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婉给江时韫看了一眼,江时韫接过放在鼻尖探了下:“是解药,你先服下。”
待傅婉接过解药取出一粒吞下后,却见江时韫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傅婉心惊,赶忙上去扶住,看向他后背一片猩红。
白切黑这种作壁上观的人居然替她挡刀了,还伤成了这个样子。
“你伤的好重!”傅婉一双凤眸中盈满了震惊。
男子身上的松木香混着血液和泥土气味钻进傅婉的鼻腔中,江时韫闷哼一声,一个踉跄近半个身子栽在了傅婉身上,头枕着傅婉受过伤地肩头,叫她一阵吃痛。
只怕他是要失血过多,傅婉忍着痛咬牙叫他:“江时韫,你没事吧,你可别死!”
江时韫轻轻动力下脑袋,他嗓音嘶哑,热气呼在傅婉颈间:“好着呢。”
傅婉身形颤了颤,如此只能先在这山间避上一避,如若再遇到杀手,只怕是他们二人都要双双丧命于此了。
傅婉吃力地架起江时韫,扛着身长八尺的他在山林间举步维艰,边走还叫着江时韫的名字:“千万别睡,我身上备了金疮药,寻到地方便能帮你看伤。”
对方没有理她。
“江时韫别睡我们聊聊天。”
“我撑住就是,你且省着点力气。”
“……”
好在她运气还算不错,约莫走了一炷香地功夫,便看到一处山洞,她轻轻将他侧倚着岩壁放下,最后力竭跌坐在岩壁边,她不住地喘着气,汗水黏着发丝狼狈至极。
傅婉强支着精神捡来干柴燃起篝火,从怀中一阵摸索摸到了金疮药,果然还是有娘好,什么都会想给自己备着。
傅婉瞥了眼江时韫,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散落着刺目的血珠,发冠散落成凌乱的马尾,明明看着也很狼狈,可狼狈之中却平添几分凄美之感。
妖孽,傅婉在心中咒骂。
傅婉走到江时韫身旁帮他解衣,出师未捷就卡在了腰带上,江时韫便用那双墨色的眸子幽幽地盯着她,她手上就愈发慌乱。
搞毛啊古代人的腰带都设计的这么复杂,这样真的会显得她趁人之危啊喂!
[亲您不要自己心虚就怪服化道哦!]
傅婉忍住捏死客服的冲动,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江时韫看傅婉笨手笨脚模样,半晌后用很轻地力道推开她的手,自己解起了腰带,修长如竹节的手指辗转一拉,腰带便松了开,配上他如今的憔悴模样颇有了几分迎合的味道。
傅婉红了耳朵,哆哆嗦嗦地扒下对方的衣服,她以前看过不少腹肌,也合作过一些身材顶好的男模一起拍大片,也没少去过泳池游泳,见多识广的这算啥……
傅婉略显苍白的解释道:“江大人不要多想,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眼下正处非常时刻。我在军中也见多了男子,定会把你视作芸芸兵士中的一个。”
江时韫视线凉凉地转向她:“我没想多。”
傅婉点点头,那便好,待傅婉除去他的上衣,这露出了江时韫矫健的上身,宽肩窄背,腰际劲瘦,每一处的肌肉都恰到好处。
傅婉到她身后,更是吓得没眼看,一掌多长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一直在往外渗血——这杀手是下了死手的。
傅婉拿出金疮药给江时韫往伤口上倒,对方吃痛闷哼,她此刻眼睛已然起了雾:“江大人跟我在一起就是会受罪的。”
江时韫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何出此言?”
傅婉眨眨眸子,复而认真道:“就当我是真的半仙可好?就像我知道我的命数是注定活不到现在的,也许注定付南书这个人命里就会有一死。”
傅婉说完,自嘲一笑,也许就是上辈子她干了什么坏事吧,才导致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书里都如此狼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却侥幸成了艺人有了粉丝,以为会有更多的人带着另一份感情来照亮她的世界,殊不知也是另一个深渊。
江时韫兀的沉声道:“我不信命数这种说法,我已视你作为盟友,便是同舟共济。”
傅婉停下手上动作看向对方。
江时韫侧头看了她一眼,深不可测地眼底对上她的视线:“事在人为,倘若是有我也要改写。”
傅婉听后蹙眉摇头,拔高音量:“那倘若付南书这个人已经死过一次了呢!”
江时韫沉默着,看着傅婉眸中自己的倒影:“那你又是谁?”
傅婉这才察觉自己失言,江时韫这个人心思深沉,指不定就会察觉到什么,不能和他说太多。
傅婉撒完药,将瓷瓶放在一边,错开与他的视线:“我自然是付南书。”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傅婉“刺啦”一下撕开自己的衣袍盖住了江时韫的声音。
“江大人你适才说什么?”
