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会日,兴庆寺修建出事的消息果然传开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议论纷纷,甚至还传出了不少神神鬼鬼的迷信说法。
众所周知,这寺庙本就是为了庆贺皇帝寿数而造。按照常理,地底下挖出灵芝,钦天监报几次祥瑞,这才是应当出现的吉祥喜庆的消息。
刚破土就见了血光,这算是什么意思?
如此一来,负责的萧衡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不但在朝堂上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指责,退朝后,还被特地传唤到殿内细谈。
萧青鸾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将马车的窗帘掀开一条缝。
“消息可准确?”
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传话的侍卫,“陛下依旧不上朝,宫中召见百官的……现在应该是太子吧?”
“那是当然。三殿下此时也在宫中,消息千真万确。”
御前侍卫低着头看不清面目,双手递上一块特制腰牌。
等萧青鸾伸手接下了,方才沉声解释。
“这是皇城和后宫皆可通行的令牌。萧姑娘凭此入宫,可以说自己是来陪良妃娘娘说话的,必然畅通无阻。但后宫之中都是太监和宫女,若是出了什么事,属下恐怕很难快速赶到了。”
“多谢,这样就够了。”
萧青鸾紧紧握住令牌,真挚的道了句谢。
抬眼看向了天边的朝霞,这一刻,眼前又浮现起了宣凛的面容。
“……天没亮就找他帮忙,这次实在是我打扰了。”
这名侍卫身配长刀,甲胄俨然,服色一看便知,是属于禁卫里的三品武官。这般地位,也算宣凛在御前留着的重要眼线了。
可就算这样,对方还冒着风险替她跑腿送货,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若有可能,萧青鸾也不想劳烦宣凛出手。可想要大摇大摆入宫,没宣凛帮忙,她一个人还真难搞定。
昨天从玉华山回来,她便亲自走了一趟秦王府。
本以为宣凛早就休息了,自己只能和对方的管家交代一二。可萧青鸾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但醒着,还亲自出现在了侧门见面。
听说玉华山发生的事后,宣凛也只是略感惊讶地挑眉,什么都没多问,只有一句淡淡的“你放心”。
从取来东西,到安排好侍卫接应,仅仅过了几个时辰。
萧青鸾摸了摸心口,忍不住微笑。好像提前照到了初升起的阳光似的,暖意十足。
这就是遇上神队友的幸运感么?
“无需说谢。三殿下吩咐过,萧大人是正直清廉之辈,萧小姐更是天下安泰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有需求,我等必然会全力相助。”
侍卫完成任务后简短一礼,低声道了句保重就快步离开。
萧青鸾目送对方身影消失,这才放下手,让车夫快些驾车入宫。
按照情报,萧衡此时就在文华殿。她说是去探望良妃娘娘,其实半路就要改道,专门去帮自家兄长解围。
身旁的珠绣一直紧张地发抖,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抓着萧青鸾的衣袖不敢大喘气。
“姑娘,这擅自入宫也大胆了,我有点怕!”
“别说你害怕了,我也害怕。”
萧青鸾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意味深长地看向她手里的小盒子。
“但就算再大的风险也得冒,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懂么?”
“这不只是为了哥哥,更是为了让他们看清,这里谁才是最靠谱的继承人……怕的话,你就在后面紧紧抓住我的手吧。”
……
到了文华殿门前,门口已经站了好些宫女和内监,垂首静默。
萧青鸾在门前下车,刚好听到皇后严厉的声音。
“萧衡,方才工部侍郎穆大人质问你的话,你为何不敢正面回答?兴庆寺的主要木料由萧家提供,现在事息人亡,到底是不是你从中贪墨导致的?”
“娘娘恐怕是听岔了,微臣方才已经解释清楚。”
萧衡的声音不紧不慢,回答道:“这次伤亡,是工匠炸毁巨石时出了意外,和木料无关。有心人说萧家贪墨经费导致,又拿不出任何证据,完全是无稽之谈。”
王皇后嗤笑出声,“是意外呢,还是你本就管不好,做不到?”
随着萧衡的沉默,她的语气也变得越来越尖刻,越来越偏激。
“也是,为陛下贺寿,这种任务本就不该托付给你这种外人。书生只会动嘴皮子,论起办事,再聪明也无大用。”
“你现在这般炽手可热,放纵家人,必然带坏京中子弟间的风气。以本宫看法,正是你心思不正,念头不纯,这次才会在神佛面前动辄得咎!”
萧青鸾实在无法理解,萧衡这种“别人家的孩子”,到底哪儿来的带坏风气一说?
