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抽腿撩袍,“你太脏了,本王不要。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
她高肿着脸,顾不得自己跪趴再抱,低声呜咽“淮南王殿下,看在旧时绾绾尽心服侍您的份上,就饶绾绾一回,贱妾再也不敢了…”
谢崧回身落帘,站在舆边提脚踩在她肩膀,几欲将她的肩膀碾碎,欺得知绾哀叫连连,收靴提腿,屈膝捏起她下颔。
阴沉置喙“服侍?你如何服侍本王?”
他伸手掐着她的后颈提的近些,“卖官鬻爵,若依北郢律例,男的流放发配,女的理当拖去掖庭。
怎么?没人与你说么?倘使落籍为妓,女子在官场上私侍寝席是常事。
绾绾生得美,一朝为娼,必当名动燕京,那些肆喜狎娼的老生最喜欢的,就是你这般的。”
他抬手拍了拍她嘴。阴鸷而疯癫,赤目蓄泪
“本王的规矩,是用这里做妓。此生不是我拉你出地狱,你在哪?竟敢与别人谈情说爱,你有何资格爱他?
一个妓!”
他谢崧护她至今,要得不过是她,做妾又如何?逢迎又如何?竟敢恃宠而娇,以此为耻。
“绾绾爱殿下…求淮南王殿下高抬贵手,放过爹爹,放过广平侯府,绾绾可以为殿下做一切…”
她懵懂的熏着眼。
“不必。而今本王没了心情。”谢崧拍她的脸,“下次,我会去掖庭亲自教你做妓,绾绾切记好生服侍。”
是她逼他至此。她有何资格让人榻前奉茶?
“待本王先抄了广平侯府,送你父兄入狱,再处置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他哪只手碰的你,哪里碰过你,要他剥皮拆骨,即刻断椎宫刑。”
“不要…不要。”
他阴如枭蛇,状似鬼怪。轻拍衮蟒上纤尘,伸腿抬她下巴,嘲讥“从脚开始学。”
知绾颤抖着手,跪伏在地瑟瑟哽咽“放过他…绾绾求淮南王殿下…”
他抬腿往前一抵,“亲它,且留他一晚。”
她虔诚地匍匐在垫上,战栗难止,抬手捧了他的脚,起身跪伏,凄然点吻谢崧鞋面。
事毕,他落脚回身挑帘,撩袍下舆。
知绾待王侯众人策马走远,才哆嗦着起身,半掩着面狼狈从舆上猛地往反向跑。
谢狄落在队伍后面,见她孤身隐进暮色里,扬鞭追上王侯。贴着近些,低声复命
“殿下,主子她跑了。”
“让她去。”他成竹在胸,夹腹策马。
“她去哪?”谢狄扬鞭而逐。普天之下,有谁能救她。
“太宸。”谢崧左手持缰,右手摆手示意,暮夜中两侧檐墙上暗卫受令往反向,飞檐尾随知绾而去。
她要先救公子,必要跪求旧人。
“殿下,属下不懂,您既要杀林书君,为何又让主子唤人来救。”既不要她,为何留有余地。
“本王要让她一无所有。”
她为公子放弃自己,以爱为名肆贱他谢崧的心意,那就让她毕生后悔此刻所择。
“侯府声名,云梦闲情。此生她有的,我要诛尽杀绝。
让她知道,淮南王妃离开淮南王,一文不值。”
暮夜沉沉,她只管掩袖沿路恸哭,跌跌撞撞地光脚于月下奔跑,闯入宫门,无人敢拦。
她赤脚而行,细碎的石子扎入骨肉里,蹒跚疾驰,一路石地沾满斑斑血迹,来往宫侍见是她,无不急走奔告。
尾随其后掌灯哭哀。“郡主是有什么事,不能缓的这般赤脚,非急着连夜去太宸。
一来惊动了陛下娘娘,二来您这般顾不着身子,若殿下知道,奴婢们要跟着陪葬…”
承庆殿十数婢闻声来迎,见她高肿着脸,狼狈成这般,无不捧膏俸鞋来迎,替她着急养护了半生的肌玉。
娇花并不理会她们,而是连滚带爬的跑入太宸,不顾旧仪,直闯入太宸殿阶前,歇斯底里的哭喊
“娘娘!绾绾求见娘娘!”殿外十数侍不敢来拦,只守在外面的陈生觅儿,险些没认出她,看她衣衫不整自称王妃,才把人看得仔细。
“主子?!”这天下谁敢伤她至此。
知绾掌灯提裙连上十数阶,砰地声跪伏在太宸宫前,觅儿忙滑跪来接,将她拥进怀里,见美人鬓发松乱,双颊青肿,奄奄一息,满裙的血迹。
一下子流下泪来,扶搀她颤声问“主子…你是怎么了?”
“觅儿你去!谢崧要杀公子,你去喊娘娘起来救他!去啊!”她歇斯底里,再无半分气力。
觅儿惊慌失色,忙提裙要去闯,陈生要拦,遂拔簪去抵,哭慌“表少爷要是死了,这里谁也活不成。”
不过须臾,殿内掌灯燃盏,摔杯叫骂不绝,林兮身着玉色交领寝衣,披落及腰青丝,肃容蓄怒,迎面提剑,砰地声踹门而出。
“谢崧在哪?!”
谢瞱追至其后,怕她动了胎气,忙不迭的护上去,惜怜晦言“兮儿,朕替你去找。”
林兮拔剑脱鞘,于月夜下,将剑锋抵在谢瞱颈上,颤身含泪悲骂,思及前生种种,哽咽着难以自持。
“谢瞱!你与他本就是一丘之貉,我如何信你?”
