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过了五分钟，季晏鸣依然没有回来，几人开始怀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不巧的是，已经下午四点了，西餐厅差不多也得关了，叶颖依嘱咐几人赶紧回家，别留太晚，罗汐和江尧珊也正准备叫几个男生走
“方学霸，要不你去看看吧？”
“为什么是我？”
“季哥看你顺眼”
这回答是真妙，方池秋起身走向卫生间，正看着季晏鸣靠在墙上，季晏鸣没想到方池秋会突然闯进来，立马挺起身子
“怎么了？”
“你靠墙上干嘛？”
“头有点晕”
季晏鸣随口掰出来的一句话方池秋还是信了
“你…没事吧？”这句关心的话从方池秋口中出来有些别扭，但是他是真的关心季晏鸣，季晏鸣愣了愣，又笑笑答道没事，心里想的是这么好骗万一被别人骗走怎么办
那可不行，只有自己能骗
下午四点的太阳慢慢西落，潮热的空气在人群中穿梭，微风也紧追在后，嫩叶在阳光下充满了生机，人们也放下了手机，好好的享受夕阳的沐浴，从餐厅的窗外就能看到一大片海景，海浪持续拍打着沙岸，沙鸥也在海上徘徊，夏天最后的的气息瞬间包围住全世界，没有一刻是不美好的，即使夕阳是那么的火红及燥热，不过浪潮总是会将燥热覆盖住，还人们一片清凉，总有那么几个瞬间，想张开手，拥抱这海风，将眼前这片景色收藏在眼里，相机没办法纪录的，都记录在心里，反倒更让人感到印象深刻，想用手把海水捧起来，体验沁凉的海水流过指缝的感觉，想把这份美好刻在心头里，这样就永远忘不掉了，这份属于夏日的美好，全部都尽收眼底，少年们成功赶上夏日的末班车
“姐姐，我们走了啊”罗汐依依不舍的说道，叶颖依和乔伊站在门内向他们摆摆手，叶颖依觉得这女孩太感性了，只不过是回家而已都能为这小小的离别感到难过，手插着口袋好笑道：“别难过啦，微信都留了，又不是见不到面了”乔伊也叮咛：“是呀，等寒假来找我们吧”西落的夕阳似乎也在朝他们道别，通透的海水从浅蓝转成金黄，这个木槿树的季节也就此画上句点
巴士上的几人玩了一整天都玩累了，靠着椅背纷纷坠入梦乡，唯独季晏鸣和方池秋不困，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谁也没说话，僵持了五分钟后依然是季晏鸣开口
“你今天…开心吗？”
“嗯”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不过另季晏鸣没想到的是方池秋居然又开口了
“谢谢你”季晏鸣立马转过头看向方池秋，方池秋把头低下来，好像以为这样季晏鸣就看不到自己充满别扭以及不好意思的表情，可一会儿又强装镇定，抬起头看向季晏鸣，皱着眉头说道：“你…看什么”用着方池秋自认最凶狠的语气，可脸上依旧透露出不好意思
他不擅长表达感谢，也不擅长表达情绪，往往呈现出来时都是以最糟的方式
“你笑什么？”
“我我哪有？”
“明明就有…”方池秋的语气虽然不满，但只是小声的嘀咕着，整个车上只有方池秋的嘀咕声和季晏鸣小小的笑声，这段对话封存在了日落的傍晚，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也没有第三个人打扰，只有玻璃外的落日余晖映照着他们
“拜拜～我亲爱的朋友们”
“快滚吧你”
“不包括谢清淼～”
谢清淼和祝融一下车就在互贫，两人家在同个方向，说完之后也回家了，罗汐和江尧珊也向方池秋和季晏鸣道别
方池秋和季晏鸣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才傍晚五点，刚刚在车上没有睡的方池秋也泛起困意，季晏鸣本来还想去吃个晚餐再回宿舍，可看到方池秋困困的样子还是妥协了，方池秋虽然没说自己困了，但一直揉眼睛，最后干脆把眼镜剥下来，季晏鸣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累了，跟个小孩子一样，超级可爱的那种小孩
“你不饿吗？怎么不买吃的？”
“你饿吗？”
方池秋摇摇头
“我也不饿”