她磨了磨牙根,立刻快步靠近殿门,大声道:“娘娘何出此言?兴庆寺伤亡是人祸,怎么会是神佛的惩罚呢?”
“谁在喧哗?”
殿内瞬间提高声音。
有宫女将大门打开,内外光线瞬间交融在一起。
萧青鸾看了萧衡一眼,对他点了点头,又重新直视前方。
一旁的太子瞪着眼望过来,眼底几分惊艳,几分茫然,似乎弄不清萧青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片静默之中,萧青鸾昂首就往里走,来到大殿中间才跪下行礼。
“臣女萧青鸾,见过太子殿下、皇后娘娘。”
“原来是你,倒是来得巧。”
王皇后心头一惊,见萧青鸾还真不客气地进来了,心里颇为不满。
猜想到她来到这里,必有人协助,脸色就越发难看了。
“一大清早的,你来宫城内作甚?”
萧青鸾行了礼便站起来,不卑不亢道:“回娘娘的话,臣女是奉命来寻良妃娘娘的。她义兄方殁,心情悲伤,得有人陪着说话,方才能节哀顺变。没成想来到半路,忽然听到这里有喧哗动静……”
说着,她还停下来看了萧衡一眼,温声道:“臣女十分担忧兄长的境况,一时冲动,便克制不住出声打扰了。”
萧青鸾咬字清晰,声音如泉水般动听柔和,与皇后说话的语调极为不同。
听在一旁其他人的耳朵里,叫人神志都顿时为之一清。
太子浑身一震,从满脑袋“嗡嗡”声中回过神来。
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他悄悄抬眼,见皇后面色不满,忙咳嗽一声将话头接过。
“原来是这样,传闻宁远侯家兄……兄妹友爱,果然不假。你这般乱闯也……也算情有可原了。”
萧青鸾眉眼一动,笑意盈盈地望向了太子。
太子宣宏三十来岁,浓眉大眼宽脸。他的容貌与皇帝极为肖似,可身材却不止大了一个号,一身明黄便服都被挤得满满的。
常言道胖子面善,论起此刻的神色,他也比皇后温和憨厚了许多。
萧青鸾脑中飞快梭巡。
她还记得,这位殿下自幼就有口吃之症,不爱在生人面前说话,也因此被不少人认为是“沉稳可靠”“心机深沉”的未来明君。
可从她的经验来看……对方仅仅是自卑和胆小而已。
正是因为没有主见,太子才常常被身边人的主意牵着走。若是周围都是好人,也就罢了,假如被恶人操控,他又稀里糊涂不敢出声反对,那就只会一次又一次放纵悲剧发生。
比如说现在,别说萧衡跪着听训压力大了。皇后咄咄逼人,太子在旁边一句嘴也插不上,又舒服到哪里去?
“多谢殿□□谅,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臣女都有一个请求要说。”
萧青鸾心念电转,正好给他提供一个表现的理由。
她单膝弯下,一手扶住萧衡胳膊,面露悲戚。
“兄长才在玉华山处理后续,救死扶伤,一夜没睡,天刚亮又来上朝,实在是快要支撑不住了!两位一向宽宏大量,仁德为政,能不能先许他起来回话?”
太子微微一怔,肥圆的身躯在椅子上猛地弹了一下。
他这才注意到,萧衡的眼眶青黑,明显是累得不轻的样子。
说起来,兴庆寺出事似乎是纯属倒霉。萧衡翰林出身,从没做过这类工程,没有经验也没有底气,又怎能保证压服底下的那些工匠?何况隔壁的广福寺里,还有他们家自己的一位姑娘在修行。
很显然,这样的情况也不是萧衡这个主官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里,太子的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同情和理解,被拉起来上朝的困意也散了不少。
既然萧青鸾这么恳求,自己当着小美人儿的面,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咳咳……说的有些道理。现在的关键是问询,而非定罪。”
太子勉强挺直身子,把严肃的气势撑起来,“来人啊!给萧卿赐座——”
皇后重重放下茶盏,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本宫召你兄长前来是为了公事,现在真相不明,他当然得跪着交代。”
她瞪了一眼太子,厉声对下方喝道:“萧丫头,这没有你说话的份儿,现在就给本宫退下,出去!”
萧青鸾冷笑一声,看着两边的太监闻风而动,朝自己靠来,一副她不配合便要动手的样子。
可她不但不退,反而从珠绣手里接过了盒子,用力摔在了地上。
“真相?真相就是我哥哥没错,是有小人在背后陷害!”
