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小五点头，正色问道：“找我这么急，有什么事儿？”
莫灵萱噘着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白无常：“还不是因为这个白老头儿欺负人。”
秦小五脸色骤变，立刻皱眉瞪向白无常：“又是你，你又对她怎么了？”
白无常登时两眼冒金星，身子一震直接泥缩在地上，惊惶万分：“不不不，将军明鉴，我……我没什么都没做，您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得罪这位小姑奶奶啊。”
说完，他赶紧面朝莫灵萱直作揖，满脸苦相：“莫姑娘，说话要凭良心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对你做过啊。”
“哼。”莫灵萱冲白无常搞怪，做了个鬼脸：“你虽然没对我做什么。不过你不敬老，欺负老人家，不对，欺负老人鬼。”说完，她指了指一旁的许太医，对秦小五说道：“许太医为人可好了，救人无数，这白老头儿就会打官腔、欺负人。”
白无常冤枉得眉毛都快挤成外八字了，他囧着脸，委屈巴巴：“莫姑娘，他既死了，年岁就不是这么算了。以冥界的算法，他只是个新鬼，而我在冥府的资历也有千年了，做他的祖宗都绰绰有余了。怎么能说我不敬老呢。”
莫灵萱歪头一想：“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好吧，他既然是新鬼，那就算小孩子吧，你一个活了千年的老鬼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
莫灵萱理直气壮，剩下三人惊了个呆。
半晌，秦小五清咳了两声，对莫灵萱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看白无常不顺眼，不过要找他麻烦至少也想个好点的理由，你说这人是小孩子，你当我瞎啊。”秦小五撇了一眼旁边满脸皱纹，须发皆白的许太医。
“那白老头确实欺负他嘛。我可没冤枉他，许太医都这么低声下气求他了，他就是不肯通融两天再带他走。”莫灵萱气鼓鼓。
“莫姑娘，若是每个新鬼都这样求我，那么冥府规条还有何用？更何况冥府律法森严，岂是我一介小小阴差可以随意更改的？”白无常有苦说不出，心中暗骂：说起不敬老，你个小丫头更不敬老，白爷爷我大你一千多岁，也没见你尊重过我。
莫灵萱打的却是另一副算盘：我当然知道你这老鬼做不了主，这不就把能做主的找来了吗？
想到这里，她对着秦小五嫣然一笑：“那个，我想和你打个商量。”
秦小五打量了一番那许太医的魂魄，新死不久，毫无灵力，只是一介普通鬼魂而已。但他一见莫灵萱满脸堆笑，讨好乖觉的模样，顿觉准没好事，立刻警觉起来：“打什么商量？”
莫灵萱见秦小五一本正经摆着脸，就知道这货又摆官腔了，干脆顺势对许太医介绍道：“许太医，我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冥府五道将军，东岳大帝座下第一属神，统领十万阴兵。额，额，他的威名，在冥府可谓无人不知无鬼不晓，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一代神经万骨枯，打……打扫黄泉笑死人，十万阴兵不听令，戮狂一出灭光光。”
话音刚落，她感到腕间蓦地一震，好像是戮狂抖了一下。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好像静止了一般，许太医和白无常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只不过，许太医的眼中闪烁着疑惑不解，白无常则是舌头抖得下巴都快兜不住了。
莫灵萱一口气说完这些，心中有点小自豪，那日白无常奉承秦小五的这句马屁诗，她可是只听过一遍，没想到如今还能囫囵个地说出来，真是太厉害了，以后看谁还敢说她不是读书的料。
只不过，秦小五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呢，白无常那日这么拍他马屁的时候，他的脖子梗得可直了，傲气得像只大公鸡，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只鼓气的□□呢？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哎，白老头儿你的舌头怎么了？”莫灵萱一见白无常抖动不停的舌头就糟心。
白无常根本无暇搭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身后的秦小五，惊惶不已。
“这话是谁教你的？”秦小五的声音缓缓响起，表情平静而略显克制，尽管胸中早已波涛翻涌、惊涛骇浪。
莫灵萱一回头，只见他的脸沉得都快拖地了，阴云密布。
“我说得不对吗？”她茫然地挠了挠头，慢慢抬手指向了白无常：“我记得这白老头儿就是这么说的呀。”
白无常眼睁睁地看着莫灵萱的小手对着自己，一瞬间只觉天降霹雷，霹得他外焦里脆。
更要命的是，秦小五暗暗咬着牙槽，缓缓转头静静地看着他，虽然面无表情，却让白无常遍体生寒。
“将军，冤枉啊。”白无常当即直直跪倒，一连砰砰砰磕了快十来个响头，然后快速说道：“一代神武万骨鸣，横扫酆都笑古今，十万阴兵听号令，戮狂一出震乾坤。这几句话早已深深印刻在属下的心中，即使千秋万载也不敢记错一个字，又怎么会教莫姑娘说成那个样子呢。将军明鉴啊，给小的一百个胆，不对，给小的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教莫姑娘这么折损将军威名啊，小的真的是冤枉啊。”说罢，眼泪鼻涕哗哗其流，千古奇冤不过如此。
