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娇花抬头,有意倔言“你随便,我去找谢崧。”
他眼底满是死寂,胸口抽疼的,怕吓了她,蹲下柔言再哄道。“他在哪里,我送你去。”
荒郊野岭,她去哪他不放心。
“林公子不用送,即便去也是形同摆设。”她被掳,挨饿他也没管。
公子见娇妻要掉珠泪、慌的不知所措,起身拿手蹭袍,看外面天色。“绾儿别哭…我走便是…”
若要偿命,他恨不得一刀捅毕自己,偿她前生缘情。
“书君,你到这边来,把鱼洗洗。”
明珠看她针锋相对的,分明有怒,不敢再惹她气,让公子起身避去一旁。起身递过绢帕,把知绾搀去树下,慰道
“你要当真厌他至极、往后我再不敢叫他来,只求妹妹别哭了,待会谢崧来了,以为我们如何坑害你,平白添恼。
你气恼他,便当他是下人婆子,在厨里给我们烹菜做饭,等菜好就轰他去,不允他上桌,给你出气。”
哪有做首辅的下人,北郢俸禄不低,谢崧为人虽不算坦荡,为君哪会苛待臣下。
“他故意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穿这样子。”
娇花揉眼,恼烦不已。分明就有意惹人心酸,还说要走回去,堂堂权相不比尹府体面?
“绾儿此言差矣,书君前生清简,即便位拜高职,旧用的碗碟清盏哪里弃过,衣服也是如此。
他平日里常用俸禄接济穷人,哪里来的余钱装扮,不过体面的几套袍衣来来回回的穿。”
林兮揉温她的手,慢慢说着道理,即便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把人给她从谢崧手里掰来。
“也不一定,他讨新娇欢喜的时候,也没吝啬。”那糖多贵,一给一大匣,还不是瞧上对方年轻貌美。
抛妻弃子人到中年,得了高禄还想着小姑娘,简直比陈世美还甚。
“他是实心眼儿的,妹妹信我,若不得你信,哪敢有新娇。那时和你,也是我寄了信。才算了断。”
若非万不得已,盼不得余生,她哪舍寄信过去。
林兮万般说,娇花只当她是愧心,不敢轻易套心去。在外头呆了老久,待到天色暗沉,怕公子忙活不来,才慢条斯理的进了厨里。
林书君做起杂物亦不含糊,特备几种娇妻爱吃的菜,起锅热油蒸的满头大汗,怕脏襦裳,脱毕外袍挂着,换身襜衣忙活。
林兮和娇花欲凑上去帮忙,他怜香惜玉的只允她们在灶旁摘些小菜,怕染油烟。
知绾起身拿菜时路过公子衣袍,见襟内夹着她旧时绣的手帕,歪歪挂着露出一角来,思及他无情,恼得抽取出来,塞到自个袖里。
嘟囔“既是分了,藏着我的东西作甚。我偏拿走。”
她娇纵惯了,比谢崧小六岁,原就是宠着养,而后比林书君小八岁,为师为夫的、更是了不得。
哪里知道纵是万般不喜,送人的东西哪有不打招呼取回的道理。
待到回来时,公子递给她亲做的冰酥雪提。
“妹妹快吃,这我可没有。”
院子旁有个谢瞱常备的冰窖,若是热渴,可取来解暑,娇花爱甜,春夏吃冰,秋冬食酥是惯例。
林书君趁她去院中,特意亲跑一趟,取冰来做以青提入冰,做甜酥给她。趁她出去拿菜那会,才小心从冰匣里取出来。
林兮看她久不愿接,上前接过,取勺奉过。
“凿冰不易,他要做饭洗菜的,跑来跑去少说也要半柱香路程,提子都给妹妹剥好了,妹妹不要可惜了好东西。”
“我拿去给澄澄。”知绾不想吃。
公子穿着襜衣,转过身蹲下生火,低低道
“澄澄不能吃冰,你要不喜欢就放桌上,也可。”
她把甜酥搁着,凑上去自己拿柴火添。蹲在他旁边,倔犟“别人不要的、也别给我…”
他黯淡失神半响,低头苦涩。“是了、我原就高攀小姐。”
轻如草芥的命,怎敢屡屡奢攀金柯,所以老天爷才这般让人欺辱他,林兮娇花出生公侯,本是门第僭越。
她话为毕、悔的差点闪舌。
猛得回头看林兮,她雾眼蒙蒙的,面容悲戚的指着起身去一边的公子,无声叹息。
端着冰酥的指泛白,颤抖的恨不得提剑出去杀了谢崧谢瞱,此生一了百了。她掩帕呜咽,似是无声控诉娇花。
不爱了,也别伤他。
知绾心如刀绞,沉步上前默默端过冰酥,舀勺半口半口吃着,背对着他,无声哽咽,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眼下三人,一时分不清是谁欠了谁。
待到只剩一口冰提,明珠递上绢帕,替她掖毕泪。娇花才颤着行到林书君面前。
看他因做菜的额闷细汗,就着勺子递了冰提上去。
“诺…还剩一口。”
他怔会,僵硬着身子良久,确认无虞后,清眸雾起,才慢慢低头含住勺子。
事毕接过碗,温言“我洗。”
他忙前忙后,娇花躲到院后哭会,待到菜上毕了,谢崧谢瞱才从门外回来逗着谢澄玩。
“林卿怎么在这?”