“国家大事,岂可儿戏?这东西娘娘难道不认得吗?”
木盒子被砸在地上,滚了两滚。
众目睽睽下,一大片黑灰色的粉末就洒了出来。
太子张了张嘴,刚想发出疑问,就注意到皇后脸上的神情凝固,眼神瞬间就变得极为恼怒。
“这……这是什么?”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差点咬到舌头。
直觉告诉他,这个神秘的小盒子极为危险,极为关键。
里面装的东西,一定是非常了不得的东西!
“这是军器监新研制出的炸药,威力比一般的强了五倍有余,但制造火器尚在测试之中。”
萧青鸾冷声道:“魏正——就是当天主事的石匠——他就是使用了这样的炸药,才在炸开岩石时造成了大范围的爆炸,伤了人命,连自己也被炸死了。但按照常理,一个挂名在工部的石匠,怎会拿到这样机密的材料?”
“多半是偷的。”
王皇后浑身颤抖,忍不住提高声音,急促道:“这个魏什么的是良妃的亲眷……你方才还说自己是进宫安慰良妃伤心,还替他可惜,当真愚蠢!”
虽然嗓门响亮,但皇后此刻的语气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丝丝心虚。
跪着的萧衡叹了口气,默默换了换着力的膝盖,心里已经把事情全部理清了。
从一开始,皇后就想借刀杀人,把责任都推到良妃的头上。
要论地位和资历,吴贵妃倒下后,宫中只有良妃能与她相比。
更何况四皇子年少聪慧,一直住在宫中没单独开府,可见在皇帝那里十分受宠。对于平庸软弱的太子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现在青鸾已经找到了部分证据,但皇后还是不认,要将视线转移到良妃身上。可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以青鸾的性格,可能只有这一个证据么?
“假如说他是有意为之,那就更怪了。无冤无仇,又有家□□女,这样的人何必以死相拼,害我哥哥受罚?”
萧青鸾一副“你傻吗”的神色,看向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下一秒,视线便指向了她身后一名不起眼的年轻太监。
“这东西是在他家人的住处搜出来的。”
她一字一顿,清晰又嘲讽地开口道:“德保公公,你服侍娘娘多年,做过什么,去过哪里,记性应该不会比我差吧?”
这话好像当场炸开了一道惊雷。
大殿之中,众人全都原地僵住了,脸色除了惊恐,就是迷茫。
“军器监……母后,军器监的事不是父皇让三弟去管的么?”
太子喃喃自语,慌乱地扭头去看王皇后。
兵部的军器监地位特殊,向来由皇帝任命极为可信,又兼通武事之人主管。里面的事务细节涉及边防,更是多有保密,极少有外人知道。
宣凛接手后,新官上任三把火,换掉了不少关键人物。连太子本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及到皇帝的面子,不敢乱打探内情。
可皇后居然派了宫里人,暗地里插手了军器监的事?
王皇后脸色都白了,扶着座椅“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顶着太子震惊不安的目光,她来不及解释,只是咬牙切齿地挖了萧家兄妹两眼,立刻命人关上门窗。
“文华殿内外隔绝,闲杂人等退出,连一只蚊子都不许放出去!”
萧青鸾见状,先把旁边的哥哥搀扶起来,这才镇定自若地上前一步。
“不反驳,我便认为是娘娘承认了,兴庆寺的意外是娘娘故意为之。”
萧青鸾微笑道:“您究竟对萧家有何意见?现在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吧!”
被锁在大殿内的场景极为不利。
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她现在不适合与皇后硬怼下去。
口头揭短就算了,真惹恼了她,先不说宫内有没有刀斧手,一声令下就会把两人带走砍头。就是给她扣一顶殿前失仪的帽子,照样可以吃上几十杖殴打。
萧青鸾把问题抛回给皇后,意思就是有的谈。
只要你开出价码,我就不把这起阴谋抖落出去。
王皇后眯着眼睛,审视着她平静笃定的眉眼,牙关几乎咬的咯吱作响了。
别看萧青鸾好像退让了半步,但她那副神色、态度,可完全没有丝毫软化的意思。
堂堂皇后,竟然要和她站在同个高度谈条件……这本来就是一种最大的侮辱!
身后的德保汗出如浆,颤抖了半天,方才主动来到大殿之中跪下。
他眼泪连连,主动磕了两个头背锅。
“这都是奴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买通魏正,让他去求助良妃娘娘,给兴庆寺修建添麻烦……这些事都是奴才一人所为。拖累了娘娘清名,还请娘娘责罚!”