反正饿了再出来买就行，季晏鸣心想着，重点是他想陪方池秋回宿舍，原来喜欢一个人，只是单纯的在他旁边都会感到愉悦
果然，方池秋一回到宿舍就洗洗睡，这才傍晚六时，外面的夕阳都还没完全落下，季晏鸣好笑道：“有这么累吗？”
方池秋懒懒的裹着被子回了一句嗯就闭上眼睛睡了，方池秋很少比季晏鸣早睡，季晏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时不时抬眼瞄一下方池秋，方池秋睡着了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偷窥自己，季晏鸣是那种得寸就会进尺的人，举起手机向上，偷偷地打开相机，偷偷地把镜头对准方池秋，再偷偷地按下快门
保存
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打游戏
刚打完一场比赛，一通备注“妈妈”的电话就打来了，季晏鸣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余雁说道：“晏鸣啊，你最近怎么样啊？”
季晏鸣小小声的说道：“很好啊妈，怎么了？”
“没什么，妈就是想你了，你又不常回家，正好你爸不在就打给你了”
季晏鸣有预感，余雁可能不单单只是因为想念自己
“妈，是不是季常渊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随后又传来叹气声：“你还记不记得周叔叔？就是和季常渊生意上的伙伴，以前常常来咱家带着他小女儿来玩的那个”
周洋，洋德企业的老董，季常渊生意上的老朋友，季常渊一路帮了周洋不少，不惑之年的他大半辈子都在拼事业，虽然和季常渊混在一起但是没季常渊那么人渣，私下待季晏鸣挺不错的，所以季晏鸣对他的印象并不差
“记得，怎么了？”
“季常渊不是常常帮周叔叔吗？结果你周叔叔前几天说什么感谢季常渊，要把他的小女儿介绍给你什么的”
“啊？”
季晏鸣心道这感谢方式也太过别致，而且牺牲也大
而且很没脑子，两人都未成年
“这事儿闹得生意上都有人来问了，而且听说是最近洋德的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又要季常渊帮忙，周洋那家伙说什么感谢季常渊一直以来的帮忙要把他小女儿给你认识认识”
“她小女儿怎么说？”
“不知道啊…现在他们还在谈呢”
这事八成是定下来了，没人问过季晏鸣和周洋的小女儿意见，原来儿女也只是生意上的筹码而已，善于利用便能得到回馈，也许在企业家们的心里根本不存在于亲情，对财富以及权势才拥有最重的感情
“鸣儿，你不想对不对？”
“嗯”季晏鸣当然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个心上人就要和别人“认识”了
“妈知道，我打给你只是告诫你一声，放心，只要你不想，妈绝对不会同意”其实余雁胆子很小，几乎不接触贵妇圈，所以即使季常渊的事业蓝图已扩展出大半个中国，很多企业家也只知道“季氏企业”，对季老董的家事并无太多暸解，何况余雁和季晏鸣并不常出现在生意上，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余雁可以走出季宅让外界的人知道她就是季氏企业名正言顺季夫人，完全有权阻止这将来的婚事，但是一方面季常渊喜怒不定，心情好就顺着余雁，心情不好死也要保住这门姻缘，不惜和余雁开战，他不会对女人动手，但是他不动手也可以搞死余雁
“他女儿叫什么？”
“瞧你这脑子，人家小姑娘以前常来找你玩，你还把人家忘了”
“都多少年了啊…何况我都没印象了好吧？”
“叫周麑嫣，和你差不多大吧，人其实长得挺不错，不过你不想妈也不会强求”
季晏鸣知道余雁是真的为自己着想，余雁为自己好的心思他都明白，语气充满感恩：“谢谢你，妈”
余雁顿了顿才说道：“比起利益，我更希望你做自己想做的”余雁想起了自己刚嫁进来时到现在把季晏鸣提拔成那么大一个男孩的心路历程，眼中不自就泛起泪光，当企业家的夫人怎么可能轻松，必须温柔婉约娴熟优雅又兼具大方成熟稳重貌美，她一踏进季家的地，唯一的心理支撑只剩季晏鸣了，太累了
