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悄然来临,所有第九节课暂停,所有课外活动也全部暂停。
郦月清再次打开监考表确认自己负责的场次。她要监考第一天上午第二场的生物、下午的数学和第二天下午的化学,时间都不算长。郦月清暗自庆幸自己今年运气好。而解曦在看到监考安排表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他怎么要监考语文、英语和物理啊?
约饭群里,何宇直接截图艾特解曦:你好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解曦发了个揍人的表情。
是,真的好惨。
当年读书的时候觉得监考老师太舒服了太爽了,居然能坐在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经历过第一次月考的监考后,他深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许带手机不许看书,不能做卷子甚至不能发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兔崽子们奋笔疾书的模样。更可气的是,有些不读书的混账,趴着桌子呼呼大睡,硬生生把他给看困了,天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撑过来的!
而且那次他监考也只是监考了地理和数学。地理时间不长,而且缺考了四个人,他光是填缺考答题卡就花了不少时间。数学是他的强项,他看了一眼题就在心里开始解题,根本不需要动笔。整体看来,倒还算有事做。
这一次是语文啊,漫漫长的两个半小时,发卷收卷查考号能忙半小时,剩下的时间他要怎么熬?
监考完语文的解曦头昏脑胀的,忽然就很想给郦月清发信息,很想听听她的声音,很想从她那里收获些许安慰。
身体诚实地打开手机,置顶的聊天框只有一个,就是郦月清的。
他按下一行字,选择发送。两分钟后,他后悔了。
已经无法撤回了。
期中考试第一天上午第二场考试结束后,回办公室拿手机和饭卡的郦月清看见了解曦发来的一条信息。
解曦:监考太痛苦了,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解曦,是监考监傻了吧?明明这些天都没给她发过私聊信息,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她确实有些惊诧。
可是他给她发信息,这让她的心情突然由多云转晴。
心情好,她就顺手回了他一句:你监考语文?
解曦过了好一会儿才给她发了条语音,语气委屈到了极点:“嗯,语文,我在十二考场监考,有两个学生把选择题写完,背面随便撩了几笔就趴桌子睡觉了。有一个女生卷她的刘海,从开考卷到结束;有一个女生扎头发,半个小时扎了十八次;有一个男生抖脚,抖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有抠手指的拔头发的,而且还有一个男生一边写一边挠头屑,挠了一答题卡的头屑还把它收集起来用纸巾包好,真的好恶心。”
哇,听着都觉得恶心。
郦月清笑着往办公室门外走,一边走一边用语音录入打字:“你还有哪几场?”
“还有一场英语和一场物理。”
信息还没发过来,身后就传来了这句话。
郦月清停下脚步,看见聊天框里出现的语音框后,回头,看见解曦带着笑,踏着十一月的温暖阳光,一步步向她走来。
气温已迈入寒凉,郦月清早已穿上西装领的薄外套。解曦比她夸张些,穿着浅蓝衬衫和卡其色的休闲西裤,中间是藏蓝色薄针织衫,外头套了件棕色薄花呢外套,一看就觉得很暖。
在绝大多数男老师穿套头卫衣和休闲裤的二十八中,他这一身看起来休闲的搭配,反倒显得很正式,也很特别。再配上一米八二的身高、干净的脸和整齐的发型,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郦月清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话。
“这搭配绝了……”
解曦一瞬间从她的眼里读到了欣赏,暗叹张先持的眼光真的太毒了。当初选择问他怎么穿衣服能吸引郦月清的目光,是问对人了!
“我平时一般这么穿。”他笑着回答。
“不是说,穿习惯运动服的人,不会喜欢这种束手束脚的衣服吗?”
“是吗?我倒觉得这是偏见。”他低头看她的眼,“这身衣服虽然并不是特别方便运动,但我现在并不是在运动,我穿运动服的动作姿势和穿这身并没有太大区别。而且,其实我还挺喜欢的。”
解曦已经往前走了两步,郦月清还愣在原地。
他回眸一笑,向她招了招手:“走吧,吃午饭去。”
她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向他快步走去,直到陪在他的身侧,直到听见他絮絮叨叨吐槽监考时学生的点点滴滴。
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啰啰嗦嗦说些小事,这样就很好。
而这个人是解曦,就更好了。
她抬起头,从在面馆分别以后到今天,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看着解曦,看他笑容满面,看他比自己走的略快些许的身影,总觉得,他像是要领着自己往前走。
心里像是有什么种子发了芽,她忽然觉得,似乎有他在,自己那阴暗闭锁的心,就能沐浴在阳光下,一点一点,恢复生机。
郦月清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自在地和解曦聊天了。
一起去饭堂,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两个人顺理成章坐在一起。她说着工作八年以来监考过的令她印象深刻的考生们,说着八年来的点点滴滴,比起辛苦和抱怨,她提到更多的,是庆幸。她庆幸自己认真工作带来了好的结果,庆幸带过的学生大多都是好孩子没给她添麻烦,庆幸如今手上拥有的一切。
她自在地说着,话比平时多了实在太多,连她自己都意识到哪里不对,却被解曦哄着又多说了些。内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甚至是一些只有她自己觉得有趣的内容。但解曦一直很配合,仿佛她说的话十分吸引人。
“午饭吃撑了,去附近的知宁公园散个步吧?”
