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永宁公主,赵珠白很是心疼,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安贵郡落下的老毛病了”,永宁公主轻描淡写,只是垂下的眼帘表示她并不想回忆那段痛苦的记忆,“等我大好了,你再来教我瑜伽啊。”
“其实,对于你这寒热之病,我也有些法子”,赵珠白看了一眼永宁公主左右两边婢女,“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永宁公主会意,屏退了左右,“你还会治寒热?”
“寒热吾倒是不会治,只是有件事,想和公主说一说。前几日,棠音告诉我,说我们赵府门口有个奇怪的男子,说是找吕念城的。恰巧吕念城那日不在,那男子没说什么便回去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永宁公主不满地皱皱眉头。
“怪就怪在”,赵珠白看了永宁公主一眼,声音压得极低,“那男子名叫黎柏恩,与吕念城没什么私交。”
“然后呢”,永宁公主问道。
“公主不是不想听吗?”赵珠白故意不说,“那吾便不说了。”
“你快说”,永宁公主知道赵珠白拿她打趣,故意板起一张脸,“不说我治你罪了啊。”
“公主饶命”,赵珠白笑道,“我也是前日和棠音闲聊才知道这件事,便派人在门口候着,昨日那人果然又来了,便把他请进府里聊一聊。”。
“那人说他心里记挂着一个人,但是却不得相见,便想来问一问,那人近况如何?夏日炎炎可能吃得下饭?可受蚊虫叮咬之苦?。”
“听闻心中人病了,那人又急急离开,今早又拦下吾的马车,送来此物。”赵珠白从包里掏出出一张平安符塞到永宁公主手里,“他说,《凤求凰》已经抄完一万遍了,你说这人怪不怪?”
永宁公主低头摩挲着平安符,落下一滴泪来,嘴里却说道,“下次你别理他。”
“公主病好了,想不想见一见这怪人?”赵珠白看着永宁公主的样子,有些心酸,她知道陈恭晚一直被宗族规矩束缚着,想见黎柏恩一面不容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可是永宁公主却迟迟没有回应,一直盯着平安符,良久她抬头看着赵珠白,“吕念城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有个丫鬟,被剁去双手的事情。”
赵珠白不明白永宁公主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丫鬟叫春迟,从我五岁起就陪着我。作为陈氏长女,从我懂事起,身边就围绕着两种人,一种表面笑吟吟,背地里恨不得剥了我的皮。另一种则是万般讨好巴结,趋利而动。只有春迟,陪着我,她知晓我的一切。”
“可是最终也是我害了她。当知道要嫁给高风行的时候,我很害怕,很想见柏恩,春迟便帮我去传信。可是……可是……等我再见到她,她已经浑身是血的躺在院子里,再也醒不过来了。”
“呵,人命哪有陈氏一族的清誉重要,陈氏一代又一代,都只能为了陈氏而活,都是垫脚石罢了。”
“不要做傻事,珠白,我也……没那么想见他。”
“我知道了”,赵珠白点点头,故作轻松道,“中秋节,我们家也会请月神,是我亲自操办,公主可否赏脸光临。”
“看本公主的心情吧。”
“整个得月楼二楼将只为公主而开。吾会给公主下帖的,只是囊中羞涩买不起金帖,公主可不要嫌弃啊。”
或许是黎柏恩的平安符起了作用,永宁公主的身体也一日好过一日,赵珠白也放下心来,日日来教她瑜伽,二人也日渐亲近。
很快,赵珠白攀上永宁公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贵女圈。一时间,赵珠白收到的请帖,就像那夏日里的急雨,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棠音泪眼汪汪地看着院子里的花,被这场暴雨砸得七零八落,赵珠白安慰她,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果真雨停了之后,傍晚的天空,出现了一弯彩虹,甚是好看。
赵珠白用双手食指和拇指框处相机的样子,对准天空的彩虹,假装拍了一张照,心想这要是能把这里的一切发朋友圈,怕不是能被赞爆。
“夫人这是做什么?”
冷不丁的一声,吓得赵珠白一个哆嗦,回头一看是吕念城,没好气,“看彩虹呢。”
“那为何要用手指将彩虹圈起来。”吕念城学着赵珠白的样子,从两手圈出的方框中看彩虹。
“据说这样可以把看见的东西,永恒地留下来”,赵珠白一本正经瞎胡诹,总不能说自己在照相吧。
“原来如此,夫人可知道,刚刚下了好大一场雨。”
“当然知道,这地上的水还没干呢。”
那你可知道,我巡按司里那些同僚们,但凡有家室的,都有娘子前来送伞,或者差遣下人套了马车来接”,吕念城气鼓鼓,“只有我,候到雨停了,都没人来接我!”
“那你不也没淋到雨吗?”赵珠白有些好笑。
“这就不是淋雨的事!”
“这就是淋雨的事!”赵珠白懒得纠缠送伞的事,抬头发现彩虹快消失,赶紧双手合十许愿,还不忘提醒吕念城,“快许愿,彩虹消失就不灵了。”
然后,她听见吕念城在她耳边大声说,“我希望!下次下雨的时候!我的夫人能给我送伞!”
