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床帘围起的小小空间，是属于床主人的小天地。
不经同意的闯入，如同花园里忽然飞来了一只蝴蝶。
虽然，这个小天地本就是蝴蝶的。
当身体与被褥的摩挲声消失，当蝴蝶抖了抖翅膀后进入睡眠，静谧的环境，四方空间中空气紧密又稀薄，两个人薄弱的呼吸声交缠着。
学校的床板是加宽过的，足以容纳两个人且不挤。
等到关晚晚安静下来，向晚意拿起枕边的手机，指腹轻轻一点，点亮了屏幕。
屏幕对着上方，光倾泻而下。
向晚意侧起身，手撑着脑袋，借助微弱的光，侧眸凝视着身边人。
枕头被枕走大半，被子也被抢走了一角。
而做这些的人，睡颜恬静，丝毫不知道做了什么事。
虽然是向晚意的脸，但不知为何，向晚意看到的，是关晚晚。
关晚晚几乎是等比例长大，小时候什么样子，长大还是这副模样。
而她好像也是如此。
所以就算三年未见，大一见面的第一眼，在她酝酿了三年的那句‘好久不见’还未说出口，关晚晚已经认出她并叫出了她的名字。
灯光下，向晚意冷眸泛起柔光，雾一般的柔意不似平时那般不达眼底，连眼眶边缘都染了丝柔软。
关晚晚今天穿的是衬衫睡衣，纯灰色，光面绸缎。
右边的衣领翻进了衣服中，向晚意扫到后，视线停了下来。
举着手机的手放下，伸出食指去整理那个折翻了的领子，当手碰到衣服的那刻，被放在她们之间的手机屏幕光忽然暗下，向晚意顿了顿，不急不慢地挑出衣领。
许是衣服划过脖颈的皮肤，带出了一丝痒意，关晚晚缩了下脖子，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哼唧。
软软的，与生活上怼来怼去小鞭炮一点也挂不上钩。
向晚意没忍住，伸出指尖在关晚晚领口间裸|露出的皮肤上画了个圈。
动作缓慢，如在画诡秘而神圣的符咒。
当首尾相接的那一秒，向晚意的手被人拍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响亮。
向晚意转头，打她手的人非但没有醒，反而睡得很熟。
下意识的行为，跟打蚊子似的。
向晚意唇角微勾，放下逗趣的心思，收回了手。
只不过在手在收回时，无意识地帮关晚晚拢了被子。
她躺在另外半张枕头上，鼻尖萦绕着关晚晚的体香，如同第一次换床睡的那一天，因为味道的浓郁，她失眠了整晚。
不知道，这一晚她还能不能陷入沉睡。
-
关晚晚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搂在怀中的被子暖呼呼的，抱起来很像是小时候睡觉时抱着的玩具熊，一米多长的棕色熊熊，陪她好久，不过最后送人了。
迷迷糊糊间，怀中的触感让她回到小时候才会有的温暖。
关晚晚觉得她能睡到中午，如果不是路今圆的闹钟响了起来，一首《最炫民族风》直击灵魂深处。
不过听了两年，关晚晚已经对其免疫，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但眼皮纹丝不动。
“同志们，专业课！迟到是要记名的，快起床呀！”
闹铃之后，伴着路今圆的一声喊叫，关晚晚彻底从梦中脱离。
但她没有睁眼，而是抱着她的“玩具熊”拱了拱，抬腿骑在了“玩具熊”上，她想再最后感受下久违的温暖。
真的暖呼呼的。
惬意的，舒适的，关晚晚不忍松手和醒来。
心中的空落被源源不断的热量填充，是空了好久都不知道为什么而空的地方。
让关晚晚有那么瞬间以为她的“玩具熊”又回来了，还有了生命力。
“抱够了吗？”
忽然有人问她。
声音有些哑，有些冷，还有些压抑着某种情绪的低沉。
关晚晚摇了摇头，正要出声回答，脑袋却在瞬间宕机，停止了运作。
“…？”
玩具熊说话了？
关晚晚缓了一秒，脑子里的代码开始运作，程序启动着。
不是，她床上怎么有别人？
如果她没听错，这个人是向晚意。
关晚晚眼皮终于粘不住了，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入眼的是自己的那张…漂亮脸蛋。
“…”
“你在我床上做什么？”
关晚晚真的服了，向晚意为什么会在她床上？！
向晚意眯了眯眼，语气慵懒：“是我的床。”
“怎么就你的床了？不是说好没换回来之前，我睡你的床，你睡我的床吗？”
“嗯。”向晚意反应很淡，“你要不要看看再说话？”
