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绾捡起地上的发,泪流不止的颤手将它们结在一起,小心翼翼收入怀里,坐侯许久。才等到谢狄进殿来接她回去
老祖宗事后知道这事,嘴里一边气骂王侯荒唐,一边心疼唏嘘
“他自小性倔,难免钻牛角尖。绾儿看在过去夫妻情分上,万不可跟他计较。”
知绾跪俯太后榻前为她锤腿。颔首“绾儿不敢与殿下计较,只感念他过去的好。”
谢崧总归是老祖宗一手带大,倒底亦是偏私,不过数日,解了她和公子的困顿,就为王侯心忧起来。
“崧儿他自幼丧母,生于天家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与你夫妻两载,难免有不周到的,你要多多包涵。”
“绾儿知道。”娇花继续按揉。
“殿下没有不周到的,已经数日避着绾儿了,若我再去怪他,未免无情了些。”
那日男人落在幔纱上的珠泪,她还频频梦到,每每想起更是怅然若失。
“绾儿自愧在心,此生亦是负了殿下。怎敢怨埋…”她侍毕新斟热茶给老者润喉。
太后看她松口,欣慰道“好好,你能这般想是天大的好事。他终归是哀家养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再坏。你让姑母如何弃他…”
老者取帕拭泪,“崧儿求而不得、哀家比他更心痛。事已至此,再无寰转的余地。哀家也没脸求你回头。
只希望你多帮帮他,让他早点走出来,别无妄糟践自己。”
这几日承庆殿宫人来传,王侯已久寡食数日,埋头从早忙到晚,只喝两口薄粥就算了事。
“姑母想要绾儿如何帮殿下?”他不吃饭的事,自己也有耳闻,谢崧不比书君,既然是旧人,她也不好无端招惹。
便当不知,憋忍几日。老祖宗今日主动开口,是再好不过。哪怕送菜侍饭,她也是愿意的。
“不瞒你说,哀家是有别的心思。要绾儿你帮忙。”
“姑母开口、绾儿没有不从的。”书君的身体好了许多,她平日若忙就由狱卒送饭,毋需担忧。
“哀家是想撮合崧儿和南陈公主陈妤。”老者拐弯抹角了一上午,终于把话点到。
娇花怔楞了下,“绾儿不懂。”
南陈长公主,善舞声歌,以倾国才貌冠绝九洲,而今南陈灭亡,数月前随百万虎卉入城,以燕舞惊鸿天下,可陈妤毕竟是阶下囚,如何配谢崧?
她紧张地抠着手指。陈妤与她齐名是不错,可谢崧喜欢的,一向是媚艳娇柔的女子,怎么会喜欢她呢?
“哀家心中有数,崧儿他爱你至深,无不是有几分慕色的缘由在,就像当年先帝,对伶嫔与别个不同。
咱们若要真想救他,往后断了对你的心思,何不让陈妤替了你。一劳永逸。”
后闱帷幄,是她旧时手段。那日棒打王侯的时候,她就想到这招,欲解了娇花困顿。
“替我?!”她懵懵的,“南陈长公主绾儿见过,她虽好看,却是温婉清丽的美人,谢崧他…他喜欢艳丽的…怎么替我?”
陈妤与她齐名是不错,可王侯若对她有意,何必等到今天,回燕京的途中怕就有了情愫。
他回燕京数月,成日黏腻在自己身边,分明是对陈妤没那意思,如何替?
娇花停下手。“他…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喜欢的…”
那日哭成那般,分明是爱之深切。姑母这样说,是小看谢崧。
老者拉过软枕,垫在腰后往后靠好。笃定
“这世上哪有不爱美色的男人,陈妤虽说清丽,若论长相也不逊你。你教她些拿捏崧儿的手段,时间久了难保他不动心。”
美人的皮相好,钿妆衫裙皆可替换,倒成其次的。
“陈妤性格温婉,聪明好学,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倘若崧儿登基,封个妃位不算冤枉。这件事,姑母私下里已经和她说开了。
她对崧儿有意,愿意替你。只盼你教她些不懂的,以此成全。”
太后怕她不愿教,趁热打铁的说了好些话,未等娇花推辞,只恐谢崧饿着,推着她就去隔壁偏殿。
知绾懵得还未反应,被人推了进去。殿中端坐一美人,正是那日在鼓上做舞的陈妤。
陈妤的姿貌不必说,云髻峨峨的往那一站,已比下前生她所遇到的所有美人。
金陵近水,常年湿雾,她自小娇养在南边,肤凝玉滑的比知绾更细上半分。
“妤儿见过姐姐。”陈妤朝她行礼。
陈妤虽贵为公主,纤纤弱质,言谈举止间却皆是南方女子的温婉。她难得着艳,比那日在鼓上更媚百倍。
“你要是不愿,不要强勉…”娇花扭捏绞帕,谢崧阴辣残暴,花心下流,起兵亡了南陈。若她是陈妤必定恨他,哪里要从。
“妤儿没有不愿。”她落坐拾簪。“姐姐替妤儿选簪子,妹妹不知要戴哪支讨他喜欢。”
从金陵到燕京路上,淮南王没有多看她一眼。
知绾上前随扫了眼桌上十数钗,伸手开匣,拨了拨挑了支流苏簪来落在她头上。
“殿下似有暗癖…钗环簪翘喜欢带坠的。”旧时动不动就伸手提她理钗,吃饭时,亲昵时。
她的流苏簪要是乱了,王侯便要随手去理。
“那衣裙可对?”他前生流连红尘十数载,于那年宫宴被娇花截去,有运也有道。
美人眼梢含春,清眸蓄忿“谢崧不是什么好人,好色花心,你长得好看,管他喜欢什么?”
