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儿哭什么,可是吓到了…”她求学大半载,他就恼了那回。
知绾瞥脸,酸恼“你是不是腻我了?”
“怎么说?”公子把她提抱至案上,抵上去扶腰俯身柔问。
“那…那怎么就从云景山那回到现在,就…”她支支吾吾的熏着俏颜,揪着他的前襟质问。
就那晚如狼似虎了一回,粗粗数来大半月过去,前后恩爱几次,五指可数,其间也是她主动的多。与谢崧旧时比亦是天差地别。
王侯重欲那时得了娇嫩,乘日就想着将她往榻里送,疼宠得每每难以下榻亦是常事。
他倒寡的很,纵了一次便收的回回要她主动。
莫不是得了她,弃嫌了?
娇花难于启齿、不愿上赶求他、酸恼从他怀里挣出来
“我今日身子不舒服,要先回去。”
“娘子话还未毕,去哪?”公子将她夹在桌案上,嫌镣铐麻烦。索性绕一圈放到娇妻身后。
“从方才到现在,只陪夫君半时辰不到,今日便要走了?”
她志不在翰墨,从前还好,打着求学的幌子追夫,还算刻苦。如今把他追到手,就想把课业舍下。
连着几日来,课后的临帖都不带,心不在焉地连课上的花鸟山河都没好好画。
“不想读书!”
谁要读书?她前生亦是倒霉透顶,遇到谢崧和眼前疯子,谈情说爱都不得安生。
谢崧难伺候,烹茶点香亦有讲究,弃嫌她俗庸蠢笨。林书君更甚,一声先生往死里训教她。
难免林夕旧时满腹珠玑,她若早得这么个老师,即便蠢钝如猪,也合该被训作道韫名女之流。
“那你想做什么?”林书君越过知绾,觑了眼沙钟。掐指推算时间,将娇妻抱进怀里。
“绾儿再背篇《诸公列国论》就可下课了,下了课老师疼你。”前几日教她带回去的背的千字文,到今天还没交。
“早出晚归的,没时间背,不会…”乘日背书,她是寻夫,也不是要治邦定国。
她也想和人放鸢,也想和心上人缱绻。
“千字文绾儿看几遍就会了…”
公子将她提的紧些。伸手把沙钟取过来,置在背后架上,让娇妻揽上自己的脖颈,越过肩膀看得仔细。
“还剩半柱香,老师一边疼绾儿,绾儿一边背?”
她羞的攥着男人颈后罗襟,把头侧埋在公子颈内,勾起湿漉漉的眸含吻他的喉结,磨咬嘤呜
“夫君要疼我。”耳边是琤玎落佩声,窸窣半响。他轻慢相欺,娇妻酥柔温甜,令人噬之断魂。
公子只扶腰寸寸霸她,哄得娇花舒服了,哑声
“你太不守矩了,老师是疼你,若是走水惹孕,绾儿大婚穿嫁衣怎么好看?”
