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青衣少女和一玄衣男子站在他们身后,众人不禁眼前一亮,很少见到如此般配的璧人。
那少女肌肤胜雪、明眸皓齿,一双眼睛犹如黑漆般深邃明亮,荡人心魄。
那玄衣男子身姿挺拔如傲竹,淡雅若清风,只是面色略有苍白,眼部罩了一层黑纱,隐隐可见一双眸子清亮如星,却又不像是盲人。
“你身上没有皮肉吗?还是这城中的人都不是血肉之躯,所以要用这些生灵的皮肉来补充血气?”青衣少女气势汹汹、厉声问道。
原来是她,这回莫灵萱一下子就认出了她的声音,不过很明显,她现在更生气。
这少女看着年纪不大,气势倒是颇为慑人,连南昭修和顾灵喻见惯莫灵萱了这种蛮横霸道的,都有些发怵。
但莫灵萱倒和他们不同。不知为何,她见到这少女的第一眼就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仿若和她认识了很久,说不出的似曾相识。
既然有人上前壮声势,那自然要趁势而发,莫灵萱也提高了音量,帮腔嚷道:“这位姑娘说得对,红枣桂圆都可补血气,为什么你们非要用活物的皮肉?”
这时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地都被吸引了过来,眼见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老板娘计上心头,反倒眯眯笑起来:“二位姑娘给我较什么劲哪。你以为谁愿意做这些杀生造孽的事儿啊。只不过这阿胶确实有滋阴补血、润肺破咳的功效,而且这些也不是我凭空编出来的。那可都是医书上说的,什么神农本草经、食疗本草、日华子中都有提及,这阿胶治一切风毒骨节痛,助女子补血安胎,治血虚体寒。
我将阿胶做成小糕点也是为了医病救人,助广大姐妹防患于未然。咱们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儿不过就两件,一是容貌,二是孩子,尤其是生孩子那可是生死大关。多少女人的性命断送在生产时?就算闯过了生死关,气血一败容颜即衰。您说,若是牺牲些牲畜的皮肉,能多换回些人命和青春,那也算是功德了不是?”
这驻颜坊的老板娘果然是生意场上的老人精儿,这一番医理的长篇大论,不仅让莫灵萱和莫灵萱和青衣少女败下阵来,双双哑口无言,更让得一旁围观的一众少女少妇直接心动上头,纷纷入店品尝起阿胶糕来。
“阿胶有滋阴补血功效不假,但你这糕点却并不是阿胶制成,也不会有任何效用。”青衣少女身边的玄衣男子朗声说道,他的音量不高,但声音却极有穿透力,引得店中客人纷纷出来观望。
玄衣男子说完温柔地抚了抚青衣少女的头,爱怜地嗔道:“让你平日里不好好看医书,现在被人怼得没话说了?”
原本还扁着嘴的青衣少女瞬间绽开笑颜,崇拜地仰望着玄衣男子:“不是有你在嘛。”
这一口狗粮,来得真是猝不及防。
莫灵萱倒是很磕这一口,犹如欣慰的老母亲般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一对神仙璧人,嘴角含笑。
“大庭广众,秀什么恩爱。哼!”南昭修斜眼哼了一声。
莫灵萱怒目瞪向他:“闭嘴!”
“你凭什么说我的阿胶糕不是阿胶做的?我的阿胶都是用的上好的驴皮熬制而成,医书也说阿胶由驴皮熬制而成。阿胶既有这样的功效,那我的阿胶糕自然也有。”驻颜坊老板娘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她做这生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能想到这样的噱头也是筹谋已久,怎能随便给人拆台。
玄衣男子勾唇一笑,问道:“你在何处熬制这胶?”
“当然就在这里,我们店铺后设有专门熬胶的人和地方,确保所有的阿胶都是新鲜熬制。”老板娘傲气地说道。
“既然阿胶为血肉有情之品,由驴皮熬制。那你可知这阿胶为何叫阿胶?为何不叫驴皮胶?”玄衣男子话语一转。
“这……”老板娘顿时被问住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人群中似有几人认出了这玄衣男子,七嘴八舌开始议论起来。
“这人是谁?居然敢和驻颜坊的老板娘叫板。不知道这老板娘的老相好是回春堂的吴大夫嘛?”
“是呀,听说这阿胶糕的方子还是回春堂的吴大夫研制出的呢。”
“哟,这不是这几日在城中看诊施药的外省游医嘛?”
“游医?这么年轻,怕不是江湖骗子吧?”