至少在有生之年，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健健康康的长大，季晏鸣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上一辈子她就知足了，她也不奢求季常渊投注在她身上太多时间，自己爱过就够了
权当年少轻狂的代价
“我先挂了，季常渊差不多该回来了”余雁用手指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但声音依然保持镇定
“妈，注意身体，有空回去看你”
“好好好，快去读书吧”
季晏鸣看着长达十五分钟的对话纪录呆了好几分钟
应该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当成利益的祭品，但是他早就该想到季常渊是怎样一个人，只是没想到他会留这一手
心里烦躁的季晏鸣连打游戏的兴致都没了，转过椅子面向着方池秋，方池秋睡的很熟，宿舍里静谧的连两人匀称的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季晏鸣偷偷的攀上床梯用手指挠着方池秋摊在枕头上的青丝
“你说怎么办啊小同学？”他的小同学当然没理他
季晏鸣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说道：“我要和一个我完全没印象的人订亲了”方池秋翻了个身，背对着季晏鸣，季晏鸣顺手把方池秋的被子拉高了些，再然后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干脆出宿舍买点吃的，一时之间漆黑的宿舍只剩方池秋一人，不过他睡的很熟，关门声都没听见
“喂，梁凯，出来玩儿”季晏鸣一手拨打电话，一手还插在裤子口袋里，悠闲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不免回过头来在欣赏一下季晏鸣的皮囊，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又更加的引人注目，明明不是明星却和明星有相同的待遇，不过季晏鸣并不对此感到困扰
季晏鸣如果单单只看脸的话，其实长得很好看，听奶奶说长得和季常渊年轻时一模一样，季老夫人还说过：“你瞧瞧鸣儿，鼻梁又高又挺，眼睛也是又大又圆，一看就是个好面相”可明明看似那么亲切的五官组合到季晏鸣脸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和五官大相径庭
“你看那个小哥哥好好看啊！！！”女孩痴迷的说
“别吧…一靠近他感觉就是个不温柔的人”
“的确有点，痞帅痞帅的，但是好像真的有点凶”
远处有两个女孩子议论著季晏鸣的长相，季晏鸣习惯了，路人看到他那张皮囊不是说他凶就是说他帅，其实他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自己在以前的学校的确是有点“凶”的
“季晏鸣，我真服了你，我一走进来就听见你被讨论，收一收你的费洛蒙行吗？”一个身穿黑t恤的男孩走到季晏鸣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季晏鸣没回覆男孩的调侃，只是伸手招呼服务生，点了一打啤酒
“在三中怎么没见你消息呢？转学之后就无声无息啦？”
“我现在可是三好学生，不惹事的”
“…”
“三好学生喝啤酒啊？”
梁凯翻了个白眼，随后又道：“你找我干嘛？转学一个多月这才想起我是你哥们？”
季晏鸣低头喝了一口啤酒，呛辣的气泡感感觉一下从口腔中蔓延开来，可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却越喝越过瘾
“找你叙叙旧呗”
“那您说吧，小弟我听着”
季晏鸣的头抵在了拿着酒杯的那一手上，语气带着笑意，准确来说是嘲讽：“你知道我刚转进去那会儿他们怎么说我吗？说我桀骜不驯，还说什么我杀人放火，抢人家女朋友”
梁凯没绷着，笑出了声：“抢人家女朋友我能理解，杀人放火是什么鬼？”