“看什么？有什么可看的——”
最后一个字被拉了长音。
熟悉的帘子，墙上是熟悉的性感女郎海报……
关晚晚眨了眨眼，是她的床没错，是向晚意的床也没有错。
她怎么——
关晚晚恍惚了下，记起半夜上厕所，应该是那会儿上错了床。
可她知道是上错床，向晚意肯定不会这么想，只会认为她不正经，半夜爬床。
正当关晚晚想要解释自己不是变态，只是单纯记忆混乱时，就听向晚意说：“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关晚晚怔然，视线下移。
她的胳膊搂在向晚意的腰间，一条腿搭在向晚意身上，半梦半醒间，因为想多感受“玩具熊”，关晚晚胳膊收的很紧。
也就代表着，当时她搂向晚意搂得很紧。
粉白的脸颊在意识到这件事后，脸隐隐泛红，烧了起来。
关晚晚飞快地收回手脚，尴尬解释：“我以为你是棕棕。”
那只玩具熊的名字。
向晚意眼皮撩了撩，“嗯。”
提起玩具熊，关晚晚没忍住问向晚意：“棕棕还在吗？”
没错，那只陪她睡了很久的玩具熊，在某一天关晚晚把它送给了向晚意。
而它跟向晚意一起，从她的青春中消失，无影无踪。
向晚意目光落到关晚晚脸上，声音是蛊惑的沙哑：“你觉得呢？”
她觉得？
为什么让她觉得？
她觉得还在，就还在吗？
关晚晚正要说话，路今圆的喊声再次传入两人耳中：
“关关？你在跟谁说话？”
关晚晚身体瞬间紧绷，她对着向晚意摇头，口型说道：别让她们知道我在床上。
不然很难解释向晚意为什么会出现在关晚晚床上。
向晚意没有立刻同意，而是撑起脑袋，眉眼弯了弯，唇瓣吐出两个字：好处。
“？”关晚晚：如果被发现，这件事解释不清是你身上的问题，你还要什么好处？
向晚意：我不怕。
向晚意：因为暂时换不回去，最后承担这些的是你。
“关关？你醒了吗？”问完没等到关晚晚回应，向晚意又问许茹，“她不会是在说梦话吧？”
“不知道。”许茹回完后又道，“晚意也一直没动静。”
路今圆说：“那你叫晚意，我叫关关。”
许茹：“好。”
“关关，要迟到了哦~”
路今圆的声音靠近了些，仿佛下一秒就会掀开帘子看“关晚晚”醒没醒。
听着拖鞋摩擦地面的脚步声，关晚晚只能尽量地缩起腿，以防路今圆看到她。
但近一米七的个子，再缩也缩不成小小一团。
她看着向晚意，对方一脸淡然。看到自己看向她，向晚意面色自若地动了动唇：好处。
关晚晚拧眉，她坚韧不屈，强硬的坚决不受敌人逼迫。
绝对不妥协。
可这时，许茹略带惊讶地说：“欸？晚意不在床上。”
关晚晚：“…”
她还等着趁路今圆和许茹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溜回床上呢。
“不在？那去哪了？”听声音，路今圆已经站在了床边。
没办法了。
关晚晚咬唇，眼睛瞪圆看着向晚意：你要什么？
向晚意微笑：先欠着。
说完她坐起身，掀开一半的帘子对过道的两人说：“她已经出门了。”
她掀开帘子的角度，路今圆和许茹看不到床上还多了个人，甚至什么也看不到。
路今圆转头：“关关，你醒了？”
向晚意：“嗯，刚才在和别人打电话。”
路今圆一听，方才她听到的说话声也就能够解释了，顿时没了好奇，说：“那快点起吧，今天不能迟到。”
“好。”
向晚意放下帘子，看着关晚晚：我要换衣服了。
关晚晚在意某人刚才的恶劣，她眨眼，赌气：你换呗，有什么不能看的？
向晚意：一会儿我带着她们去吃饭，给你留收拾的时间。
关晚晚完全不感动，只觉得向晚意是怕她迟到。
既然如此，刚刚还拖延那么长时间，跟她讨要好处做什么？
关晚晚闭眼之前，说：快点吧你。
一点耐心都没有。
关晚晚感觉腿别人拍了下，不知道是向晚意有意还是无意。
向晚意没有把手机带下床，关晚晚无所事事，想着反正是她的手机，便打开了。
点开微信，关晚晚才发现未读消息有很多。
关晚晚点开一看，发现都是别人发来的，求点开的链接。
确实不用回复。
返回聊天列表，关晚晚又看了看向晚意回复过的聊天框。
每一条回复居然跟她本人的语气差不多，就连她都觉得是自己回复的。
关晚晚忍不住想向晚意伪装的还不错。
就像是…很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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