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湘绿旖你们说怎么办?都怪爹爹和哥哥,在外口无遮拦的吹牛,如今阴差阳错的成了二小姐,其他也就罢了,若是宫中传话,娘娘和姑母召我入宫,是去还是不去?”
去了便自打嘴巴,不去就是欺君。她还等着寻个合适的时间跟林兮说她与公子的事,现在可倒好,直接传到她耳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她沈知绾撬了旧人墙角。
谢崧那边更不用说,他哪里会相信外头的鬼话,若无事先串通,恐要当众撕脸。
”小姐,依奴婢看,这事也不能怪侯爷和世子,实在是公子的名声大,在燕京里新得状元。朝廷里想结亲说媒的大有人在。公子既要娶妻下聘,自然要打听清楚是哪户人家。如何瞒的过。”
这门亲事,于情于理都低调不得。哪能藏着掖着。
红湘边说边扶娇花上舆,绿旖则弓身撤了杌扎。“至于宫里的事,咱们可先与殿下说好,再做决定。”
眼下要圆这个谎,除了父兄,更重要的是谢崧,淮南王府上下百十仆都见过她的样子,谢平青风更是与她朝夕相处了小半载,若无谢崧首肯,哪瞒得过去。
红湘和绿旖将她送到舆上,只留了雩儿近身伺候。雩儿瞧着天色,与驾舆的车夫交代去处,便驱舆赶去。
“雩儿,你说殿下会替我瞒么?”王侯虽曾说过要祝她情爱顺遂,却也未曾大方说过要帮忙。
娇花紧张的取纱半覆娇颜,谢崧约她在烟潦楼相见,倒让她生出些许不安。
“主子,见了殿下再说,他要是想坏了这桩婚事,当众戳破便是,他几日没有声音,想必是想为主子瞒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此事对他有益,要是按世子说的,前淮南王妃若是入蜀后,因身子抱恙郁郁而终,也比再嫁他人好听许多。”
烟潦楼是知绾去惯的布庄,在燕京城里专司绢丝缎料的成衣定制,还有些时兴的簪环珠佩,也是在此一并配下的。
谢崧的衣物则出自内务尚衣局,不从此出。今日去烟潦楼,娇花更顺便将给公子量身做的几件对襟衫常服带回去。
“沈姑娘来了,快请上坐。”
在烟潦楼,若是淮南王府的成衣,便是由陈少东家亲自领着十数仆婢,回回月初,亲俸新上的绸料或难寻的绢丝,去府上供她挑拣。
旧时隔着银屏,只在外跪奉新衣,哪里真见过淮南王妃的样子,而今娇花以新客的名义,在烟潦楼定下了几件男式成衣,便要府上丫鬟亲定亲取,万万没有上门的道理。
周掌柜打远见她亲自来,殷勤的弓身出门迎。将主仆两送上二楼包厢中,命人取来定好的衣物。
“东家,今年的烟丝锦上了么?”旧时在淮南王府,她只穿烟锦入寝,前几日沾染了血,要不成了,需换新。
“烟丝锦是上了,只是这锦市面上早就断供快两年了,姑娘何不要别的?”
周掌柜紧张的搓搓手,这位沈小姐虽是新客,却是位出手阔绰的行家,所寻所要的,无不是寸缕寸金之物。不好得罪。
“断供?”
她淮南王府月月换新,明明是多的用不完,何以断供?若不是走得时候只带走身上那套,要换新,不知它这么难寻。
“东家,我家小姐穿惯了烟丝锦,若是店里有还望直言,多少钱都不在话下。”
雩儿以为掌柜的欺她们是新客,假意推托,以此抬高锦价。
掌柜见蒙面美人微蹙柳眉,略有薄怒,惶恐的稽首拜了个大礼,软言
“姑娘怕是许久不买烟丝锦了,有所不知。自前年淮南王府大婚以来,燕京城里的烟丝锦,便只供淮南王妃一人。
烟丝锦轻如蝉翼,本就是千金难买的稀罕物件,做锦的织娘那是祖上传的手艺,一年下来,就在六月出个四五匹,便只够供娘娘一人,哪有别人的份。”
淮南王霸道,王妃可月月换新,却不允舍下两三匹在市面给其他公侯小姐,即便是凤后帝妃也没有烟锦用。
“殿下是集百万食邑养一人,盛宠之极哪有人敢争。姑娘还是看别的吧。”陈掌柜躬身再拜,他一介商贾,岂能与官争,皇帝都管不上的事、这锦实在卖不了。
“东家,可我听说,王妃早在半年前就被王侯亲废,淮南王妃亦要随舅父入蜀,为何还供锦入府?”
她已经被废大半载了,整整半年未曾收过谢崧任何衣饰,供锦又是给谁用?莫不是借口。
“在下怎敢骗沈姑娘,王妃虽已被废,但是娘娘旧时惯用的东西,烟潦楼一律按旧例供着,未曾断过,所以这市面上,若要寻淮南王妃惯用的,仍旧是没有的。”
店里的翠钗珠环,到了新款,掐尖的依旧往淮南府去送,哪怕是珠翠蒙尘,亦不敢拿出贩卖。
“那我要的香也没有?”
