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柔仍旧记着王侯堂内之语,心里不是滋味。知苑长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怕也落入男人心坎,拐着弯想纳妾,才说了那话。
故对其漠然置之。
谢崧于行障外,见娇妻楚腰如柳,在榻幔间跪伏铺床,落帐叠衾,熏香挂盏,娴熟地亲侍。
心下又酥又麻,她何时如此贤惠了。
“雩儿受惊了,我就让她先去歇息,府内也没有得心的丫鬟,妾身亲侍,王夫莫怪。”
知绾不敢直言,因是怕淮南王这个香饽饽得丫鬟亲侍,眉来眼去地将他勾去。
广平侯府不比淮南府对下束严,以前哥哥在府里,身边有好几个姿色出众的近婢,靠侍衣之便,早早滚上榻胡作非为。
眼下,这闺卧,是一只苍蝇也进不来。她娇妒在心,哪肯有人共享这杯苏酿。
谢崧不知其意,伸手任她为自个释佩解衣揶揄道
“娘子肌可销骨,为夫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害臊…娇花轻掐了他一把,低头酸鼻,思及堂上王夫被生扑的事,醋道
“轻诺寡言、油腔滑调。还不是怜着别人,怕眼下是不想见到我,觉得烦腻了。”
谢崧不过刚落了佩,就见她没有方才半分慧聪机勇,作势竟恼得倒榻闷哭,顾怜哄道
“绾绾,是她来生扑我,与本王何干?”
他是被碰了瓷,有口难辩。
“什么何干,那时候你来我们家训堂,我也是这般生扑你,还不是动了心思。若你当真柳下惠,哪里有我们今日何事?那时候又何必搂着不放。”
知绾涩恼的避过去不理会他,谢崧哪算什么正人君子,未婚前在训堂,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着他大腿,他刚弯腰,就被自己扑了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拗她不得,还不是半推半就地暗搂着她的肢腰吃尽豆腐。
提起往事谢崧冷俊不禁,慢踱到她身前,搂着娇妻言
“哪家的千金这般不要脸皮,刚见面就生扑,本王又不是无欲梵僧,美人柔媚可欺,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绾绾都不怕,为夫怕什么?”
“那我只是扑下就想起了,是王夫揽着不放,手就没放下过。”说起此事她也委屈,婚后还爱搭不理,明明爱得紧。
那日他本是去广平侯府摸个底细,被少女在训堂扑了后,故鬼使神差地改了主意当场落聘将人娶了回来。
她,是扑对了。
“为何不知羞得扑我?”谢崧将她环紧,又捏了娇色,隐晦道“可扑过别的男人?”
知绾羞得雾了泪,百般委屈道“书上学的,遇到喜欢的公子就扑,没扑过别人。”
反正都嫁不出去了,何不搏把大的。
“功课学的好,要奖。”王侯低笑调侃她。美人筋软骨酥,投怀送抱得他难以自持。
腰间软肉手感也好,那日搂着娇色,也算吃遍豆腐。她低低在他颈里啜泣,可怜得几欲昏厥,广平侯见女儿这般,竟也不训。
任凭她黏腻着,他要是不当场拿钱,翌日需也沾个谑浪负心的罪名。好在一回生二回熟,既有了前车之鉴,故今日连忙把双手高举,免得再被诓了去。
娇花知道他心中所思,掐他试探道
“方才在席间,爹爹让你替知苑寻亲事的事,你可放在心上?”
谢崧怕她拈酸,哄抱言“内宅之事,全凭绾绾做主,何来问我?”