可是直到中秋节当日,青阳城都没下一滴雨。
青阳城有一条主街,名为长定街,贯穿青阳城南北。长定街最中间一段,便是青阳城最热闹的街道,两边都是商铺,得月楼就在长定街的东边。
陈恭晚坐在得月楼的二层,看着楼下的长定街,整条街都点起明亮的灯笼,一眼看不到尽头。人群挤满了整条道路,两边各色摊贩,好不热闹。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青阳城的中秋节。在丰阳郡的时候,父亲母亲是绝不可能让她去人群中挤闹,“都是些蠢笨愚民,丢了身份。”
到青阳城前三年,都在皇陵为高风行守寡,也不可参加各种节日。去年中秋节,她无人邀请,独自坐在公主府的湖边赏月。
好在今年的中秋节,赵珠白早早就发了帖子给她,帖子上嵌着永生花数朵,隐有暗香。
“多谢公主赏脸”。赵珠白笑意盈盈地看着永宁公主,尽量不让自己注意她身后那两个拉长了脸的老妇人。
“若不是圣上主张中秋节要与民同乐,取消了宫宴,我才不会来”,永宁公主撇撇嘴,“还有你那帖子,看起来倒是雅致,就是那上面的字,实在难看。”
“能看懂就行。”赵珠白知道永宁公主是个嘴硬的性子,也不生气,看着楼下,感叹道,“真是繁华盛世。”
“怎么没见吕小侯爷?”永宁公主本以为赵珠白会和他一同出现。
“他是巡察使,像今天这种日子,必是要护百姓安稳,最最忙碌的。”赵珠白嘴里答着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斜对面的飘香楼,“况且我答应公主,二楼只为公主而开,连我哥都被我赶去了对面的飘香楼。”
赵珠白话音刚落,“kuang”的一声铜锣声响起,吓了她们一大跳,楼下人群骚动起来,“开始了,开始了,拜月神开始了。”
“两位妈妈,旁边的桌子上也准备了一些糕点,可前去赏用些。”赵珠白对永宁公主身后的两位门神说道。
“多谢吕夫人,只是照顾公主职责所在,岂可偷懒。”
“呵呵”,赵珠白干笑两声,便也不管他们,专心欣赏月神去了。
“昌平商会请月神!”
第一位月神,头戴红白两色牡丹花,身着五彩舞衣,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美则美矣,只是太平常了一些。
“王氏酒坊请月神!”
第二位月神,身骑白马,着明黄色纱裙,带着珍珠面纱,拿着琵琶,指如削葱根,琵琶声想必也动人,只是淹没在喧闹声中。
随着一声声铜锣,月神依次出现在长定街上,百花齐发,争奇斗艳。
“公主,你快看那位月神”,赵珠白与永宁公主对面而坐,她往前永宁公主背后方向指去。
“哪个?”永宁公主用扇子捂住半边脸,顺着赵珠白手指方向,回头去看向窗外,觉得那个月神平平无奇,并未有什么值得注意看的。
“那个啊,”赵珠白站起身来,越过半个桌子,挡住永宁公主身后两位嬷嬷的视线,半个身子也探出窗外,手指微微网上一抬。
永宁公主抬眼望去,那是飘香楼的二楼,一扇窗户中,坐着黎柏恩。黎柏恩也一直看着这边,虽然中间隔着一条吵闹的街市,这世界仿佛就剩下他们二人。
黎柏恩对着这边点了点头,永宁公主也点了点头,几乎要留下泪来。
“公主,请注意仪容。”两位嬷嬷出声提醒道。
永宁公主只好回身坐下,她看了一眼赵珠白,笑了起来。
“公主开心便好”,赵珠白撑着脑袋,看着窗外,“这月亮啊,现在看似远在天边,此后年年岁岁,都会陪着您的。”
飘香楼里,黎柏恩看着永宁公主退回了窗户后面,心里知道是府里的嬷嬷拘束了她,却忍不住看了又看那扇窗口。
坐在他对面的赵元白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赵珠白何必大费周章安排这一眼,但还是开口劝慰道,“听说黎公子的婚期是明年元宵,离现在也不过五个月,黎公子不必心忧。”
“晚晚她从小心高气傲,在安贵郡受了许多苦,她喜欢热闹,却在孤冷的皇陵守了三年,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实属无能至极。”
“黎公子还是往前看……”
“这位公子……”飘香楼的掌柜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对赵元白说道,“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云白随他走到一边,才知道这飘香楼是姜家的铺子,姜惜芷今日在楼里宴请玩得好的小姐们,看到了他,不愿做他的生意,便请他离开。
掌柜满脸为难,好在赵元白没有生气,只点点头说知道了。掌柜的看他走向同来的公子,拱手道别,便离开了,松了一口气。
雅间里的姜惜芷通过门缝,看到赵元白离开,才恨恨关上门。
“惜芷,我看这个赵元白不似你说的不学无术,举止轻浮啊,我刚才看见有小二不小心把茶水撒到他的鞋上,他却没生气,还跟小二说不碍事呢。”屋内姜惜芷的小姐妹道。
“是啊,我姐夫给方永巷程议郎家供菜,听说这赵元白,还在夏野宴中射箭拿了头彩呢。”另一名小姐妹补充道。
“而且听我阿弟说,最近学堂里一直在传赵元白的一首诗呢,说是夫子们都赞不绝口”
其实姜惜芷何尝没有听说过这段时间赵元白的变化,只是不愿相信罢了,今日亲眼所见,又听见小姐妹夸他,脸上愈发挂不住。
还好此时,窗外铜锣声一响。众人又伸出头去瞧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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