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梅雨稍稍停歇,苏苪蕊走出驿馆,雇了一艘乌篷船,打算四处找找灵场的痕迹。
萧何像个小跟班一样,死缠烂打非要跟去。
乌篷船在苦水上飘荡了许久,别说灵场了,连一丝灵力的痕迹都没有。
快到中午了,苏苪蕊也饿了,摆手让船家停泊在香满楼前。
乌篷船一靠岸,萧何跳上竹板桥,眼睛一亮,“棉花糖。”
苏苪蕊都快惊掉了下巴,小孩子的眼睛是挺特别的。
已经拿了一根棉花糖的萧何还不满足,明亮的大眼睛盯着苏苪蕊,“再要一个。”
苏苪蕊一置气,“不给买。”
萧何话语一软,“爸爸。”
苏苪蕊:“”
香满楼里,没人比苏苪蕊更尴尬了,对面坐着一个两手拿着两个棉花糖的小孩,身旁的餐桌上两个人似乎是夫妻,卿卿我我,浓情蜜意。
点菜时,苏苪蕊愣是没敢看店小二的神色,胡乱点了一通,并尴尬道:“能否快些,我赶时间。”
“好嘞,客观。”店小二操着一副洪亮的嗓音,匆忙走了。
身旁餐桌的那一对儿夫妻似乎没意识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一会儿亲一下,一会儿夹个菜,接吻的次数比他们吃的饭都多。
苏苪蕊看久了,目光已经麻木了。
然而萧何还没有,他一手举着一个棉花糖,看着那对儿夫妻亲吻,忽而偏向头,眨着眼问:“他们在干什么?”
苏苪蕊:“”
小孩子不应该到处乱看,难道你不知道吗?
苏苪蕊咬唇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心声。
萧何依然没有意识到空气里尴尬的氛围,咬了一口棉花糖,“为什么?”
又来了,小孩子总有许多个为什么。
苏苪蕊僵硬地扯出一丝微笑,搬出教科书的那一套,“古语有云,食不言,寝不语,等饭吃的时候别看人。”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苏苪蕊瞎扯出来的。
萧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淡淡开口,“吃饭的时候,我们也要像他们一样吗?”
苏苪蕊几乎要吐血了,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我不要。”
萧何又啃了一口棉花糖,“我要,我亲你。”
苏苪蕊呛了一口水,“咳咳,成日里,你能学点好吗?”
萧何咬着棉花糖,瞪着好奇的眼睛,“难道他们是在行凶,干不好的事情?”
苏苪蕊叹了一口气,“没有。”
萧何鼓起两个腮帮子,将一个棉花糖吞咽下去,“那他们就是在做好事了,我为什么不能做?”
苏苪蕊欲哭无泪处,店小二已经将饭菜端来了。
谢天谢地,苏苪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正要干饭时,偏偏这店小二还要报一遍菜名。
“鸳鸯戏水。”
“蜜里调油。”
“翻云覆雨。”
“合欢之花。”
苏苪蕊脸色都不好了,铁青的那种,直想揪住这店小二的衣领,说你们家菜名都是你们老板背着老板娘取的吧。
萧何扒着自己的那碗白米饭,直夸店小二菜名起的好。
店小二喜笑颜开,将汗巾往肩上一搭,骄傲道:“我是个粗人,不懂笔墨上的功夫,这都是我们老板起的,连老板娘都不知道呢。”
果然是背着老板娘取的,苏苪蕊七分烦恼三分无语地扒着碗里的饭,连动菜的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吃完饭,苏苪蕊灰溜溜地走出店门,沿着竹板桥,直挑没人的地方走。
荒芜的街道上,开在岸边的花都是黑色干枯的。
苏苪蕊抬起指尖,轻轻地碰触枯萎的花朵。
那花朵就像散了骨架似的,碎了。
苦水,枯花,阴雨,仿佛一进城,就没什么好迹象发生。
万物有灵,可秋涸城里的万物似乎都失去了自己的灵。
可提取灵的场地又在哪里。
苏苪蕊绕着秋涸城转了一大圈,也没发现有灵场的存在。
竹板桥上,人们依旧捧着带有封印的瓦罐,去城主府换取水源。
就这么找下去自然不行,最快的方式是问问人们,城中哪里最为异常。
苏苪蕊敲开了一扇门,还没等她开口问,一只手就伸过来,将她拉进那扇门里。
萧何似乎很不开心,立刻手疾眼快地跟了进去。
开门的男人就将苏苪蕊拽进门内后,粗着一副嗓音,“你想干什么?又是狗死的破城主派来的奸细吗?”
萧何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反应迅速地骂了回去,“谁稀罕什么破城主,你的行为才像个奸细。”
苏苪蕊捻诀一挥衣袖,甩开男人的控制。
法力裹挟起的风直逼男人,将他退到三尺之外。
男人眯着眼笑了,一脸讽刺地讥笑,“原来是位修真人士啊。”
萧何猫着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细微的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杀意,转瞬即逝。
苏苪蕊开口,打破这阵死寂,“为何说我们是城主的奸细?”
男人伸直脖颈,大嗓门依旧洪亮,“这些年,狗死的城主派来的奸细还少?城主觊觎此地的妖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看看这座城,还有什么可值得拿走的!”
听这个意思,是徐灵看中此地的灵,强行逼迫城中人提取炼化了。
苏苪蕊环顾院落的四周,很诧异小小一个院落,竟贴满了符节,每个符节各有不同。
萧何一脸严肃,冷声道:“这么多符节,定耗费了不少人力,你们用这么多符节来干什么?”
男人切了一声,恶狠狠道:“还不是抵御城主的奸细,这些年,给了他多少妖灵,他还不知足,非要这城中灵力枯涸才肯罢休。”
苏苪蕊凝望着男人一脸不满,此刻究竟也不知该相信谁。
萧何摇头,趁男人不注意,跑去揭下一张符节。
顿而,像是罗网上有了缺口,一只只由水凝结而成的手爬出来,硬是挤出一个个小人来。
男人神色大乱,立刻跑去堵住缺口,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符节,贴了上去。
“你干什么?”男人似被惹怒一般,嚎啕大叫。
萧何无辜地摇摇头,“看看被符节困住的到底是什么啊。”
男人满脸阴狠,回头大叫,“你们这些修士成天没事就会说好听的话,前些年来了一群修士说什么要为民除害,为城中百姓向城主讨回公道,可最后呢,还不是全都消失无踪了。你们就会鱼肉百姓,你们修炼多年,难道不是为天下苍生吗,怕只是为了你们能得到飞升吧。”
话语犀利,绝不逊色于自己,苏苪蕊心说。
萧何将撕下的符节团成一团,差点没塞进男人的嘴里。
只可惜,就差一点。
既然男人这么说,肯定不知道那十位修士早已被害。
明日已是最后期限,苏苪蕊决定闯一闯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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