谢崧回身瞪谢瞱一眼,众人奉他为尊,先请坐毕,右手依序是谢瞱林兮。
明珠有私心,特把娇花唤坐在右手边。
又从厨里端出谢崧碗把他按在位上,暗唤觅儿拿出公子常用的碗筷,压在娇花右手边。
谢崧骤的欲发气,被谢瞱一把压下肩头。
“陛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在这里兮儿说了算。”
他碍着族兄的面,不好发气。
桌上十数碟菜几乎都是林书君做的,除了两盘孩子爱的羹蛋,卤腿,剩下都是娇花最爱。
“绾绾,吃鱼。”谢崧霸道,入席动箸先接盘中鱼腹最鲜美部分,亲取公筷一掐,断头去尾,欠身一送捡入她碗中。
“大家还要吃。”知绾愧色糯声,桌上还有林兮澄儿,她也不是三岁孩童哪好意思这般拿。
她低头看碗里的芡汁鱼腹,思及嘬鱼吐骨不雅,为难的拿箸戳挑。
“林叔叔,我也要吃鱼。”
“叔叔帮你。”
林书君温慢从厨里取了骨碟备筷,落座接过身下的鱼尾,仔细剔骨后递给谢澄,不动声色帮娇花的碗接过,去骨剔仔细,才递过去。
“绾儿,你喝喝看海参盅,他特意提前煨好带来的,拎了一路,比皇宫里御膳做的还好。”
明珠为她盛汤,鲜盅是她旧时最爱,男人从御厨那学了来,加以改良,做得比宫内好。
她如坐针毡、嘴里品着鲜汤,桌下的珠履却被谢崧蹭着。她被裙下脚踝被蹭的发痒,耳颈烫的。
男人腿长,沉着张脸,肆意于桌下挑逗娇妻,若她再敢离公子近些,怕要当场掀了这桌子。
“天色不晚,我该走了。”林书君怕她为难,惹他们夫妻生嫌,踌躇半响,不自然地起身,俯身摸摸谢澄的头。暖道
“林叔叔改日再来看你。”
林兮想挽留,被谢瞱压着。
“今日是陛下家宴、书君无颜以赴、不合礼数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爱卿言重。”
她纵有气,也舍不得他徒步几个时辰回家,捧碗戳着哪有吃饭心思。开口挽留他。“待会同行。”
席上众人各怀心思,林书君与他们同乘回去,待到夜深回别馆,知绾漱毕,独自回卧闷哭。
谢崧坐在榻前跟着。
“怎么了?哭成这般?”不过鱼腹哭成泪人。
“我是十恶不赦的人,哪里值得他怜惜,千里迢迢的赶来,再被你欺辱。”
谢崧俯身替她揩泪。
“好了,朕往后不欺他便是、绾绾哭成这般,让为夫酸的慌。”就桌下蹭了脚,也没别的,为公子兴师问罪。
谢崧捧着她的脸,缱绻柔吻她眉,柔声
“绾绾本就是淮南王妃,是他不知进退,抢了我的,哪里是我欺他。这也不是谁弱谁有理的事,对么?”
“你以权谋陷之害之,为何不认?”
若没有谢崧,他们的孩子也该像澄澄那么大了。
“我从未用刀架着他选,当初之事公子为何没有责任?你该明白、他于男女情,事上,看似万般柔情,实是寡断。
公子至诚至纯,倘使在后宅遭人算计,来人以孕相挟又当如何?”
“…”书君善的不会踩死一只蚂蚁。
“绾绾该知,恩是恩,爱是爱。
他欠明珠恩情,和负你两件事并不相悖。我谢崧有朝一日,即便遭小人算计,皇脉又如何?也会并弑。”
谢瞱前生众多后闱,何以多年除了澄澄再无子嗣?他自十四岁始,潜邸里就有了近侍女婢,明珠看到的是安逸的前生,却永远不明旧帝偏爱。
“你是强词夺理!”她昏昏沉沉的。
“绾绾要真舍不得他凄苦、朕广招贤榜替林卿征选美人,堂堂权相,哪里凄苦?
谈情说爱,三人里朕才是内行,绾绾也不想想、为何皇兄娘娘五年没理清的事,朕几日就替他办妥了。”
一事多办,他自觉天下无双。
自那天后,林书君几日未去上朝,告假称病。谢崧忙的焦头烂额,哪有闲余谈情,奏折压积至深夜尚未尽批。
挨不住了,才松口“绾绾,你去看看他,做什么去。”
而今北郢不比旧时,谢瞱撒手不管,朝中旧臣十之八九是郢人,手中却管辖着乌斯漠北南陈等疆域,难免力不从心。
娇花去他府上寻,却听人说,他成日往返去林兮家的那条路,没归过家。
她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坐舆沿路去看没寻到了,追至林兮院里,果真见公子俯身在厨房左右摸索。
“表少爷,你说的东西真没有,你再找找看?”觅儿在旁帮着翻箱倒柜。
林书君看是她来,僵硬地起身,怕她不喜,回身转出去闷头沿路出院。
“他找什么?”
“奴婢只听说是贴身用的旧帕,也不值钱,连着几日住在院里,上下翻看谁劝了也不听。”
觅儿埋怨。“我们管不了他,前几日下着雨沿着路一个人一个人去问,回来时一身泥泞。
冻寒着撞见主子,在院里大吵一架,骂他不长出息。”
娇花忙追出去躲在男人不远处,偷觑,看他在路上伫站着,若有路人迎面来,则上前恭礼去问。
“老伯,前几日你可曾在这路上捡到…”公子比划着东西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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