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墙上,十具尸体挂了整整齐齐一排。
景珺到底没给只留一条裈,倒不是为了东滨人的体面,而是实在有伤风化,污染大宇老百姓的眼睛。
大皇子府。景瑜对景璠道:“又是借造户籍查人口,又是借口开学堂,又是悬尸示众以威慑,刚柔并济,软硬兼施。不得不说景玚这招,高明。唉,二弟,这回他们走在我们前面去了。”
景璠点头,“景珺回来之后才有的动作,东滨人的尸体也是他拖回来的,想必是他的主意。同为帮手,是我失职了。”
景瑜一叹,“二弟万不可这么说。二弟也曾提议亲去空幽谷,是我以为北罗人没出现在空幽谷,不好越俎代庖,惹父皇多想;二来我私心也不想二弟去冒险。听说老六回来的路上遭遇了三次刺杀,若不是景琪……”
景瑜忽然一顿,道:“二弟你说,景琪对老六有救命之恩,这老三,怕是会多想吧?”
景璠知其意,道:“三弟、六弟自□□好,贤母妃又一向颇为照顾静母嫔,两人关系怕不是那么容易撬动的。”
景瑜一拍大腿,“撬动做什么?有一丝罅隙就好!我就不信六弟这么越来越能干,他老三心里就不会多思多想!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只需煽点风点点火,漏点风声出去,就不怕老三不心生芥蒂!”
人心难测。自古挑拨离间很少有不奏效的。再怎么牢固的关系都会被撕开一丝丝缝隙。
很快就有风声传到景玚耳朵里,什么三足鼎立,异军突起,从此多了一个选择,什么六殿下与新来的五殿下交好之类。甚至上下朝的路上,景玚都能听到文武百官的窃窃私语,朝堂上更有人在景天面前对景珺赞誉有加。景玚听闻,面上和颜悦色,与有荣焉,内心深处却是掀起一阵狂风骤雨。
幕僚见状提醒道:“殿下,此乃挑拨离间之计,多半大殿下一党所为,意在分裂殿下跟六殿下。殿下若是因此对六殿下心生罅隙,从而失去六殿下的帮扶,不是正中了他们的计谋?”
景玚道:“我何尝不知?但景珺越来越锋芒毕露,在父皇面前越来越出风头,这彻查东滨奸细一事,除了刘清晏在普查人口,其余诸事竟都是父皇直接交予景珺了!想必不久之后,父皇眼里只有景珺,没有景玚了。”
幕僚道:“殿下,六殿下对静嫔最为孝顺,对殿下最为尊敬。虽然能干,频出风头,但对殿下实心实意,殿下若是一心信任,六殿下是会懂得感恩的。殿下千万不要因为一点疑心,便一手将其推开了才是。”
“换句话说,殿下就是因为有这么厉害的帮手,大殿下他们才会煽风点火,巴不得两位殿下起了龃龉。届时再联手对付殿下,殿下处境危矣。”
景玚轻哼了一声道:“我就不怕他吃里扒外吗?景琪可是对他有救命之恩!”
幕僚赵墨雨继续苦口婆心:“殿下,五殿下对六殿下有救命之恩,六殿下若是视而不见,抛掷脑后,殿下心里才该警觉。以六殿下为人,因为殿下和贤妃娘娘对他和静嫔照顾有加,是以他对殿下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如今五殿下救他一命,六殿下也懂感恩,所以分别前赠予了五殿下兵器。”
“殿下若是不放心,将来对上五殿下的时候,让六殿下规避就是了。大事未定之前,殿下千万要沉住气。”
景玚沉默不语。
景琪一路急行军,顺利通过空幽谷,来到临州府。
刚安顿下,冉非来报:“殿下,临州知府说叶小王爷在这里休整了半日,已于前日午后离开了临州府。”
景琪闻言,神情似轻松似遗憾,片刻道:“意料之中。”
冉非又道:“殿下,临州知府说,不知殿下驾到,不曾接驾,想来给殿下请罪。殿下要见吗?”
景琪道:“既来了,就见一见吧。”
景琪上次见临州知府尹川的时候,还是从西北回京都时。那时是他第一次到京都。如今再见,颇有恍如隔世之感。
尹川见面就拜。上次见他还是陛下刚认回的私生子,如今不过一月,面前这位已经是奉圣命肩重任的得力皇子了。
景琪招手道:“起来吧。尹知府不必多礼。倒是蜀地来的兵器,可是到齐了?”
尹川赶忙道:“回殿下,蜀地送来两千五百套□□,两万五千支箭,眼下正暂存在府衙兵库。一千蜀王府精兵也驻扎在府衙。殿下要去看看吗?”
