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不是琵琶不好听,也许只是单纯因为看到顾千帆不爽。
当然,作为遵纪守法的大宋子民,我与顾千帆自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看不惯他的原因其实有些复杂。
他是武将,我也勉强算是武将。他是皇城司指挥,我是宿卫军指挥。他是皇帝耳目,我是皇帝保安。同为皇帝爪牙,我们本应该和谐相处的。
我与他诸多相似,就免不了拿自己与他比较。
然而,我其实不想做武将的。我家是书香世家,我自小也是被当做文人培养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不说精通,但也能信手拈来。
十年寒窗,就是为了那一朝成名。我曾无数次做过我头插红花,身骑高马,招摇地走在东京街头。
然而这永远只能是梦。因为皇上的一句话。我摇身一变成了宿卫军指挥。
不用科举就做官,我应该开心才对。然而我根本就不会武功。却要管理那么一群武功高强的人。这般尴尬的身份让我高兴不起来。
虽然我不能保证科举我就一定能够考上,但是至少我会走上文臣的路子。
自□□皇帝杯酒释兵权以来,重文轻武就没有变过。同级别的武官遇到文官要下马让行,朝堂上武官要给文官行礼。
因此与大多数文人一样,我没习过一日的武功。
数十年寒窗也许没那么重要。甚至努力也没那么重要。我手下有的是从军营里历练出来的,死人推里爬出来的铁血硬汉。也有的是和我一般是靠余荫进来的酒囊饭袋。
虽然同是靠祖宗余荫,一开始我与他们那些酒囊饭袋却是划分了明确的界限。我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怎们能与那些废物相提并论呢?
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多么希望有一日我能够回到文官集团中。然而只是想想而已,我知道我是回不去的。
其实我与那些酒囊饭袋没什么区别。我读了那么多书,不过是皇帝的一只眼罢了。
当然我并不是想说顾千帆也是酒囊饭袋。作为皇上身边的红人,该有的眼力见我是有的。
就凭顾千帆他爹是当朝宰相。再讨厌,我都会敬他三分。
只是我不懂,顾千帆的父亲是进士出身,走的是正经文人的路子,官至宰相。他母亲也是出自书香世家。他自己又是二甲进士。多么好的路子。
而且他舅舅为了走武官的路子的时候一度闹得与家中决裂,如今他还是选择了当武官。
诚然,他有一手好武功。且人各有志,他爱当武官也不是我这种心有不甘的人能够左右的。
只是我想不通18岁就中进士的顾千帆,一日中多少时间用来读书,多少时间用来习武。
当然他的优秀不是我嫉妒他的理由。他的选择也不是我攻他的借口。
我对他的讨厌来自自古而然的文人相轻,或者说他已经不是文人了。
在他的眼里,我看不到读书人的宽和与大度,看不到读书人的浪漫与风骨,看不出修身、治国、平天下的理想。
他不仅不修身,而且自私、冷酷、傲慢、武断专行。让我无比害怕成为那样的人,让我打从心里恶心且厌恶。
所以我爱茶,每一次喝茶的过程也是一个自省的过程。
……
“好听吗?”正当我回忆的时候,宋引章笑着出现在我的身边。
原来她已经弹完一曲了,我笑道:“天籁也不过如此了。”
她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原没有仔细听,多说多错。所以在她没有回过神来之前,我要将话题引到别处。
因为注意到她换了衣服,我顺势问道:“刚刚的衣服弄脏了吗?”
“没有,只是我不想穿着那身衣服弹琵琶。”
“为什么呢?”我其实不好奇,只说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刚刚那身衣服穿着跑堂了,要是再穿那身衣服弹琵琶的话,琵琶上也会沾上烟火气。”
“烟火气不好吗?”我问道。
“可你不是才说我的琵琶声像是天籁。”
我因为心虚,虽然知道她的想法不对,却也不敢多辩解。
找借口说道:“我觉得你刚刚那件衣服比较好看。所以一时诧异你为什么不穿着那身衣服弹奏。”
“可我这身衣服也好看啊!我每日弹琵琶时穿的衣服都有刻意挑出来的。”
正是我能街上的话了,我忙笑道:“我在遇到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也会焚香更衣。看来在这儿弹琵琶对你而言不仅仅是招揽客人而已。”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你、你……”,又倏地放开,羞红着脸说道:“我可以把你当朋友吗?很久都没有遇到这么懂我的人了。”
我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太孤独了。
我笑道:“红颜知己,可遇而不可求。”
“可、可我又不了解你,怎么做知己。”
“那正好,你做红颜,我做知己?”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那我、我该报答你什么呢?”
我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想来是真地孤独吧。我也是这般走过来的。就当是薪火相传吧。
“既然是朋友了就不提什么报答不报答,”我笑道,“你既说你最擅长的是琵琶,那下次你练琵琶的时候,正好可以弹给我听。”
不等宋引章回答,孙三娘走了出来,“你这是干什么呢?盼儿姐要你去弹完剩下的两曲。”
宋引章笑着对孙三娘说道:“我马上,说句话就来。”又冲着我说道:“一言为定!”
我也冲她点头:“一言为定。”
宋引章听我说完就跟孙三娘走了。还没走远的时候,我听到了孙三娘问宋引章我是谁。
是哦!我才想起来,我原来一直都没有给宋引章介绍过我是谁。
我原本打算弥补我的愧疚,认真听一回琵琶曲的。只是我怕一会儿宋引章弹完琵琶后,来问我是谁。
莫名地,我既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谁,也不想知道她是谁。毕竟宿卫军指挥不缺朋友,而我缺朋友。
我不知道该怎么保持这这个状态,于是我溜之大吉了。
我在茶楼落荒而逃,只留银子在桌上。
二两银子,自然是够茶钱的。多余的,算是我的歉意。
只要我不出现在“半遮面”,宋引章就见不到我。更何况,我还可以在胡掌柜家里喝茶。
可没多久胡掌柜领养的孩子病了。胡掌柜忙前忙后地照顾。我本不好上门叨扰。可我心里实在乱得慌,就帮着胡掌柜照顾了两日孩子。
孩子原是装病的,最后骑虎难下后真将自己弄病了。
胡掌柜虽然从不在吃穿上苛待孩子,但每日里要他认茶叶,尝雨水的。错了就得挨打,还不能休息。
小孩已经五日没有睡过整觉了,这才想装病躺一会儿。
我略说了胡掌柜两句,孩子马上就开始维护起他来了。
怪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只照顾了孩子两日,便没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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