“我做不了你的主。”知绾起身,将案前的册帐理毕,道
“难免殿下防我,广平侯府是填不尽的窟窿,经此一事,妾心中也有了数,不怪殿下。好在清了帐,方才爹爹给我匀了几间铺子,留作嫁妆。”百万聘仪舅舅亦是会还。
知绾从册帐里抽出几张地契,对他笑得灿若星辰,心满意足的将它们压了压,又道
“反正殿下是看不上这些薄奁,我就自个收着,自个做账碍不到别人。”
何必打些妄语说做他的主,倒让人平白有了希望。她学做账是想替他管钱银,只不过今日家丑一出,也没了这脸面想这事。
又思及旧日种种,竟有些懂了,自个以前又蠢又笨的,若当真管钱,不是把淮南王府尽数填给后母。
谢崧沉眸懵怔道“我没有看不上。”
“没看上好,我自个收着美滋滋。”知绾将它们收好,省的像嫂嫂那般,看得见的钱银尽添夫家。淮南王家大业大,自看不上她那些东西。
说着这些违心的话,她嘴里不知是苦是甜。
·
香帐夜深
床塌里,男人将妻子掰过来,轻喃道
“绾绾贤良淑德,持筹握算无不精通,万万没有看不上的道理。”
帐中女子用薄衾将自个裹团,违心着
“殿下明日要赴政,缠着我作甚?我也不是气这个,被你这么黏着倒好像是因为钱的事…”
“明日沐休,不赴政。”谢崧把知绾拢进怀里,四肢束着她,拿下巴抵道
“那是别的事?”好容易归宁,倒惹她不痛快。
“也没有,就是想着我的小铺子要怎么打理。”
“绾绾大材,是大材小用了。”
“油嘴滑舌。”
“真的,今个帐算的好,字也齐整,就管几间小铺子,实属屈才。”
燕杭岁俸得食邑百万,他向来要求苛细,谢平每年光是那里的账目,年关到年终,也要打理大半个月。
方才知绾理账时,他在身后细看,其间次序分明,条理清楚。除个别细枝末节缺漏,不过一个时辰,理得确是不差。
他亦没说谎。
“谢郎想给添体己么?”知绾闻言,顺藤摸杆,忙揩珠泪化作财迷,在帐中攥住男人的手。
见他默不作声,美人当真啭莺啼厚脸皮道
“几间铺子是薄了些,我也跟着姑母学了好阵子账,
倘使能添些外宅田产,以后绿旖红湘她们嫁人,我也有些嫁妆可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知绾不过勤学半月,哪该得掉过去低声讨要的毛病。只道从小想要什么,这般媚求的,爹爹就允了。
“善书者自有风骨,我看你今个字不错,怎么开口就是鄙俗,往后把向男人讨钱这习惯改了,尤其榻里。”他难得有心思训诫娇妻。
王侯自视清贵,旧日所触女子无不柳絮才高,即便是风月如清歌,也未曾因一曲一琴主动讨要他分毫,
知绾本是随口开着玩笑,缓了酸意、环搂着男人,被王侯这么盆冷水浇泼而下,松开环着他的手,于昏帐间哑涩道
“殿下说的是,是不该这般矫揉造作。”
谢崧还怕她听不懂,又咬她耳道“榻里向男人讨钱要吃大亏,可明白了?”
若他往后不能护她周全,也要把话教明白了。
他自觉得自个就是娇柔榻里引来的、居心叵测算不得良配。瞧瞧隔壁明珠,谢瞱不敢将她看低,更不会为分毫钱银讨饶。
“明白了。”知绾音色微弱,缓掀薄衾撑臂坐起,于昏暗中,对谢崧道
“殿下,妾身突然想起来,以前嬷嬷有对我说过,要是初次归宁,夫妻不能同房,会触了侯府风水。
殿下要歇宿广平侯府,理当要把隔壁屋子收出来,睡过去。”
谢崧滞了会,不明所以“哪里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殿下要是不便,妾身去跟嫂嫂睡。”话毕,知绾循礼伏弯着身挪去榻沿,背着男人低头着履。
“这是怎么了?”
谢崧本欲要去拉知绾小手煨暖,却被挡了回来,又听她言
“妾身鄙俗造作,谒攀了淮南王,本就是榻里讨钱的人,哪有风骨。”知绾言语咽呜,分明是哭了。
“绾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女子总要自矜些,才惹男人怜爱疼惜。”他越绘越黑。
“不添就不添,说那些话讽我干什么,非赖着举止轻浮什么的。”
知绾背过身去,掖着胸口攥帕。总归是她每每不要脸得赖着,弄了半天,原来人家是嫌弃。
觉得应付了。
“既然这么看不上我,不娶便是何必又一副圣人模样,不必作贱人。”她话毕起身,从银屏后自添了件锦缎的厚寝,将皮肉遮着严实,作揖拘礼道
“你躺边些,我取床被褥。”她收起绵绵娇音,委屈巴巴道,没平日半分风情。
他就是这般,她也没提着刀枪要他娶,怎么就事事看低她,
谢崧怔怔得收了脚,见她上榻取被,忙不迭扑上去求饶“给你添,给你添。”
他这话不说便罢,说了反惹得知绾恼羞成怒,眸里含雾,捂嘴无声呜咽,气得颤哭道
“谁要你添。”
谢崧怕哄不得,把人按在榻上亲昵着“是我猪油蒙了心,说错话了。”
“你没说错,是我榻里讨钱…”
她只是想跟王夫嗔个娇,却平白遭人堤防,也是她自己没眼力见,不知什么玩笑开不得。
谢崧见她当真要裹着被子出去,忙拽了被来,自恼着
“是我说错话,惹了娘子。”
“谁是你娘子,成日爱搭不理的,搞不好是有什么龊思,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得了你这么个夫。”
知绾不过赖他几句,哪知一语成谶,王侯心里亦曾动了心思。
“血霉?你父兄就是好东西嚒?要不是我,天下间有谁肯护你?他们教你什么?就凭美色替他们跟男人榻里讨钱么?”
不在宫里留宿也一声不吭,偷着摸着回娘家,可知他担心多久。
“是!就只教我这个,天下也不是只有一个男人,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榻里讨钱的人,要风骨做什么?”
