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君见知绾被搀着出来,温雅的迎上去将她扶腰搀住。娇花心有疙瘩,略略敛了腰肢,躲在雩儿身后问
“书君今日来做什么?”自那夜起,他们又是五六日不见
帷帽下,她形神暗淡的再无往日殷勤。旧时都是她这个京中小姐,不顾闺名的去寻他,否则也无法日日相见。
“绾儿,今日我想亲陪你回沈府,以此拜访家中兄长。”舆上的便是他备着些薄礼,临时雇了小厮。
尚书府还需重新修葺扩建,现在朝廷只颁了文书官印予他,暂且还在原来的院里住着。
前几日被谢崧私唤去,到淮南王府提前处理些简易公务,若等正儿八紧的新官上任,怕需小半月。
只是那夜,众目睽睽之下,他已将她认作内妻,也算坏了美人在外誉名,故赶着今日,就想到府上谒拜娇花父兄。
知绾听他这么说,欣慰了些,以指轻撩了纱帘,露出娇颜来,浮霞道
“书君如此突然,爹爹和哥哥,怕不在家中。”
“绾儿放心,我已与沈兄约了。就是今日。”他柔声细语。
“啊?!”知绾激动的一把把帽摘下。
公子扶着她腰,将人搀往院外,跨过门槛边走边说。
“那日绾儿在河上为我放灯破费,我心里不是滋味,私下寻了那家商户,想将烟火歌舞钱替你补上,就偶遇到沈公子。”
他在祖籍亦有积蓄,与人合资了商号,小万两不难拿出。
自打记事起,公子便为旧人终生筹谋,在祖籍暗置田产,私筑外宅。怕有朝一日,当真私通,明珠在外跟着自己也不至于受苦。
“沈兄是绾儿亲长,我抢着将账付后,索性就把此事定下了。”
公子派人取了杌扎来,亲扶娇花上舆,又尾随其后护着。
“那哥哥可有说什么?先生岂不是知道我是…”
男人要牵她的手,她焦灼不安的缩了回来,将身子转去舆边,不敢看他。
“高门皇戚,是在下高攀了。”刚落了舆帘,公子就凑了上来,想伸手去抱她,却被躲闪了。
她紧张的抠着手指避去一旁,自喃“你笑话我…”
“广平侯府的二小姐,贵胄千金,又怎会笑话?”他虽有才,但若论血脉出生,娇花不输王侯。
她貌可倾国,诗华满腹,琴舞曲歌亦是尽善尽美,平日里还会下点小厨,亲做糕点。这样的妻子,他林书君万不敢挑剔。
“二小姐?!”她狐疑。
“是。”公子将她柔荑温在掌心。
依世子所言。美人本是淮南王妃的同胞姊妹,只因自幼身子孱弱,又冲犯了家中忌讳,故将养在蜀中数年,一年前,才随蜀中舅父归京,京中鲜有人知。
“书君听说,广平侯府嫡女得聘百万,才舍嫁淮南王,殿下更以京杭之盛、奢养王妃一人,此事早已遍闻燕京。
小生不过布衣,不敢自比淮南王,却让小姐跟着我在院里吃苦受累,又岂敢笑话你。”
公子心疼得上前将她搂抱起,贴着,蹭磨她的柔指,暖道“为夫余生该对你好些,不能输给嫡姐。”
她千金娇贵,是凝玉塑的肌骨。
“你…谁是你妻子…”这人说起情话一套一套的,她有些招架不住。
“书君怕不知淮南王早就休妻,拿来说笑。”王侯不日要迎娶新娇,燕京人人皆知。
公子摇摇头,顺势将她搂得近些,淡言“绾儿不懂,那夜舫上,殿下说要给王妃带糖。一个男人若不是爱之深切,不会在外时时念她,更记得她喜好。”
挑去绯的。
娇花听罢羞的耳根子红软,推搡他几下“书君才是不懂。”
她明明亲耳听王侯说,他不在意,不要自己了。
“你先离远些,绾儿今日不想亲昵。”
她有规矩了,且要立起来,不能随便。
男人一旦僭越哪有往回收的道理,何况眼下他恋慕娇花,只恨不得将她诓去揉进身子里,再补了聘仪俗礼。
旧人之事,他始终耿耿于怀,老天见怜,才又得了这么个宝贝,哪能随手纵了去。
“那见过侯爷世子再亲昵。”今日他浅备拜礼,又从票行里取了票银、以备不时之需。
他林书君虽出生微鄙、但自持有才,未曾被人轻贱。而今见王侯父子、也是铁了头的要娶小姐,他们肯与不肯,都已难改他心意了。
无论他们愿意与否,此番哪怕偷抢,也要将美人扛去。
知绾避在舆边、哪知公子心思,还想着哥哥为她扯慌一事、既想去圆,又想索性破罐破摔的把真话说了去,免得耗时费力。
“书君,其实我是…”
娇花想把话说穿,翩翩公子却以指挑帘,剑眉星目微微上扬,越过沿途外宅的绿瓦红墙,漂浮不定道
“珠玉盈庭,琳琅满室。绾儿当真情愿舍了权势富贵,余生跟我?”