他就没见过这般似胶如漆的女子。世间男子无不慕色求媚,他正当青年、如何不想疼她爱她。
奈何娇妻不领情,做个乌龙,反惹气恼。
“绾儿快背…”林书君再欺进几分,美人酥软的拿话来引他。逢迎求饶。
王侯教得烟月毛病,向来有秽诗文。公子臊地耳朵都没处放,骤得拿手捂住她的嘴,丢盔弃甲的狼狈至极。
“夫君与绾儿要个孩子吧…”
娇花总是疼惜他万分,食髓知味的把这个禁绝清寡的贤夫一点点骗到她这个妖精窟里,剥食殆尽。
是她前生乐趣。
·
在狱里呆了小半日,把公子办完,她才心满意足的提了篮出来,一扫去时阴霾,畅快淋漓。
“男色好食好用,果真是驻颜最好的方子。”知绾蹲在清漪园里的小池边,对着一池清水托腮自怜。
“你若再贪心胡思,切忌要遭报应!”林府修葺未必,她与公子大婚又推了半月,父兄亦算得到安置,谢崧虽将林书君锁着,却没别的动作。
公子得林兮相保,自有谢瞱替他掣肘。姑母更是真心疼宠她,陈妤乘日周璇在承庆殿。
他们终其所能助她逃出前生桎梏,命运枷锁。再不用为侯府得失牺牲,匍匐承迎。
“这是最好的结局,我也是玉叶金柯,凭什么要任他愁眉啼妆。”
她捡起颗小石子,蹲在池边,思及谢崧旧时榻上雅秽,气得只当池子是他,赌气飞掷。
“凭什么要求他欢喜…”
娇花砸了老会儿,突见园里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流萤飞蛾,围着她旋转会,便寻光飞到天上,缠上夜幕的纸鸢。
“快看!是会飞光的纸鸢!”来往宫婢合不拢嘴的在宫檐下提盏追随纸鸢奔走。
“快点去清漪园庭中看殿下放筝!今天淮南王殿下特准园中侍婢过去看鸢!沁心,你还愣着干嘛。”
园里宫婢得此恩典,无不打扮艳丽,各掌烟灯从廊檐下交头接耳而过,来来往往的倒像过节。
她们从未见过主子放鸢,难得王侯来了兴致,是打着看鸢的幌子看品男色。
知绾起身理罢衣裙,抬头看夜幕中那只粼光纸鸢,懵懵的随着人流仰头去逐。
旧时王侯带她外出踏青时,也为她放过,只不过那时是白天,也没有如此稀奇的东西。
她隐在人群中,见清漪园间,二三十侍婢自觉围成一圈,殷切的踮脚掌灯看向当中,偶有小声嘀咕,拍手叫好。
噪杂的女声,令娇花烦躁起来,她挨着身子钻进人群里,拿袖半掩面挤到前面蹲着,果真见谢崧身着蟒袍,扬首放线,专心放着。
男人微抬长睫,眼中淬着慵懒,矜贵似谪仙,绕指拽线会儿,见鸢放得远了,才转身对陈妤疏离道
“你来试试。”
他旧时就喜黑脸,总怕外人知道自己的心思,时时装冷耍帅。
陈妤从娇花那知他是这般的性子,也不恼柔柔软软的牵过线,小跑几步“殿下,妤儿可放对了?”
“再往后走几步。往上些。”他负手看鸢。
陈妤再跑几步,她未曾放过鸢,手忙脚乱的放线,眼里湿漉漉的求谢崧,只几下那鸢便要掉下,围观众婢无不焦急!
“公主小心!”
这鸢稀珍堪比珠翠,若是掉坏了,岂不可惜。
见纸鸢要掉下,谢崧骤得上前居高从后头环住美人,替她收线,软下声来。“那样跑是要摔跤的。”
娇花躲在暗处,觑见谢崧难得勾唇浅笑,酸得唇齿轻颤。
说得好听,旧时指天立誓也不过如此,哪经得姝色投怀。
她本就艳姿,又在宫内常来常往,哪避得开人群。身边的宫婢察觉是她,无不自退避让。
陈妤见是她,半躲在谢崧怀里,探头大方邀她
“姐姐要不要来放?”