他不哄便罢了,还真敢顺着这话往下说。她本就委屈,这人眼下还要往她心窝扎刀,知绾没脸没皮的竟要褪衣,哭道
“人在哪里,反正欠着你的钱,省得被你天天作贱,不必藏着掖着。若是你不服气,拿去抵债便是了。”
“你敢?”这个女人,钻在钱眼里,简直毫无妇德。
知绾气极恼得扑上去,半褪着薄衫,搂抱着他,周身发烫泛红,重咬住男人的耳朵哭媚道
“你再说!要不是替广平侯府承你的情,我早早去找别人。”
王侯当真气的背过去,合着半天,是他苦拆鸳鸯,眼前这花当真爱钱不爱人,疼宠了大半载,在她心里还不如钱。
“要当真如此,本王便折了你的腿!”
谢崧气得翻身其上。
她近日调着身形,哪经得人挨,嘴上功夫虽占了几分便宜,幔帐内,孱弱无力,折腾了会就弃械投降。
她哭揪着王侯,媚哭着求饶。“你别…”
美人娇嫩敏感的,抽泣的,颤笃笃的在榻里被欺负的死去活来。
“你别不识好歹,北郢乃至天下,就我谢崧最疼你,舍不得碰舍不得欺,比别人好上千万倍。”
听他自夸,知绾羞燥的推搡他,瞥过脸哽咽着
“什么疼宠,哪比得上哥哥爹爹旧日半分。”
男人单手将她提抱在腿上,采撷她微嘟的娇唇,十指紧扣,思及那夜娇柔嫩足握在书生手里,含雾带懵的天真模样,心知骗她不得,哄着
“往后疼你。”他抵了上去,贴身搂紧她。“绾绾可喜欢夫君?”
“喜欢。”娇花被人纳进怀里。
“那日是不是见书生了?”他再问。
话已至此,知绾亦不敢瞒,“绾绾往后不会了。”
“那你亲侍他了?”喂水喂药,铺床叠被,端茶奶娃,他家娇妻温柔起来,亦会百般贤惠。给父兄教养的,没了脾气。
“…”她不想骗他。“我亲倒了茶,雩儿帮我喂了。”
谢崧妒得是蚀骨入髓。本就是风月里过得人,气得将她往榻里压欺,娇花哪挨他这般手段,床第间,亦不敢违拗,搂着他肩哭哀
“别弄了,绾绾只喜欢夫君,没别人…”
她今儿也不方便,月事来了,不能近身,方才是逗弄他,哪知惹火上身。
“现在说是晚了。”
她捶打男人呜咽“是月事…”
紧搂着他,揪拧他背后肩颈,鹿眼湿漉漉的,哀哀道“过几天任凭王夫责罚…”把剩下旖语咬送进男人耳里。
谢崧这才作罢,他家小花极擅风月,向来无师自通。折磨人的功夫,求而不得那劲,甩了外面那些莺燕百十条街。
这样的娇色,也难怪慕容誉惦记到今世。
“茶也不许倒。”
“王夫变了。”他以前不会这般亲昵。她小声嘀咕。
“醋了。”
他受不得娇柔疼惜别人,她善良的,柔软的什么人都可以欺负,若他不勤快些,再跟书生纠葛个十天半个月,依她的性子,嫁妆薄奁也就罢,怕就连人都诓去。
谢崧下榻从架上取件裥衫披着,自斟桌上冷茶醒神。
烟帐里,美人将自己裹在薄褥中,听到男人这句话,羞赧的脚趾发颤,俏着粉黛,从被褥中撂开点细缝偷觑着王侯。
“本王先去院子里走走。王妃先睡。”
这是他的例行公事,每次亲热完都要出去走。
“谢郎,外头凉。”
广平侯府说小也不小,府里水榭楼台良多,有池有湖,现在这里也不像幼时那般,到处灯火通明,好些个曲径回廊,都没有人驻守。
他初次来不熟路,知绾还是担心,万一哪条路未得及时修缮,滑了他倒不好。
“我披着衣。”谢崧是执意要出门的,眼下和娇柔同处一室,看得碰不得,实属极刑。
月色朦胧,
谢崧衣袂翩翩,手持纱盏穿过条幽静的小道,抬眸望了眼天色,低头将掌间揉作一团的纸笺展开,挑眉再扫遍上面的蝇头徽迹。
确认无虞了,才转向旁边静寂无人的游廊曲桥。
此间月影橫斜,灯火阑珊,确实个暮里红尘。
“还在等本王?”
他将纸笺攥作一团掷进水里,轻拨檐下灯盏,行至桥下,饶有兴致的来到鎏烟盏前,用手指作扇轻拂,负手弯腰以鉴。
香好,手艺次。微淡虽可弥日,烘盏却难显其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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