“理解个屁！老子那叫英雄救美，而且那姑娘也不想待在那人渣身边好吧？我是把他救出来的！”
梁凯根本不听季晏鸣的解释：“你把我搞出来是为了告诉我其实你从以前就是三好学生？”
“差不多”
“你以前翘过课”
“我只有翘过几次而已”
“有次你把老郑三个月的课都翘了”
“…”
“可我很少打架”
“你记不记得刚开学那会儿，老子跟你还不熟，你直接带我去网吧，我以为你是要请我打游戏，可老子一踏进门里就一堆画龙刺凤的大块头，手里还带着球棍”梁凯想到这也烦闷的拿起一瓶啤酒喝了起来，然后继续说道：“我当时要吓尿了，你直接就冲了上去一打五，还不忘叫上我”
“没记错的话只有那次”
“错了，这种事一学期几乎每两个礼拜上演一次”
季晏鸣其实还没完全忘记，但还是装傻：“是吗？”
梁凯当然知道季晏鸣在装傻，无奈的抹了一打脸：“大哥，你上哪儿找来那么多仇人啊？”
“我告诉你，不是我先惹事啊，是他们那几个傻逼总干一些我看不顺眼的事我才约架的”
梁凯才懒得听季晏鸣解释，直接就问了：“你找我出来到底干嘛啊？”
“你认识一人，叫周麑嫣吗？”
梁凯说道：“知道啊，她不是周家千金吗？”
季晏鸣奇怪道：“你怎么知道她？”
梁凯这才想到：“喔对了，她是在你转走之后才转来咱校的”
季晏鸣觉得这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为什么那么巧，周麑嫣转学时自己正好也转学，这放在一般人家身上肯定不会让季晏鸣起疑心，但是放在自己身上就真的有点怪了，况且这人现在还要跟自己订婚
“我出去打个电话，等会儿”
“喔”
季晏鸣走出餐厅，打给了余雁
“妈，你说周家资金周转有问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具体我不知道，但是他是最近才向季常渊寻求帮忙的，怎么啦？”余雁温柔的声音透过手机依然能感觉得到，季晏鸣把事情原委全盘托出，就连余雁都不禁感到奇怪
“妈，我的意思是，资金周转只是借口”
“我懂，这个我会派人再去打听打听订亲的目的又是因为什么”
“先这样吧妈，我去读书了”
余雁从自己儿子口中听见他要去读书自然是相当欣慰，已经几百年没这么听季晏鸣说过了，赶紧挂了电话不担误季晏鸣学习，季晏鸣说完这话顿时感觉一阵心虚，然后把手机收起来往餐厅走
“和你马子打电话？”
“滚蛋，我妈”
“哦”梁凯喝了三瓶啤酒都没感觉醉意，“你最近都没交新的啊？”
季晏鸣也拿了一瓶新啤酒：“我什么时候交过了？”
“高一上学期时啊，有个女孩每天中午给你送饭盒”
“那哪是啊，是那女的对我死缠烂打啊”
梁凯羡慕的说道“…你还挑会招蜂引蝶的”
两人从六点半喝到八点，晚霞也渐渐被黑夜取而代之，大城市繁华的霓虹灯照耀着黑夜，梁凯和季晏鸣一路上都在互贫，也不知道要走去哪儿，两个微醺的少年走在无尽的街头，谈论著过往做的傻事
“你最近怎么没消息啊哥？”梁凯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的说：“还是你对周麑嫣有意思？”
不可能，季晏鸣心道
季晏鸣暂时不想把家里的破事说给别人听，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不过自己喜欢上一个人还是可以说一下的
“我没喜欢她”
“那你打听她干嘛？”
“好奇”
“那你最近喜欢谁啊？”梁凯试图套季晏鸣的话
“一个特聪明的小孩”梁凯没想到真被自己套出来了
“漂亮吗？”
“漂亮”
“温柔吗？”
季晏鸣摇了摇头
“成绩好吗？”
“都说他聪明了”
“家境咋滴？”
“不咋滴”
其实季晏鸣不知道
“身高多少”
“目测一米七五”
“嫂子那么高啊？”
季晏鸣闷头喝了一口酒，觉得“高”这个字与方池秋根本一点都不搭，不过还是点了头
梁凯问了一百多个问题，终于问到最后一个，不过应该只是个玩笑话
“男的女的？”
“男的”
梁凯觉得季晏鸣应该是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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