解曦发出邀约,郦月清猜到个大概。
她可以选择拒绝,解曦人很好,给了她拒绝的机会。
但她发现自己不想选择拒绝,她想和他像这样一起散散步。
她想靠近他。
“好。”
斑斓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打在硬化的水泥地面上,打在路边的灌木丛上,打在开了满围墙的勒杜鹃上,打在远处的猫身上,也打在郦月清和解曦的身上。出了正门,二人绕着学校墙根,穿过学校附近小吃街的香气缭绕和熙攘人群,来到建在一个小山头上的知宁公园。
正午时分,又是工作日,公园里没什么人。
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前行,二人在分叉路前停下脚步。一条是平缓的离途,微微倾斜的下坡路,走起来很轻松。另一条是崎岖的上山路,台阶虽宽,但要向上爬,也得费一番力气。
他向她伸出了手,笑着问:“跟我走吗?”
郦月清抬头看他。
正午时分的丁达尔效应实在太过迷人,太阳光洒在解曦身上的模样一度让郦月清晃神。她知道自己不能由感性主导,她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大。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理性崩塌的一瞬,郦月清知道自己完了。
她喜欢他。
算不上爱,但她有一种冲动,她想要再试一试。
就像当年喜欢洪子期那样,大胆地,为了自己,再一次迈出尘封多年的步子。就算将来会摔得更狠,就算将来泪流满面,她也不想再驻足不前了。
她用力掐自己的手腕,疼。疼就对了,疼才能让散失的理智稍稍回笼,疼才能让自己记起之前的教训。
吃一堑要长一智,她的过去吃了那么大的亏,她不能再傻了吧唧以为爱情能拯救一切。
抬起头,郦月清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
“解曦,我无法给你长期的承诺,无法付出全部的真心,甚至无法保证以结婚为前提去开启一段新的关系。”她慢慢吐出胸中的浊气,“我能保证我会努力向你靠近,我能保证在这期间给你有唯一性和排他性的稳定关系,我也能保证我的真诚与坦诚。当然,如果我最终确实给不了你未来,我会如实跟你说,不会跟你纠缠让你为难。解曦,如果这是交易,你是吃大亏的,我能给的实在太少,但我实在拿不出更多的东西了,这一些,就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的真诚。”
她抬起手,距离他的掌心约五厘米,停下。
“如果你能接受,那你抓紧它,然后带我走。”
解曦粲然一笑。
比起所谓梦想成真,比起所谓自由得以实现,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好像只差一步就把月亮真的摘到手,而这一步,就在刚才,郦月清亲自把梯子递给了他。
他以为自己会高兴大叫,然后把她介绍给全世界,向世界宣告他的成功。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只想仅仅握着她的手,然后把她抱入怀中。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微风拂来,将她身上那股清爽好闻的柠檬味卷入他的怀中。解曦紧紧把她箍在怀里,这实实在在的温暖是她娇小的身躯辐射出来的。多奇妙啊,明明只是抱一个人而已,他也不是没抱过,兄弟,朋友,亲人,他都抱过,但就是没有此时此刻抱着她那样的满足感。仿佛这样,就拥有了全世界。
砰砰、砰砰——
是他的心跳吧,跳得可真快啊。
“我是在做梦吗?”他又用力箍紧了一些。怀里的人挣扎几下,半是妥协半是不满,“太紧了,喘不过气。”
解曦微微松开,左手抚上她的脸颊,“我想做让你更喘不过气的事。”
她愕然抬头,脸颊上飞过一抹红晕,“什……”
他低头,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唇上轻啄。
眼里映着她,他哑声问:“可以吗?”
她从来不是什么内敛的人。一旦认定了,她就会去做。
于是她撇开头,调整呼吸,双手从他的怀中抽离,攀附在他的肩上,努力踮起脚尖,配合手上下压的动作,轻轻在他的脸颊上回吻。
温柔的轻啄再次落在她的唇上,他的小心翼翼与战栗让她渐渐沉沦。不知何时,和风细雨转变成了狂风骤雨,他生疏撬开她的牙关,用舌尖安抚她的舌,紧随其后的是缱绻眷恋,是不遗余力的讨好与挑逗。直到她被彻底征服,双手不自觉勾着他的脖子,仰着头,只能在亲吻的间隙大口喘气,他便如同领主一般,游走在她口腔的每一片角落,巡视他的新领地。
他放开她时,她已经完全喘不过气,全靠他的支撑,伏在他怀中用力汲取新鲜空气。
“要上山吗?”
“上。”
二人拾级而上。
从始至终,他一直牵着她的手。直到抵达山顶的信号塔下,他也不曾放开。
“解曦,我说的那些,你真的,都能接受吗?”
“能,为什么不能?”解曦将她抱在怀里,“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认识彼此,改变彼此。月清,重在当下,人不能因为未来的某种可能性就止步不前,毕竟未来只要没有发生,就不是定数,就有改变的可能性。你是,我也是,对不对?”
郦月清粲然一笑,“对,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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