蜀王府的□□出现在空幽谷东滨人的手里,蜀王景坤为自证清白,不得已献出自己的最新兵器,外加一千精兵,以支援抗击东滨。
淮王和蜀王,准许拥有府兵三千,以镇守各自封地,这是祖制。蜀王交出兵器不说,还一下子交出了精兵三分之一,一时半会儿还不敢填补这个空缺,不由憋闷。
朝廷正在建军,全国范围内征兵,准备一场风雨欲来的战争,谁敢在这个时候跟朝廷抢兵员?蜀王深忧这一千,从此就补不上了。
景琪跟着尹川去府衙,先去验看□□,“就这些?”
陪同的还有蜀王府的武卫将军谈喻之,闻言道:“回五殿下,蜀王府府兵三千,人手一套,正好三千□□;一囊十箭,正好三万。日前被盗走五百套,是以如今只剩这些。”
景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蜀王叔倒是帐算得清楚。”
凭一张嘴,说是三千府兵,谁知有无暗兵?说是三万兵器,谁知还有无更多?叶青这话,不但景琪不信,在京都皇宫的景天也不会相信。
谈喻之昂然道:“王爷对朝廷忠心耿耿,不敢有瞒。属下带一千兄弟出来,蜀王府府兵已三去其一,如今皆人手一套老旧□□。”
景琪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仔细看了看,拿着敲了敲手心,饶有兴致地看着谈喻之,“谈将军,此去便要跟我去打仗了,不知有何想法?”
谈喻之:“王爷差遣属下来,便是听四殿下和五殿下之命。属下但凭两位殿下吩咐。”
景琪幽幽地笑道:“蜀王叔这招好啊!不会是想看我跟四哥为你打起来吧?不过你可想好了,我们若是真打起来,可能是因为都想要你,更有可能是因为都不想要你。”
“你若是被退回去,谈将军,你的下场可不见得好啊!”
两人都不要谈喻之,说明都不信任他。若是不信任他当将军的能力,还可削职带了去当兵,反正如今缺人手。然而缺人手都不带,说明什么?
两个要去征兵建军、带兵打仗的皇子,点名不要身为蜀王府三将军之一的谈喻之,还能说明什么?不信任蜀王啊!
谈喻之当即脸色白了一白,“属下愿随五殿下抗击东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景琪反而笑道:“别。还是等四哥来了再说吧。”
临州算是周转之地,无论叶兰亭去西北,还是景琪去东海,还是景玢去东北,都经过此地。这也是为何蜀王景坤将府兵和兵器运送至此地的原因。
景琪知道景玢参加苏子墨和叶千语的婚礼之后就会出发,算算时间今日天黑前也该到了。
景玢果然日落前赶到了临州城。两人秉烛夜谈至凌晨,才各自安歇。
翌日清晨,又早早洗漱用膳,来到府衙。
蜀王府一千府兵早已列队等候,连日来桀骜不驯、趾高气扬的嘴脸竟然收敛了不少。尹川见了,不禁纳罕。
天知道自这些凶神来了之后,他心里有多紧张,唯恐他们在他地盘上作妖。如今终于等到二位殿下要带他们走了,尹川一阵轻松。话说昨日五殿下说不带谈喻之的时候,尹川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景玢对景琪笑道:“还是五弟有办法。说实话此去任重道远,若是还要花时间精力整肃他们,实在头疼。”
景琪笑道:“昨日不过是尹知府和谈将军陪我看了看兵器,蜀王府兵我也是第一次见。”
景玢笑道:“你不是敲打谈将军了吗?这就管用了。”
景琪笑了笑,“听上去是好事,实际上未必啊。”
景玢神色严肃起来,“是啊。”
蜀王府兵令行禁止,是好事。但他们只听谈喻之的,那谈喻之会不会听他们两位皇子的呢?还是阳奉阴违?蜀王果真派他们来抗击东滨,还是另有所图?都不好说。
景坤也是难。励精图治,秣马厉兵,会被怀疑有野心;府兵军纪松散,没有府兵的样子,会被认为无能,连一方封地都镇不住,是不是该回京都养老比较好?省得在外受刁民欺负。
当然,两相比较,还是无能比有野心好。命长。
但此时不能表现得太无能。若是惹了两位殿下不高兴,谁都不愿意带他们走,不说陛下,任谁都会认为他们是故意为之。毕竟,一支能想到打造如此优良兵器的府兵,谁会相信他们没有野心?刻意逃避去战场,是蜀王的意思吗?
于是蜀王府兵们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唯恐被两位殿下看不顺眼,被找借口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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