淮南王府满园的绿猗湘竹,每日所奉甜果膳茶皆知她平日爱吃的,谢崧书阁里,常燃靡香,亦是她旧时体香。
王侯不言一语,只与他谈笑风生,煮酒论政,却将她的秘辛剥个殆尽。
“嗯。”她答。
隋珠和璧怎及公子情真,与其前生如囚鸟被人困束樊笼,倒不如往后迎风快意山水。
王侯的金玉物件,冰冷刺骨的怎比公子的一碗暖汤温甜。她沈知绾不想再到谢崧脚下匍匐求爱,偏要像林兮一样,被人呵护作宝。
林书君舒展攒眉,闻言含笑将她搂进怀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去广平侯府的路不是很长,沿途中娇花倚在林书君怀里,昏昏欲睡。行至广平侯府,已是大半柱香后。
公子先慢扶娇花下舆,再退至一旁,隔了一人的距离,由雩儿搀着入府。
侯府外绿旖红湘早早等着,见他们来,无不殷勤,两丫鬟大半年亦是头回离得这么近,明目张胆的细瞧新姑爷,将公子看得仔细了,欣喜的眼儿都弯作月牙。
齐嬷嬷带着異異,在门房里吃冰避阳,听姑姑要回来,激动的从门内跑出相迎,奶音奶气喊
“姑姑!”
“異異!”数月未见,三岁大的幼童穿着鲜色小褂,脚踩虎头鞋,踉跄的扑到知绾怀里撒娇。
娇花刚将異異搂在怀里提了提,那娃奶声无忌的转头对林书君殷勤。“異異见过姑爹!”
俊雅公子温旭似晨,从襟内取出颗新糖,放在娃儿手上,低声应他“乖。”
“小世子不可胡言,还未礼成,可不许乱喊。”齐嬷嬷堆着笑脸,屈身对公子行了礼,哄骗的将孩子带下去。
娇花这才反应过来,而今广平侯府上下,竟焕然一新,来往仆婢下人,除了齐嬷嬷和绿旖红湘,都是生面孔。
就连管事,都是生人。
“二小姐今日归府,侯爷和世子早在厅里久侯了。”
她拘窘的在袖下绞帕,
一眼望去,府中游廊曲桥,亭阁叠峦,不过大半年,已然焕然一新,再没有旧时落败样子,檐廊下来往的下婢见了她与林书君,无不循矩行礼,垂头唤她“二小姐。”
恍惚的,倒让她出了错觉,好似她本就是这府里的二小姐。府中再也没有那个为了百万聘仪,曲媚求迎的公侯嫡女。
“二小姐久病大逾,此次回府,定要多呆上些时日再走。”
管事弓身在前方领路,又行了半盏茶,领他们进了厅堂,就见广平侯父子早备好膳食在那等着。
“绾绾。”沈业见女儿来,慈眉善目的在主位上朝她招手,娇花滞了下,便慢步上前投到爹爹怀里,像稚时那般。
沈业亲昵地拍拍女儿的头,扶肩将她从怀里微推,低头看了看,欣慰笑言“绾绾是长大了。”
“书君见过侯爷,见过世子。”公子尾随其后,上门便撩袍,郑重其事的朝娇花兄长行礼叩拜。
“好好!林公子快快免礼,尘儿陪林公子入座。”沈业打量眼前青年,看他仪容俊雅,一眼瞅去,不输王侯分毫,更是喜出望外。
侯府席宴为显亲近,不论尊卑长幼,特弃了北郢分席而坐的旧例,搬来张红木圆桌,学南陈,围桌成筵。
“林公子,坐!”沈尘哪有半分架子,搭起公子的肩便殷勤的引他往圆桌上坐。又命人上了冰食蔬果,替他接风去暑。
“书君谢过世子。”
“林公子随绾绾唤我为兄便好。”
广平侯爷此番算是尽弃身段,对公子,比旧时王侯还多几分殷切热情,席间更没有因他出生微寒而有半句为难,
反倒是浅饮了几杯后,毫不遮掩的对林书君搂肩搭背,宛若是欢场里的酒友,没一点旧日拘谨。
待到食毕父子两更将林书君迎去外庭、趁着月夜春深,特招府内歌姬来,为他们弹唱助兴。
“爹爹!”
娇花见沈业不过酒食撺哄下,便原形毕露。
在扶光庭内命人燃香掌灯,引了十数个薄纱美人莺声燕语、做出沉湎酒色的模样。臊得急唤他。
哪知沈业不听、仍半醉半醒的伸手招了歌姬来,让其跪伏在林书君面前,醺言
“贤婿,绾绾是本侯的掌上明珠,自小惯纵坏了,心性高脾性差,悍妒的燕京皆知。
往后你若有什么难处,来找爹爹说。待到日后她嫁去尚书府,为父这边亦挑几个乖顺的美色陪嫁过去,权当赔礼。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多担着些。”
女儿既是二嫁,得此良缘,自然感恩戴德。
“侯爷严重了,此事万万不可。”
公子不动声色的,从杭缎宽袖里抽出手骤的紧攥着娇花,美人本是柳黛微蹙的发懵,突得被人轻薄,羞的抬起头来,看向公子。
爹爹跟前不可放肆。
她杏眸含娇,在袖下挣了挣,便微撑起身,要替他斟茶。“书君再喝两盏就要醉了…”
连着被父兄灌了十几盏,纵是他酒量再好也怕伤了身子,何况男人此前本就宿醉几年,多少有些酒瘾。
“我没醉…”他哑着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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