娇花不知怎么了,一时脑子酸涌进水,不想见他搂着别人,凑上前不敢看谢崧,转向陈妤厚着脸皮,不识趣道
“那我放放…”她也想放会发光的纸鸢。
听娇花说想放,谢崧松手。陈妤扯着线走了几步递给她。
知绾接过线,心下嫌恶自己万分,嫉得非要当众横插他人良缘,深吸口气,凭心狼狈至极的拿线。
宫婢们小声交头接耳,她脑中嗡嗡的、总觉得四下都是嘲弄的声音,人人看笑话。
酸涩难忍的扯了几下,鸢便要掉下。
“我…”她慌的不知怎么是好,却听他说。
“谢狄,替她放。”
她脚下犹如灌了铅,众目睽睽下,谢狄从身后半拥上来,因顾及身份,仍小心翼翼怕碰到她,两人隔着不到半尺,接过线帮她弄。
她似跳梁小丑,龌龊的心思当众被他戳破,气恼自己的咬着唇,不敢回头面谢崧陈妤,怔怔道
“淮南王殿下,绾儿还要回殿陪姑母,就…先走一步,你们放吧。”
知绾不等他应答,无地自容的遁逃而跑。
自那后,她因羞嫉,更避着陈妤。哪知陈妤不谙世事的,三番五次的要粘她,嘴里说着是讨要拿捏王侯的法子,每每应差阳错的让她难堪。
“姐姐,殿下送糕来坐,你既无事,一起去尝尝看。”
食毕午膳,到了宫中茶食时间,姑母命人送来了她爱吃的小糕,就着茶水,赏花作闲。
“不了,你们吃就好。”她拈起酥糕,半塞嘴里,拿沫嚼着,如今不比旧时,上次在园内惹羞。
清漪园内背后说她小话的人不少,丢脸至极。窝在房里羞哭了几日,也看开些。她本就是耐不得酸妒的性子,既是如此,何不就躲着不看。
大家体面些。
陈妤哪里肯依,见她不愿出卧门,竟殷勤地提了糕来,引王侯来她卧内吃。
谢崧来时亦是一头雾水,提袍进也不是,走也不行。
“殿下进来吧,再半柱香,妾要去送饭了。”
她连哭了几日,那日被他当众欺凌的,赌了气不给好声。
谢崧没说什么,沉色入坐。伸手拈糕。
陈妤在旁自然为他斟盏递上,拿绢掖在桌上待他净手。
王侯用膳,向来要人伺候。哪怕落碗起筷,恨不得让人来接。旧时娇花在旁跟着,就差拿嘴衔喂他。才够舒心。
不过他也有好处。
陈妤侍了会,谢崧迟疑半响,觑娇花一眼,见她自觉拣别的吃,垂首低头。取碟伸筷,将桌上十数糕点中,最矜贵难得的,一一拾起。似是怕知绾吃了去。
挑了五六种,面无表情的递给陈妤。
“外头没有,你吃。”
他的霸道向来就是,拿最好的,疼自己的人。即便她吃不完,用不下,也不舍旁人分毫。
陈妤怔了怔,杏腮浮霞,不识他脾性,好意问她
“妤儿吃不完这么多,姐姐要不要分些去?”
“不必了…”她把头埋进碗里噏泪含羞,连日在榻内哭喘着上不来气。
陈妤却含笑奉茶给她,“姐姐喝茶。”
“不了。”她头埋着轻颤蓄泪,不想被谢崧看轻,手还没碰到她,却溅了陈妤一身茶水。
“我…”她不是有意的…
“妤儿去换身衣服。”陈妤状若无事,行礼自行去换衣。待到把门阖上。
谢崧肃言“你故意的?”
“绾绾没有!”她猛得抬头,委屈几日,已然泣不成声,在谢崧面前顾不得隐藏,“你我即便无缘,谢郎何必处处欺我?”
她很生气,两人日日在慈寿宫缱绻缠绵,视她为无物,偏偏就要惹她酸妒,避之不得。
昨夜在夜里,她哭瞎了眼,好容易渴了,避躲着去小膳房斟水,路过时还看陈妤为他捏手揉按。
嫉的彻夜无眠,今日昏沉的找不到北。哪还有打扮的心思,素面朝天的被南陈美人衬的越发素寡。
谢崧俯身凑她近些,声如鬼魅
“你方才唤我什么?”
“谢郎…”
他伸出骨指,放在娇花面前,惑引她“绾绾是嫉了…想像旧时那般按我的手…”
她无力反驳。
谢崧拖椅挨近些,撩袍拍膝,宛若浮屠下,可蛊人遁魔的蚀骨男色,哑声“那你坐上来按手。以此换糕。”
他掰了块她旧时爱的口味,塞进她嘴里。
“绾绾是书君的妻子,理当守矩…”娇花挣扎。
“那让妤儿来按。”
他话未毕,知绾水肿着脸便坐了上去,强忍呜咽,思及这几日在清漪园处处遭人嘲讥,说她痴心妄想,说王侯弃厌她了。
不服气的捧他的手在怀里,啜泣揉捏。肩颈缩着微颤,后悔当日鲁莽冲出去要纸鸢,以为他会疼怜她,哪知让谢狄当众给她难堪。
“怎么了?”谢崧将娇妻揽抱紧些,她抽抽噎噎的哪有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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