姑母亦是,哪能把人装扮成她的样子,王侯喜酒,要是半醉半醒的将陈妤认错她,岂不是坏姑娘名声。
离得近些便动手动脚,哪有安分。
“殿下是举止温雅的风采公子,南陈女子倾慕者良多,没有委屈。”
陈妤是聪明人,眼下装愚“殿下他喜欢主动的,还是…他喜欢自己来?”
待会送饭该离他近或远?
“就…他面上会弃嫌你无矩,眼底会鄙。毋需怕,他向来口是心非。只管大胆的黏腻坐腿抱颈。亲他这里他最喜欢。”
知绾又羞又涩的垂眼伸手指耳颈处。
从大婚开始她就这般拿捏谢崧,他面上万般嫌弃,第二日总叫人送来很多钗环首饰讨她欢喜。
“坐腿抱颈…”陈妤迟疑半响,扭捏“还未婚嫁,如此行事有违礼数,可有别的法子?”
“替他按手。”王侯嗜爱亵指,若不亲昵,替他揉按骨指也是会喜欢的。
陈妤颔首,起身朝她行礼。“天色不早了,妤儿这就是去承庆殿给殿下送饭,往后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望姐姐成全。”
知绾怔在原地,待到人衣袂飘飘而去,猛得醒味有话交代,提裙跑出去时,陈妤早已不在。
“你说喜欢他,只喜欢他。他会喜欢…”
她不同其他闺内女子,自小无人训教,常无规矩。大婚第二日就表明心迹。每回见面便厚脸皮把爱挂嘴边。
陈妤自那日起,在老者有意撮合下,常往承庆殿去。事后折返回来,详报今日细况。
娇花不愿听,常常避嫌躲起来。既是没听过,也知道她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迟,起先半柱香,后来是半个时辰,而今可待一日。
“好!好!妤儿这般哀家该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偏殿难得传来老者笑声,知绾在檐下难得修枝,今日不巧撞上陈妤从承庆殿回来,从她身边路过进殿回禀,她避也不是,迎也不是。
她没关门,半坐在老祖宗榻下,含羞半掩着悄悄递话。
老祖宗闻言乐的拍腿,让苏嬷嬷取镯来赐她。见知绾坐她门口修花,也随手赐了别的。
“这镯是崧儿生母旧物,给妤儿当信物作凭。留作我北郢子媳。”她挑了芙蓉玉镯,给陈妤戴上亲昵拍她手。
遂又取只青玉镯,牵过娇花的腕,将其戴好。“这只是哀家旧物,送给绾儿,留作哀家的女儿。”
娇花记挂公子,在屋里陪着说会话,不舒服的挪去慈寿宫后院膳房,在食盒里盛好饭菜,依旧路从红墙路过。
刚出院子,迎面撞上提纸鸢而来的谢崧,她矮男人高,心不在焉的急匆匆地撞在一起,若不是他猛得拽紧,她差点连人带盒被弹出去。
“奴婢见过淮南王殿下。”她不敢抬头看他。
余光瞥见他腰间瑾坠换穗,身上换香,早不是旧时苏合。
谢崧低头见她手提食盒。
不自然地将纸鸢收到背后,藏了藏“去送饭?”
“嗯。”
纸鸢是市面上时兴的,以磷粉绘制,据说深幕放鸢,可以发光。稀奇的他手上一只,可抵她如今满头的珠钗。
他疼人的时候向来大方。
两人不自然地就此擦身,再无他话。
·
公子是严师,即便入狱也不愿意与美人成日风月,只恐她荒废课业,闲来无聊,索性日日点钟,要她悬梁读书。
娇花旧从王侯,对朝云暮雨更有兴致,做不了这无欲的浮屠,每每写不了一刻钟便有了别的想法。
“敷色讲究的落笔轻重,绾儿你这般,重峦叠峰如何作的…”
林书君清风骨秀,提袖蘸墨间难掩温文,翕张着薄唇,尔雅训她。
娇花本是低着头被他从背后搂压进案上学画,鼻尖嗅到公子梨香,浮想联翩哪有心思。
“再不专心,老师要拿戒尺了。”连着几日,山水绘墨毫无进度。点了钟也是耳旁风。
知绾咬唇气的慌,谢崧那边怕早就抱上美人了,而她自那日从教坊司回来后便清心寡欲至今。
窝在林书君怀里,酸得哗哗的默流,不知是酸谢崧有了新人,还是气公子冷落她。
“怎么了?”男人低柔贴耳,见娇妻委屈巴巴的啜泣,将她掰过来,左手提起垂落在地上的铐链,右手以指揩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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