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见手下人如此窝囊,顿时心头火起,他抽出长刀,刀锋直逼商屿丞面门,“你当老子傻呀!于洪山今年四十有七了,你看起来年纪确实合适。可巧了,那老家伙没有儿子的命。”
众山匪听了大当家的话,才放下心来,转而又是恼火不已,险些被这么个小崽子骗了。
“冒充也要先打听好,你要是知州家的公子,我还是当朝太子呢!”
“大当家英明神武,就凭你们还想欺瞒我们大当家。”
“大当家的,这小子油嘴滑舌,砍他一只手,看他还敢不敢信口雌黄。”
商屿丞丝毫没有被人戳破谎言的局促,更是如同没看到颈间长刀一般,语气平稳依旧,“谁说我是于家公子了?你只需让人把信交给于洪山就行。”
络腮胡虎目微眯,心下暗自思量:堂堂知州的大名被这少年叫的如此随意,好似这知州大人是他家看门的一般。再看这群人处变不惊的态度,莫不是什么显贵高官之后?
他本欲放人,可转念一想,若是这少年诈他的怎么办?就算是真的,今日之事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那往后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心下有了主意,络腮胡将刀锋压近一分,一道血线沿着商屿丞脖颈蜿蜒流下。
丹枢眸光一紧。六人齐齐瞪向那络腮胡,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便要挥到他脸上。
络腮胡:“那你且说说,于洪山是你什么人?”
商屿丞轻蔑一笑,傲慢道:“我是他府上贵客。”
络腮胡嗤笑,“原来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呀。”
“于洪山还没资格当我亲戚。”商屿丞屈指一弹,刀锋被震出一尺有余。
络腮胡握刀的手臂一阵发麻,心想这小子够狂妄,连于洪山都不当回事,那就更不能让他活着回去了。
“小子,牛皮谁都会吹,真金白银才是王道。”
粗衣大汉见此情景,心下不禁多了几分着急。自知他们这次踢到铁板了,想想姚州府的禁军,这几人身后必定有势力庞大的家族作为倚靠。
商屿丞不太在意的开口,“这个简单,你让人随我去知州府拿不就行了。”
“哈哈哈!!!放你回去了,别说银子,只怕我们这群人都没了活路。”络腮胡上下打量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不用你回去,我直接砍你一只手,于洪山见了还敢不交赎金。”
此言一出,商屿丞没慌,有人先慌了。
粗衣大汉低声道:“大哥,我们说好只劫财,不害人性命的,而且他们身份不一般,真要是废了他,整个寨子都会有麻烦的。”
络腮胡心里暗骂: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只会拖后腿。
可是想到如今寨子里有三分之一都是他的人,只好强忍下这口气。下定决心,要尽快除去他们。
“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在静寂的庙里十分突兀,众人不由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粗衣大汉皱眉问,“你笑什么?”
商屿丞看他一眼,语带不屑,“笑你们蠢呀,我的身份连知州都要顾忌,这钱你们有命拿,却是没命花。不妨让你们的人去街上打听打听,看看姚州是不是来了群贵客。”
摸不准商屿丞说的是真是假,正好此时雪停了。
络腮胡一面让人去打探消息,一面则带着其余人回了山寨。毕竟留在外面不安全,山寨好歹是自己的地盘,就算于洪山真的派兵围剿,他们往山里一钻,那群士兵还能找得到他们不成。
一行五十多人沿着小路上山,这山名叫临风山,山势起伏,连绵不绝,山石掩映。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将七位少年公子团团围在中间,若是遇到不知情的人,还当他们是人家的护卫呢。
商屿丞看着此间,忍不住感慨一句,“临风一唳思何事,怅望青田云水遥。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字,成了土匪窝。”
江瑜六人:“······”
土匪一群:“······”
原本身为人质都应该是打昏了捆着扛上山的,可是这些人异常配合,便少了这一步骤。本来人质配合是好事,可他们怎么总觉得有些别扭。
等到了寨子,已经是正午时分。
商屿丞他们一行被关到一处牢房,甚至没有留下看守的人,好似并不怕他们逃跑一般。
其余六人纷纷看向商屿丞。
商屿丞解释道:“对方人手太多,如果对上了,咱们没有绝对的胜算。本想借着于洪山的名头将人吓退的,不成想那个络腮胡子是个不怕死的。”
络腮胡有恃无恐是因为双方人数差距悬殊,商屿丞并不是没有和他们一战的实力。只是对方人多,他们这边能打的没几个,且丹枢和楚元宥完全不会武,真动起手来难免有看顾不到的时候,他不会自大的拿着别人的性命去冒险。
丹鸣看着他颈间的伤,皱眉说道:“你先把伤口包扎一下。”
丹枢用素帕帮他将脖颈上的血痕擦去,动作轻柔,呼吸喷洒在商屿丞侧颈上,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笑。