“没有。淮南府用的不必再问。”周掌柜命人将公子衣物包好,再让人奉上新茶。
“那陈少东家在么?”知绾捻了块果吃。
“不在。”少东家日理万机,还有船运码头的生意要打理,非紧要事不在铺里。
周掌柜招呼了会,见她没别的吩咐,亦躬身退下,临走前,还命人取了今年新上的男袍样料,供她翻看。
娇花闲着无事,将各式样料,逐一翻阅、还时不时拿指腹细磨,觉得料子舒服的,便让雩儿记下来,想留给公子做秋衣。
须臾谢崧推门。
王侯身着靛蓝云纹蟒朝,腰束瑾佩玎琤而入,几步间弥漫着酒酿苏合。他是又饮酒了。
雩儿行毕礼,退至门外阖上门。谢狄则在外守着。
“殿下是宴上赶来的?”迟了不说,大白天周身沾着酒气。
“近日宴多,难免吃酒。替林大人选料子?”
谢崧行至知绾身旁,抬指轻翻案上成衣,随口说
“谢平说,近日你在燕京城内的各大布庄,找烟丝锦?怎么,寝衣坏了?”
自从嫁入淮南王府,她便以烟丝锦做寝衣,睡了大半载,一时换了衣,几日几日的难以宿眠,如今这眼下还有淡淡青紫。
“嗯。”靠近些,他浑身似是发着热。
“你生病了?”夫妻大半载,何时见过他气色萎黄,靠的近些,云纹蟒朝还隐隐地透了些暗红来。刺鼻酒味混得淡淡腥气。
谢崧没有回答,慢扶着椅子瘫坐下来,继续翻着公子做好的裳衣,她很细致,入秋给他备了几件夹薄棉的褂子,可夹在朝服里穿。
“绾绾,今日本王找你来,是想跟你说,沈二小姐的事,林大人那边本王可替你瞒,京中那些风言风语,亦不必太过忧心。我去处理。”男人有气无力的。
娇花未曾想过王侯这般大方,心下涌了几分感激之情,思及他说过的做朋友,竟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感。
谢崧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为难她。
“你胸口怎么流血了?”
“战场上的伤口,连日饮酒发脓了。”他云淡风轻。
“怎么不找大夫?”还发着烧,哪里是见好的样子,带着脓伤连日饮酒,自然旧病复发。
“太医开了药,在吃。涂抹的是谢平帮忙。”
王侯嘴上这般说,蟒朝的血迹却越来越深。
“让谢平进来看看、许是哪里涂的不好了。”
娇花唤了谢平,回身收起公子的新衣,提起食盒想要走。余光觑到谢平半褪谢崧蟒朝,内寝,露出胸前新伤,血痂与绿脓混作一处,哪有半分见好。
谢平是男子,取过棉絮就毛躁的往他伤口上重按,沾黏棉丝滲了血,化在伤里,越发的疼。
王侯额前汗津津的,淬咬着牙关,不愿道半声苦,为避嫌反到背回去。
知绾提着食盒踌伫了会,蛾眉微松,还是将食盒递给屋外的雩儿,回身柔言
“谢平,还是我来吧,你这般会弄伤他的。”
王侯旧日的刀伤不算多,背上几处浅的,圆房后便是她在照料,日日涂些生肌膏,早就没了。
而今胸前的,是这半年新添的,她倒没见过,更不知,是脓成这般。
娇花有些不自在,许久未见他的身子,男人身姿如松,半褪蟒衮后露出精壮的肱臂前胸,汗出洽背湿透了整片内寝。
“谢崧,你烧的厉害…不能喝酒…”她低糯着,二十三四岁的人,成日耽于酒色。
美人靠得近些,半屈着膝,俯下身子为他清理伤口,取来棉绢,沾湿药膏后,轻轻的慢点他伤口,絮叨着
“我先帮你弄些、等回府后让李太医再看看。”
她乖软好骗,娘亲早逝,从小在家便有照顾父兄的旧习,沈尘未婚时,四季汤饭,一年新衣,都是妹妹在院中为他打理。
嫁去淮南王府亦喜欢对谢崧百般讨好,侍衣备香,挂帐铺床无不体贴,知道他公务繁忙,便夜夜上榻前为他疏解揉按。又软又绵的,难有半分脾气。
谢崧离得近些,嗅到知绾颈前淡淡梨香,怅然若失有几分不自在
“方才见你提着食盒,是给林大人做了什么嚒?”
知绾微烫了脸颊,收了棉绢,“我做了糖酥绿桂,待会去梨院里找书君一块吃。”
“绿桂?”
那时她熬夜做的,王侯一口未食。娇花怕谢崧拿旧艺讥嘲她,又言“书君喜欢吃妾做的,就…常给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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