数前年,也是这般,以滔天权势合谋将书生逼入绝境。
揽权怙势,欺男霸女。他身似蝼蚁,在这朗朗乾坤,北郢天下于你们谢氏皇裔有何公义而言?
“今日他要是死了,我要你们给他陪葬!觅儿,备马!”
寒风凛冽,她不顾后仪光脚,疾步奔走,不看地上知绾一眼,蓄泪策马,于宫墙内义无反顾的奔向儿时星辰。
谢瞱怕明珠有失、召集百十御前宫侍酸恼急追。
娇花瘫倒在地,待到眼泪流尽了,就听得阶下传来老者的嚎骂颤声
“是谁?是谁敢打你?!”老祖宗闻得声响,连夜从慈寿宫赶到太宸,气喘吁吁拄杖攀了十数阶,就着月夜宫盏,弯腰将娇花看个仔细。
拄拐歇斯底里地敲打地板,颤巍巍地哀哭
“你可是…绾儿?”
她青肿的哪有半分令姿,跪坐在地裙裾上血迹斑斑。
“姑母救绾儿,救爹爹!”娇花见来人,急忙慌跪而起,抱住老者的腿,恸哭哀求。
“是崧儿打你…”老者不可置信。听她不语,笃定几分。
苏嬷嬷身处后闱,未曾见过女子被打成这般,旧时后妃争艳,先帝即便无情,不过是禁足闭思,亦或是罚俸降位。
就算有打,也是拿戒迟命宫侍打宫妃手心,哪见过这般。别的肮脏事是妃嫔内自己动的手,先帝做为男子从来不管。
哪见过男子这般打人的。
“郡主先起来。”苏嬷嬷不忍她受累,上前亲搀了娇花,顾及身份,不敢妄议。只太后颤声令道
“来人!传哀家谕令,去把那个畜生叫过来!”
“求姑母救绾儿父兄…”
苏嬷嬷扶娇花入舆,随太后御驾回慈寿宫,她一路磕磕碰碰将广平侯府原委说予老祖宗,周身打颤缩在舆里,任凭苏嬷嬷为她查检伤势。
浑身上下除了脸颈处青紫,便是腿脚处被王侯踹的两脚,她身娇体贵,自小没捱过打,肤如凝缎,但凡轻碰一下,足可破皮出血。
脚底的是跑来时踩了碎石所致,别的倒无碍,苏嬷嬷是心疼她那芙蓉面,大婚在即破相可如何好。
遂沾膏连忙去涂。
老祖宗听毕,忖度半响,伸手把娇花半拥起怀里,轻抚她背脊,唉声叹气道
“人各自有命,此事就广平侯沈业父子来说,绾儿理当听天由命。卖官鬻爵本就是削侯罢氏的大罪,他们得人包庇至今,已是命里的运道。
而今东窗事发,是罪有应得,理当依法论处。绾儿读书明智、岂能不懂这其中道理。”
更何况北郢有祖制,后闱不得干政,王侯为一己之私,包庇沈氏父子两载,已是宽宏难得。
“只不过,要真依绾儿说,你父兄没有伤及人命,也愿将功补过,拿钱补上旧时缺漏,倒可法外留情。
府中上下不必连罪,削罢了侯位便是,即便流放至西州五年,哀家届时找人打点,你父兄算受罪吃个教训,而后重新改过,有何不好?”
娇花心知肚明,这是姑母能给她最好的,再感激不过,连忙跪舆连磕,“绾儿替爹爹和哥哥,谢姑母大恩,广平侯府上下来世做牛做马,感激不尽。”
老祖宗沉色,摆手唏嘘“而今你受父兄连累,理当随诏落狱,哀家这般保你也算坏了声名,郡主的名号只怕是要不得了。”
知绾蓄泪颔首“绾儿不敢多想。”
太后伸手替她揩泪,吩咐苏嬷嬷为她处理足上擦伤,事毕穿袜,颤声问“他当真要你从妓?”
娇花颤巍瞥过脸,绞帕咬唇,耻羞道
“只要淮南王殿下能消气,父兄能活,贱妾去哪儿都没怨言…”
她只怕谢崧气未撒尽,私下里卖通狱卒,去流放的路上千方百计的折磨他父兄,自古流放发配的旧臣,死在半路的数不胜数。
而今北郢大小诸事,若无谢崧点头,即便是太后,也难越他办事。
“此事是他不对,哀家将他找来,先打上一顿于绾儿出气。你留宿宫里,暂缓几日,与他消消心结。
绾儿,不是哀家为他,亦是实言,胳膊拧不过大腿。姑母是行将就木之人,本就护不得你一世。
若是你抱着寻死的心思犟他,也该顾及兄嫂子侄。”
公子得明珠以死相护,那广平侯府呢?又该何去何从。
娇花颔首称是,转过身不再言语。随舆入慈寿宫,肿着脸,狼狈的倚躺在主殿偏榻上休息,老祖宗命人请来先帝牌位,置在殿中,燃香奉果,备好半掌宽的戒尺屏息侯他。
命人三催四请,挨到天光微亮,才见谢崧沉色提袍而来。
知绾蜷缩在榻间,见他来怕的瑟瑟发抖,倒是老祖宗一盅茶饮毕,当面摔盏,厉声喝骂
“逆子!给哀家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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