这么夸张的反应,你以为有几人会信?
萧衡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用怜悯的眼神看向德保。
“察言观色,上行下效,这是你们内侍的生存之道。若不是娘娘有意,手下人也不会这般枉顾法度,卑鄙行事吧?”
被萧家兄妹接连嘲讽,王皇后也干脆不伪装了。
她正在盛怒当下,但凡涉及到对萧家的观感,势必联想到最初与萧青鸾见面时的光景。
追根溯源,还是萧家居功自傲,先看不起她们王家!
“既然是本宫的手下办坏了事,那将德保乱棍打死,兴庆寺的问题就此了结!”
王皇后咬了咬嘴唇,恼火不已地左右踱步,在大殿之内转了两圈方才停下。
“萧青鸾,本宫倒是要问问你了,那姓姚的乐妓是你安排的么?”
萧青鸾顿时愣住了。
她实在没料到,皇后绕了一大圈来谋害萧衡,来恶心她,起因竟然是为了王无咎的感情生活。
若是本就有仇,一念定生死也就罢了。可区区家事,就要阴谋设计,连累一大群普通工匠,山中僧侣一同受害?
这种理由,不但荒谬,更是显得可笑!
直到此时,萧青鸾看她的眼神才露出了彻底的,按耐不住的厌恶感。
不管是王皇后还是吴贵妃,都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掌权者。这些人在满足自己的想法时,根本不会考虑,这样是不是在草菅人命!
他们根本没有区别!
手指在身后握紧,萧青鸾注视着前方,冷声反驳:“姚玉桃身家清白,有司可证,她不是乐妓!既然不是乐妓,她的举动就是自己决定的行为,何来我刻意安排一说?”
“要说无咎虽然年轻气盛,但也不是什么沉迷女色的荒唐东西。他现在调入京城,还有了官位,本该多与太子亲近亲近,可不知怎么的,自从遇到了你们,便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皇后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坐回位置,语气鄙夷道。
“本宫和太子几次传召,他都找借口拒绝入宫。他父亲有意寻孙氏联姻,他也一口回绝……”
“可就算这样,他却三天两头往你家那个女学跑,还与白羊书院的人往来亲密。这不是结党营私是什么?白羊书院可是教出过范涵远这等泼皮小人的,能有几个好东西!”
也许是听出皇后在单方面发泄情绪,根本没有回复的价值,萧衡沉着脸没说话。
一旁的萧青鸾嫌弃地一撇嘴,抖了抖鸡皮疙瘩,更是被恶心的不行。
“娘娘想骂我请专注骂,别把范涵远带上。”
太子忍不住疑惑了,“范涵远不是宁远侯家九叔的弟子么,为什么不能提?”
“他不是,他没有。”
萧衡立刻打断,“萧家早就与范家断绝关系了,他不配!”
“够了!一个比一个胆大妄为,是当朕死了吗?”
一声怒吼传来,打断了殿中几人的对峙。
“陛……陛下怎么来了?不是说身体不适,不想处理政务么。”
皇后讪讪地合上嘴,快步上前搀扶住皇帝,脸上还挂着虚假的笑容。看起来,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在说什么。
皇帝咬着牙,微微闭了闭眼,眉宇间皱起了深深的川字。
他在炼丹房内服了丹药,浑身滚烫,头还晕得厉害。听身旁太监说四皇子也病倒了,就想赶紧过去看看,顺便快走几步,散一散浑身的药劲儿。
可走到文华殿一带,皇帝顿时就注意到了不对劲。
这里戒备森严,大门紧闭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太子在正常办公。相反,似乎还隐瞒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秉持着“朕可以不管,但你不准不让朕管”的疑心,一国之君瞬间就决定了,要入殿旁听这究竟是哪一桩政务。
可他到大殿旁的柱子后面站定,眼前就是萧青鸾甩出木盒,导致皇后气急败坏的一幕。
后面的内容,更是叫人越听越气,恨不得对这几个蠢货大骂出声。
察觉到皇帝的怒气在酝酿,太子立刻就丝滑地溜出来行礼。
“父皇别动怒,一点小事而已,您的身子最要紧……”
“朕的身子要紧,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盼朕早些死吧!”
皇帝一手揪住了太子的衣领,满脸恨铁不成钢。加之丹药火气上涌,他看这个懦弱的长子是越看越不顺眼。
“监国理政的权力交到你手上,你却像个傻子似的愣在一边,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换做景儿,这点修庙的破事早就处理完了,根本就不会叫人知道,摆出来吵吵闹闹的叫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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