江时韫看着傅婉良久后又说了一遍,一字一句如珍珠落盘:“我不会叫你出事的,只要你信我。”
傅婉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顷刻间,收缩成一团。
信任于她而言更是可笑的两个字。
傅婉面上不做声色,用撕下的布给江时韫开始包扎伤口,她道:“那希望之后回去,江大人能不要忘了今日所言。”
她指尖无意触到江时韫的背部,微凉却不柔软,亦如其它习武的人,却叫他身子一僵。
……
次日破晓,江时韫悠悠转醒,却发现傅婉早已醒来,此刻正背对着他,露出半个后背,正在给自己的肩胛上药。傅婉抖落药粉,嘴里溢出一声痛呼,声音又压的很小,似是怕吵醒他。
女儿家的背后本该一片光滑细腻,可她的背后却是一处处狰狞的伤口,蜿蜒盘踞。
似是察觉到背后的目光,被看者也不惊慌,只是继续淡定地处理好伤口,复而穿上衣服。
那人儿转过身来看向他:“你昨夜发高热了,现在有没有好一些?”
江时韫答非所问:“你倒也不避讳。”
傅婉知道对方所说的是当他面换药之事,想到自己以前也没少穿过清凉的衣服,遂不假思索道:“我都不介意将军介意什么,就如姐妹一般,何况军中也不乏有男子啊,这么多年我还不是过来了。”
江时韫突然便觉得一股无名怒火冲上心头,这么多日相处下来,她居然说把他视作姐妹?!
“付将军可真是有男子气概。”
傅婉没察觉到有何不对,继续道:“是啊,昨天晚上我不也看了江大人你嘛,你放心,我见过不少男子的身体,自然也不会像寻常女儿家那般看过便对大人您纠缠不休的”
江时韫怒气更盛,真想把付南书的脑子刨开来看看到底装了啥。
他阴阳怪气来了句:“付将军的背也不甚好看。”
傅婉这就以为江时韫嫌弃她背后的伤,遂反驳:“你懂个什么,这叫荣誉!这才是真正的功勋,远比圣上的封狼居胥来的更铿锵有力。我腰上的疤是在济州一役所伤,当时敌军把我压倒在低,我将将拿剑抵住,还是受了伤,左侧肩胛是在嵬城时敌人的暗箭,背后中间的就有来头了,当时还有一个兵士为我牺牲了性命……”
傅婉喋喋不休的说着,就如当时在北境给她治伤的医师一样喋喋不休,那医师说完最后还加了一句:“如今您这又多了一处伤,现在都十七处伤了。”
傅婉当时听的很是心惊,眼泪扑簌扑簌往外掉,而眼下却已然平静了心态,就如诉说旁人的事一般,尽管这本就是旁人的事。付南书终究是付南书,傅婉终究是傅婉,这些荣耀与勋章终究不是傅婉的。
可江时韫听了却听的万分刺耳,甚至觉得有些揪心,哪有人会以身上的伤疤为傲的……
傅婉说完兀自走到江时韫身边,用手探向他的额头,感觉没摸出来,就又鬼使神差地用自己的额头抵了上去。
江时韫凝了脸色,下颌越绷越紧,气不打一处来,她难道也是这么对她军中的兵士吗?
感受到额上骤生的温度,江时韫都要气笑了:这个付南书,就连是谁发热都搞不清吗……
傅婉闷闷的抵了会儿,脑子昏昏沉沉:好凉好舒服……她都舍不得移开了,应当是退烧了吧。
江时韫正想移开她,却见她身子摇摇晃晃,栽倒在了他的怀中。
真是个傻子。
江时韫忍着背上传来的发慌的疼,将傅婉背起,迈着长腿走出洞穴。
……
天光正亮,镂空的雕花窗杦揉碎了日光斑斑点点地落在床帐上,满屋药香弥漫,朦胧的像在梦里一般。
待傅婉醒了就发现自己已回到了驿站,她趴在榻上,只见一个小丫头高兴道:“付将军您醒啦!”
傅婉动了动发酸地身子:“我怎么回来的?”
“是江大人,他将您背回来的。”
傅婉紧张道:“可他背上还有伤!”
那小丫头安抚道:“是的,江大人伤的可重,背您到这了后就直接晕倒了,听说因为背您压的那伤都发炎了,不过您也伤的不轻,睡了两天呢,都要吓死奴婢了。”
傅婉见这小丫头生的可爱,她这才想起先前他们带的人马里可没有女孩子,遂问道:“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回将军,奴婢是慧宁公主身边的侍婢,江大人老早便醒了,这就叫我们公主派了丫头来帮忙,就连两位莫指挥都被他叫人轰了出去,他说将军是女子,姑娘得要姑娘来照顾,男女授受不亲,哪怕像莫指挥那样亲如兄弟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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