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画画是于初觉得自己这么久坚持下来的兴趣爱好,还有一件她很擅长的事情,那就是等待。但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从小到大,江雨和于风带她去游乐场,只要跟她说“你在这儿等一下”,不论多久,于初都不会离开半步,会一直乖乖待在原地,等爸爸妈妈回来接她。开始和方子默一起上下学之后,只要方子默说“放学等我”,她就会等到方子默来。
不会追问什么,多久都会等,只要最后他们来了。
换做其他人可能会坐不住,觉得时间流逝的不值得,但于初只是觉得跟平常一样在做事,只不过这件事是“等待”罢了。在这件事情上,她比一般的人更加擅长。
初中,方子默可以骑自行车回家了,方静就让他回来时顺带把于初带回来。于是方子默的山地车就加上了一个后座,于初的专属位置。
某周五下午,因为要准备期末考试布置考场,于是学校提早让学生们回去了,方子默看时间还早,于初正在教室里做值日,就跟于初说,你先在学校等我,他去书店买几本教辅。于初那时正站在桌子上擦窗户,应了一声知道了,就继续手上的工作,方子默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夏日的雨总是猝不及防,一片厚乌云飘过来,这片区域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于初刚走到楼梯口,又缩回教学楼下,她努力睁大眼睛看向车棚,辨别方子默的车在不在,但雨实在是太大,风吹得雨点乱飞,于初慌张把伞打开,挡在面前。
平时这样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也是,不过十几分钟,便停了。校园地面全是深一浅一的小水坑,终于得以出教学楼的学生们小心翼翼地躲避“陷阱”,鞋子却还是不小心遭殃,带起的雨水打到鞋面,留下一片泥。
于初抖抖沾着雨滴的伞,放到脚边晾。又继续张望校门口的方向,等方子默。
雨来的突然,方子默买完教辅出来就见眼前大雨,只好先在书店屋檐下躲雨。他时不时看看手上机械表的时间,推算着于初有没有做完值日。估摸着还要好一会,方子默就静静等着雨停。
待天开始放晴,乌云退散,方子默快步走到自行车边,手随意把车座上的雨水抹去,便急着骑回学校接于初,一不小心入了一个水坑,本在滚动的车轮子便瘪了下去。
是不小心扎到钉子了。
方子默懊恼,下车把车子推出水坑查看,不修不行了。离这儿最近的修车铺要走二十分钟,哪顾得这么多,方子默搬转车头,就往修车铺推去。
修车铺的老爷爷修的仔细,代价就是动作很慢。方子默看着专注的老爷爷,也狠不下心催促,只好在旁边站着等,也不是不焦急,他反反复复看机械表的时间,看着秒针一格一格走。于初还在不在?会等不及吧?他一直在想。
终于修好了,方子默付钱道谢一气呵成,车身一摆就冲了出去。这么一折腾快一个小时,不知道于初还在不在,方子默把速度踩到最高,双脚已经有惯性到了不太费力的程度,沿路雨水狂甩,他也浑然不知。
刹车尖锐一声,到车棚。他跳下车一脚踢好刹车,转头就看到缩在楼梯口的身影。于初坐在第一级台阶上,抱着书包,本有些昏昏欲睡,一看到熟悉的自行车,她兴奋跳了起来挥手:“我在这!”
弓腰坐太久没有挪动,腿早就麻了,突然站起来腿上的星星全开始闪烁,麻得于初龇牙咧嘴,手上抱着书包不撒手,无法平衡,一下子靠倒在墙壁上。
远处的方子默笑了起来,有些庆幸又无奈。
“怎么不自己先回去?”方子默心里不知道是愧疚还是生气,还是找了个问题吓她。
“你不是让我等你嘛。”于初坐在自行车后座,吃着甜筒,这是她“威胁”方子默给她的补偿,还让他不要告诉江雨。
“等这么久,不傻啊。”宽大的校服灌满了风,于初怕沾上冰淇淋,伸手给方子默衣角抓在一起。
于初甜甜笑:“那你这不是回来接我了嘛!”
这次之后,方子默就知道。
于初真的很擅长等待。
方子默也没有让于初的等待落空,每一次他都如约出现在于初面前,接她回家。
于初习惯把书包背在前头,她蹦蹦跳跳跟着方子默到车棚。站在旁边等他开锁。她手勾着小狗挂件绕圈圈,一边打量方子默。
哇,怎么感觉方子默又长高了?于初挠挠头,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明明他俩差不多高来着啊……男孩子怎么拔高这么快,初中毕业那年方子默就像雨后春笋,蹭蹭地长高,而于初却停住了。
于初喜欢穿运动校服,原因是她觉得穿运动服时自己很像一个垃圾袋,自由的垃圾袋,还可以随地坐。但这穿在方子默的身上好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明明是一样的款式,在他的身上就格外的好看,袖子裤长正正好,不会显得四肢臃肿,是真真正正的青葱少年。
“上车。”
“哦。”于初挪到后座,熟练坐上去。
“坐稳,回家了。”方子默踩上踏板,稳稳骑行。
“方子默,你的肩膀好宽。”于初感叹,坐在后座的感受怎么不一样了?她整个人可以被方子默背影覆盖,厚实肩膀,挺直的背,户外写生如果没有画板,应该可以用方子默的后背来垫一下吧……
正巧红绿灯,方子默耸耸肩膀,平静地说出能起的于初冒烟的话:“宽吗?下次你考砸了,借你哭会儿。”
什么人啊!于初恶狠狠拍了他后背,下了大劲,方子默倒吸一口凉气,正想转头和她理论,转绿灯了,于初又来了一掌:“速速开动!”
方子默只能咽下这口气,这笔账,他在心里记下了。
于初还置身事外,美美舔一口甜筒,感慨香芋味就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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