商屿丞摆手道:“这伤口没什么,血都止住了,要是再晚一会儿,这伤都好了。”
他有分寸,那刀不过是划破一层皮而已。
“我们被困在此处不是更难出去?”谭飞看了看周围环境,这个牢房建在山里,除了一边是铁栏杆外,其他三面都是山壁。
商屿丞靠着山壁坐下,道:“趁晚上偷溜出去,总比在五十多人的围困下杀出去容易。实在不成,我这还有一颗药,扔进水井里,放倒他们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我们怎么出这个门。”元帆指着门上的铁锁和铁链。
商屿丞扯下腰间的银制镂空熏球,这个小玩意是用银丝编成的。他将银丝解开后,两股拧在一起,对着牢门上的锁摆弄起来。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把大锁便开了。
商屿丞重新将门锁好,“大家抓紧时间休息,等夜深了,我们便走。”
话虽如此,可没几人真能安下心休息,只觉时间格外漫长。幽静的走廊中传来脚步声,商屿丞睁开眸子,看向铁栏外。片刻后,有两个中年男子出现在外面。
两人在七人身上逡巡一圈,抬手一指坐在商屿丞旁边的丹枢,“你出来。”
商屿丞一改之前强硬的态度,有些忐忑的问:“有什么事吗?我们家里人很快就会来送赎金的。”
这两人不在之前下山的队伍里,因此并不知道江家祠堂发生的事,否则绝不会被商屿丞这无辜的表现骗到,从而掉以轻心。
其中一人朝他们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自然是好事。你,就那个穿白衣服的,赶紧出来,爷们儿还等着回去喝酒呢。”
商屿丞先一步站起来,被黄牙呵斥一顿,“有你什么事儿,老实待着!”
商屿丞吓得脚步顿住,小声问,“好事难道不是吃饭吗?”
黄牙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不用急,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毕竟你的年纪也正合适。”
另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不耐烦同他们磨蹭,隔空点了点丹枢,再一指最远处的石壁,“除了他,你们六个坐到那边去。”
牢中七人彼此对视一眼,最后商屿丞先退了第一步,其他人跟着后退到山壁前。
猪头掏出钥匙打开锁,解下铁链,朝黄牙抬了抬下巴,“赶紧给大当家送过去。”
黄牙刚进牢门,便觉一片阴影朝自己袭来,他还来不及看清,人已经软倒在地。站在牢门外的猪头看清了。坐在墙角那个穿黑衣的少年眨眼间便到了黄牙面前,黄牙直接倒地,不知是死是活。
猪头顾不上他,转身便要跑。他肥硕的身子还没能准备好起跑的姿势,已经被踢中膝弯。整个人如同一个球一般滚了出去,直直撞在对面的栏杆上昏了过去。
商屿丞他们将这两人锁到里面一点的牢房里,用他们的腰带将其绑好,堵上嘴。
商屿丞转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出去探路。若是等一下再有人来,江瑜、谭飞你们应付一下,实在不行就直接把人敲昏了。”
江瑜和谭飞应下。
外面早已入夜,寨中家家户户点着一盏油灯,虽没有灯火通明,却也不利于隐藏身形。
商屿丞灵巧的跃上屋顶,落地无声。目之所及,他在心中构建出山寨道路的分布图,想找一条最隐蔽的路。
俯瞰下去,商屿丞不由蹙起了眉,寨中的房子呈阶梯状错落分布,致使道路迂回曲折。从地牢到寨子外,起码要转上一炷香的时间。
他试图在两座房子之间找到能容人通过的缝隙,足尖轻点,在屋顶上几个起落已经到了最外围。
出去的路线牢记于心,商屿丞转身欲走,隐约听到一声叫喊。他脚步一顿,侧耳细听,声音是从前面屋子里传来的,那是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嗓音。
商屿丞观察过后,自屋顶翻身落地,旋即隐于窗下。
那一声凄厉的叫喊过后,便是渐弱的哭声,以及另一个人沉重的喘息声。他伸手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屋内传出呛人的酒气,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商屿丞掩住鼻子,这才顺着窗缝看清里面的情景。床上一个大汉的身体正在上下起伏,姿势看起来有些怪异。在他动作间,商屿丞对上一双绝望且满含恨意的眼睛,剧痛让眼睛的主人发不出声音,像只干渴的鱼一样张着嘴呼吸。
少年目光涣散,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他死死盯着,企图分散注意力。那人的神情从怔楞到惊悚,再到鄙夷,最后是厌恶,明明只有一瞬,在他面前却如同慢放一般。接着他看到那条窗缝被拉开,一道人影闪身而入。
少年如同枯井的眼中霎时迸发出光彩,这一刻不论来人是谁,只要能帮他结束这场噩梦,便是让他与恶魔做交易,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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