“什么江湖骗子呀,人家医术可了得呢,好些人吃了他的药,湿寒的症状都缓解了许多。听说东城的袁老爷重金想请他去府上看病,他都不去呢,说是只在城中逗留三日免费看诊,过后便走。”
“还有这等事?这老板娘还说这阿胶糕本小利大,工序简单;让我买她这儿的胶块,然后自己做了卖给亲戚邻里,万一真如这游医所说这阿胶糕并无半点效用,那我不是变相欺骗了亲戚邻里嘛。不行不行,我可得好好听听他怎么说。”
听得旁人这般议论,驻颜坊老板娘眼珠一转,拉过身旁的一个小丫头,对着她悄悄耳语一番,小丫头默默点头,之后拔腿便向长街的另一边跑去。
青衣少女心有不安,转身想追去看个究竟,一回头却发现玄衣男子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云泽……”青衣少女轻轻唤道。
但玄衣男子面不改色,恍若什么都没有觉察到,缓缓说道:“所谓阿胶,乃用东阿县之阿井水熬煮黑驴皮而制成,故有此名。东阿县距此千里之隔,你的阿胶既然在本地熬制,那熬制的井水总不会是那东阿县的阿井水吧?”
“这……这……”驻颜坊老板娘开始支支吾吾。
“所以你这糕点充其量也就是一灰驴皮糕而已,并无阿胶之药补疗效。”玄衣男子微微笑道。
“就是,灰驴皮糕,还说什么阿胶,李鬼见李逵,原形毕露了吧?”莫灵萱趁机插嘴。
“我刚刚见你那车上还有些马皮和牛皮,又是作何用的呢?”玄衣男子又问道。
老板娘眼神躲闪:“那个……那些我们作别的糕点用的。”
玄衣男子见老板娘这副表情,爽朗笑道:“不是掺入灰驴糕中就好。”
“这位大夫,马皮牛皮和驴皮不一样都是畜牲皮嘛,为何不能一起熬制呢?”人群中有一妇人插嘴问道。
“是呀,都是一样的畜牲,马皮牛皮体格更大,抵一张半驴皮呢。应该也更便宜。”又一妇人说道。
玄衣男子摇头:“马皮性烈,若熬制成胶非但不能补血,反而容易下血,至于那牛皮,虽不下血,却也无补血之效。若是这糕中掺入了这些皮质,经过黄酒浸泡,再加入味重的芝麻、核桃、红枣等小食,那么寻常人是吃不出来任何不同的。只不过那功效就近乎于无了,甚至比之那灰驴糕都远远不及,若是长期服食,造成女子长期气血两亏乃至产后血崩都未可知。其实各位若非身患真疾,只想补气养颜、强身健体,寻常多食些桂圆红枣枸杞做的糕点茶水,也会有同样的功效,真的不必吃这些牺牲活物性命换来的阿胶糕。”
那驻颜坊中的女客们听得玄衣男子这番话,都大吃一惊,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阿胶糕”,走出店门来。
老板娘见此情形,不由恼羞成怒,对玄衣男子大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本城的医师们都没说我的阿胶糕是无用之物,你一个无名小辈胆敢在此胡说,毁我声誉?”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若您未做此事,又怎能算是毁您声誉?”玄衣男子淡定反问。
“何方小辈胆敢在我百馐城大放厥词。”人群中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
众人闻声让出一条路,四个小厮抬着一方轿辇,一个须发皆白、貌似朝枚之年的老者坐在其中,两侧跟着两位约莫五六十岁、潘鬓成霜的老者随轿步行。
“这不是回春堂的吴大夫和百草堂的李大夫吗?”
“是呀,这两位可是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了,找他们号脉问诊都要提前一个月,怎么这会儿有空来这儿了?”
“那轿辇中坐着的老爷子又是谁?”
“这位老爷子你们都不知道?他可是这两位大夫的师父,三朝太医许翰光许大人。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是谁在这里信口雌黄,说阿胶无用?”那位许太医闭着眼睛问道,声音喑哑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玄衣男子镇定自若,抱拳答道:“我只是说这驻颜坊的阿胶糕无用,并未说阿胶无用。阿胶原属中药,虽有补血之效,但究竟是安胎还是息风止咳,需配以不同药材方才有效。医者开药,也要望闻问切、对症下药;她这驻颜坊,一非药铺,二无医师,有何资格对外宣称她这原料不明、配方不明、配料杂乱的灰驴皮糕乃是有补血之效的阿胶?”
许太医听言,缓缓睁开了眼睛,转头对着左边的李大夫说道:“把他说的这驻颜坊的糕点拿过给我瞧瞧。”
“是。”李大夫低头应道,取过一个小丫鬟端着的食盘,端到了老者的面前,恭敬地说道:“师父,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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