“啊？怎么我说的和你说的不一样吗？”白无常说得有些快，莫灵萱根本没听出来。
白无常泪流满面：“何止不一样，根本毫不相干哪。”
莫灵萱不信，转脸看向许太医：“我和他说的不一样吗？”
许太医老实点头：“完全不一样。”
莫灵萱这才相信，沉思道：“哦。原来是我记错了啊。”
她抬眼一扫，白无常兀自痛哭流涕、抽抽噎噎得停不下来，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当即觉得莫名其妙：“白老头儿，我不过说错了几个字而已，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秦小五都没说什么，你干嘛这么委屈？而且我又没全错，至少字数都是一样的。我爹爹从前教我对对子的时候，我都没对过这么工整的。”
废话！我的老命都差点被你讹没了，还不许我哭一哭发泄一下嘛。白无常心里憋屈的要死。
“莫姑娘，你哪是说错几个字啊？你这明明是要我的老命啊。我知道，之前秦子游那件事儿您还记恨着我的舌头，可那时我也是职责在身迫不得已啊，况且我也被您教训得只剩半根舌头了。
咱们什么仇什么怨也都该结了吧？你要是还不满意，再打我老骨头一顿也成，就当我老头子求求您，下次别一说错什么话，就说是我教你的。我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啊。”白无常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哭道。
“谁想刺激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说错的。真的是记错了。”莫灵萱睁着无辜眼睛，无比真诚：“江湖儿女，哪会记仇。咱们的梁子早就一笔勾销了。虽然你的舌头真的很恶心，我也确实做梦都想绞了它。”
说到这里，白无常身子一震，立刻捂着舌头倒退两步。
“你你你，别误会。”莫灵萱赶紧继续说道：“我就是做梦想一想，不会真的这么做的。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是秦小五的手下，绞你的舌头就是打秦小五的脸。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秦小五突然沉着脸哼了一声：“他的烂舌头也配和我的脸相提并论？”
“哦哦哦”，莫灵萱立即换了个说法：“打他的屁股就相当于打你的脸？”
秦小五怒目圆睁，谁知莫灵萱眼睛瞪得比他还大，他当即转瞪白无常。
吓得白无常惊惶不已：“将军，您别瞪我呀，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莫姑娘说的。”
“老子不瞪你瞪谁？你不招惹她，她能把老子招来？你知不知道老子正和阎君商量冥府大事，耽误了正事你担当得起吗？”秦小五怒声呵斥。
娘的，一个不讲理，两个更不讲理，净挑我一个软柿子捏是吧？白无常心中明白，但也不能说啥，谁叫他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是是是，将军说的是，都是小的不好，不该招惹莫姑娘。”
特么的打工鬼太不容易了，白无常只能认栽磕头认错。
眼看白无常如此这般，莫灵萱也有些愧疚起来：“白老头儿，不好意思啊，其实我就想在你老大面前夸夸你，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白无常哭笑不得，当即拱手作揖：“我谢谢您嘞，莫姑娘，小的拜托您，以后在将军面前，不对，无论您在哪里，做什么，求求您，横竖都不要想起小的，您就当小的我是个屁，小的就感恩不尽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以后就当你是个屁，好了吧。”莫灵萱白了他一眼，这鬼的脾气和人就是不一样，居然还能主动提这种要求的。
“没错，你不记得他最好，否则他有几条命也不够你这么玩儿的。”秦小五冷笑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灵萱无语了：“谁玩儿他了，我是想拍你马屁来着。”
“拍我马屁？”秦小五瞬间来了兴趣：“你拍我马屁干嘛？”
莫灵萱这才想起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的许太医，赶紧按着他跪下，道：“许太医，愣着干什么呀？还不赶紧拜见五道将军。”
哦哦哦，许太医这才回过神来，立刻磕头。
秦小五眉头一皱，无缘无故磕头拍马屁，非奸即盗，准没好事儿。
他立刻拂袖一拦：“慢着！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好，我想说，能不能延迟几日再带他回冥府，同时不要影响他来世投胎的运势和命数。”直说就直说，她莫灵萱就喜欢敞亮人。
“这怎么能行？凡人生死皆是定数，既然肉身已亡，魂魄就应到冥府报道。怎可延迟，还不想受罚？”秦小五想也不想，坚定拒绝，同时本能地讨厌起这许太医来。
他五道将军可是冥府里出了名儿的铁面无私、严行执法，居然利用莫灵萱走起他的后门儿来了，岂不可恶？
谁知许太医听了秦小五的话后，立刻高声回道：“将军开恩，若能让小老儿多留人间数日，一了心愿，小老儿甘愿承受任何责罚，即使来世做牛做马也无怨无悔。”
“哼，你以为牛马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吗？若你留在人间作奸犯科，戕害人命，别说牛马了，草木都没得做，生生世世都留得在火海炼狱受千万酷刑。”秦小五吓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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