的砖瓦房,整个院子足有四分地,供姐弟二人生活那是绰绰有余了。
院大门是茅草顶木板门的正门,进了正门入眼的便是正房。正房旁左侧是耳房一间,做了唯一一间卧房,而正房右侧是灶房,茅房则是设在了后门不远处,一圈竹篱笆将整个院落包围。
这院子正中有一颗比房屋还高的香樟树,此树估摸已有百岁,树根扎实,粗壮的树干拔地而起,树皮上的纵裂向人述说着它经历的沧海桑田。
让温恬最满意的地方,是院子后面几步路就是一条溪流,这山之所以叫“翠湖山”,就是因为山里湖泊清澈,供养了整座山的生灵。
“不错。”温恬站在院落里环视四周,点点头,很满意这里的环境。
“那是,要不是看在温姑娘年纪小小无依无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可能如此便宜卖给小妹妹你。”村长看着这个年纪不大,但给人感觉很可靠的女孩子,心中自有思量。
“对了温姑娘,这孩子是……”村长将目光放到一直拉着少女的手,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小男孩。
沉默寡言的男孩没什么存在感,之前他没怎么注意,这仔细一看才惊叹这男孩长得精致!
特别是那让人过目难忘的狐眼,眼角下勾眼尾上挑,乌黑浓密的睫毛一扇一扇的,漂亮的像那菩萨坐前的金童子!一看就和他们山里又黄又邋遢的孩子不一样。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男孩缩了缩身子,把自己藏在了少女背后,看样子怯生不说,性格还有些孤僻。
“啊……这是我堂弟,叫穆弦塞,弦月儿,叫村长爷爷。”温恬把手绕到后面摸摸穆弦塞的发顶,暗暗鼓励他。
穆弦塞听了一脸不情愿,咬唇将额头贴上温恬的后腰,依恋的用脸蹭了蹭,撒娇的意味很明显。
温恬知道他这样是不乐意了。
“哈哈……没事儿,小孩子怕生正常,以后等他适应了这里再叫不迟。”村长笑着摆手。
交了钱拿到了地契,送走了村长,温恬这才牵着穆弦塞回了院子,关上大门。
仰头看着从此以后能为她姐弟二人遮风避雨的房屋,温恬摸着穆弦塞的头感叹:“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穆弦塞没有说话,他也没有看院里的陈设,他的视线紧紧追着温恬,小小人儿的眼中只有他的姐姐。
下午,温恬和穆弦塞草草吃了包袱里备的干粮,考虑今天出去采买肯定是来不及的,于是姐弟二人决定先打扫清洁。
屋子三年没人住,可想而知……
等温恬和穆弦塞将屋里最后一抹灰抹尽,太阳已经落山了。
等星月攀上夜空时,温恬侧身躺在啥也没有的床板上,摸着与自己相对而眠的穆弦塞的头,与他商量:“弦月儿,明儿早姐姐下山一趟,去山下添置一些家用,你在家看家,好不好?”
听见姐姐要留自己独自一人在家,穆弦塞着急的一把死死拽住温恬的手,“不要!”
说着他将自己的身体朝温恬挪了挪,直到靠到姐姐温暖的怀里,他才像找到根的树,安定下来。
对于如此依赖自己的弟弟,温恬除了无奈,更多的,是心疼。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弦月儿不是不合群,不是孤僻,他是病了。
难以治愈的心病。
回忆渐渐落在那天,那对于姐弟二人来说最阴暗的一天……
她把满身伤痕的弦月儿救出来后,便急急抱他去了附近一家医馆。大夫在里屋给他检查伤势,没过一会儿却一脸为难的出来,拿了一瓶药贴耳与温恬说了穆弦塞的情况。原来,弦月儿除了身体,心理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死活不肯让大夫碰他被伤了的那处,还死死捂着裤子咬了准备解他裤带查看伤情的大夫,就算那大夫是个和蔼可亲的女子。
温恬只好亲自捏着药瓶进了里屋,大夫体贴的没有跟进去,把空间留给了姐弟二人。
“弦月儿。”温恬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用她觉得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唤他。
“姐姐可以坐吗?”
穆弦塞没有说话,但他让开了位置。
温恬坐了上去,看着弦月儿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如今好像说什么都显得无力,今天的遭遇到底给年幼的弟弟带来了不小的惊吓。
温恬心疼的扶上了他的头顶,像往常一样轻柔的抚摸,无声安慰。
摸着,摸着,眼眶缓缓湿润了。
她的弟弟被人糟蹋成这样,让她怎么能好受?
手心传来磨蹭感,温恬回神,反应过来是穆弦塞在用头蹭她的手,她赶紧欲盖弥彰的胡乱擦了两把。
她怎么可以在弟弟面前哭?她是姐姐,不可以在弟弟面前掉眼泪,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姐姐是个脆弱的人。
一只柔软却有些冰凉的小手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粗鲁的动作,男孩声音哑得厉害,反过来安慰她:“姐姐不哭……”
“好,姐姐不哭了,弦月儿让姐姐给你擦药,好吗?”温恬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问他。
意识到姐姐说的是哪个地方,穆弦塞眼中本能的闪过恐惧,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回忆,身体颤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弦月儿你怎么了?”
紧张的女声在耳边炸响,那是他最熟悉的声音,里面无尽的温柔将穆弦塞猛地拉回现实。
“可以的……”
温恬见他低头在喃喃些什么,于是,她凑近一听。
他说,“姐姐的话,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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