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凌文冲这一着棋下得极妙,恰恰掐住了老凌家或者说凌三叔的命脉。
凌三叔是现阶段凌家最大的依仗,也是凌家的未来,他的事全家上下没有人敢不上心。
凌文冲不知道凌老太爷做了哪些动作,反正没出三日,胭脂铺子就收到了一匣银子,除此之外没有只言片语,连是谁送来的都没人看清。
凌文冲把银子收了,又让小七去县衙销了案,心照不宣的把这事了了。
这□□的事要不是事关凌三叔的前程,还真没有这么容易解决,这事也算是给凌文冲提了个醒,他现在的秀才身份看似有些地位,其实这地位只是空中楼阁,离真正的权势还远的很。
凌文冲的心中有了一丝急切,不敢再像往常那样懒散,不是在关门读书,就是去书院找先生探讨请教,把其他的事都抛诸脑后。
五月是毒月,诸事不宜,直到六月中,凌文冲和蒋婧的婚事才定了下来,凌文冲成了蒋家未来的姑爷,为此受到蒋婧大哥、姐夫、乔意的好一顿招待。
说是招待,其实就是个下马威。
四人找了一家酒楼,其他三人轮流对凌文冲灌酒,想要看一看他的酒品,再掂一掂他的人品。
倒是乔意,一边是他的亲戚,一边是他的兄弟,亏了哪个都不好,一时劝酒一时阻酒,忙得团团转。
凌文冲迷瞪着眼,把这一切都看到眼里,一时笑他傻,一时又觉得暖心。
“行了,差不多了,人都被你们灌到桌子底下去了。”乔意拍了拍伏案大睡的凌文冲的背,对其他二人道:“要不今天就这样?我把人送回去,赶明儿他还要温书呢,离秋闱总共也没多少天了……”
离秋闱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多月了,蒋大哥心下懊悔,知道自己孟浪了,忙道:“都听你的,你把人好好的送回去,别让他着凉了。”
蒋家姐夫道:“要不我们都搭把手,再给请个大夫?”
乔意把人架起来,大大咧咧的道:“行了,你们都别管了,我把人送回去就好,我家马车严实,风吹不着他。”
凌文冲被乔意和小七半扶半架的弄到马车上,待车轮滚动起来,才缓缓的睁开眼坐了起来。
乔意见他眼里只有一些朦胧醉意,哪里是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知道又给他骗了,心中惊一了下,指着他“呀……呀……”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凌文冲自己从车厢壁上的小阁子里抠了个茶盏下来,又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把茶壶来,自斟自饮了一杯,完了咧咧嘴,“你怎么准备了茶?换口味了?”
“别管什么茶不茶的了,先说说酒席上的事,你说你干嘛装醉,害我为你担心那么久?”
凌文冲又往嘴里灌了一盏茶,把肚子里的火热往下压了压,笑道:“我娶了你们家的掌珠,你们几个又岂会这么容易就让我过关?我一对三,不多做点准备怎么能成呢?”
乔意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不是我不说。”凌文冲笑道,“桌上的几个人都跟你相熟,你若是提前知晓我装醉一定会露了行迹,到时候不光蒋大哥那边交待不过去,就连你恐怕也不好做。”
“那行吧,那就饶你这一次。”乔意说不过他,只好妥协。
凌文冲虽然没醉,却也喝得不少,刚才还不觉得,现在马车一颠一簸,加上车厢里又闷又热,那股子酒意渐渐涌了上来。
“呕……呕……”
“怎么样了?”乔意给他拍拍背,“刚才不还好好的呢?”
“没事。”凌文冲回了他一句,又拿帕子擦了擦唇边的水迹。
乔意让车夫慢点,凌文冲拉住他,“不关车夫的事,车里太闷了,我得出去透透气。”
六月时节,外面的空气也不凉爽,但是相比起憋闷的车厢还是好很多。
凌文冲走了两步,那股子恶心劲没那么强了,只有手脚还有些不协调,走过一家药铺门口的时候,和出来送东西的伙计撞了一个满怀,凌文冲往后一个踉跄,伙计怀里的药包则散了一地。
“哎,对不住对不住。”
凌文冲口里喊着“对不住”,想要弯下腰来帮人把东西捡起来,不防弯腰的时候没站稳,差点一个跟头栽过去,乔意和小七忙扶住他。
伙计见这三人里有两个人都穿得体面,明显不是普通人家,哪里敢招惹,再说他怀里的东西只是撞掉了,又没坏。
伙计自己把东西捡起来,对三人笑道:“只是一些药草,无碍的。”
见凌文冲满身酒气,又道:“我家药铺里卖醒酒丸子,您这样的情况,只要一颗下去,立保无虞。”
“真的?”
“小的不敢欺瞒,确实管用。”伙计真诚的道。
凌文冲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再加上确实不舒服的很,对乔意道:“那咱们就去看看。”
“哎。”伙计殷勤的将三人迎了进去,对铺子里的另一个抓药伙计道:“这三位客人是买醒酒丸子的,你接待一下,我先把手头的东西送到李家去。”
“你去吧,这里有我就好。”
抓药伙计看看三人,将目光准确的定格在凌文冲身上,满脸堆笑的道:“像您这样的情况,咱们这儿的醒酒丸子只需要一粒就成,您试试。”
“吃了会头疼吗?会吐吗?”
“这些症状都没有。”伙计打开架子上的白瓷罐子,从里面拿出一粒来,盛在掌心给三人看,“吃下去立竿见影,您只需要好好睡上一觉,等一觉醒来又是生龙活虎。”
“蠢材蠢材。”旁边传来了一个男子的斥责声,将伙计的一番说辞给驳了回去,“他是读书人,说什么生龙活虎,要说头脑清明才对。”
声音是从西边传过来的,凌文冲转头一瞧,就见靠西边的地方摆着一个大大的水缸,里面养着几株金莲,金莲的后面放了张摇椅,说话的人正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因离得不近,又有东西挡着,凌文冲并没有看清说话之人的相貌。
伙计被噎了一下,一时接不上话,于是那人又开了口,“真是块朽木,你倒是往下接呀!”
伙计结巴了两下,“客人……客人,这醒酒丸子您还要吗?”
摇椅上的人长叹一声,站了起来,踱着四方步走到柜台后面,手腕巧妙的一转就从伙计手里把丸子拿过来,捏在指尖上,黑白分明,“这醒酒丸子是集齐了十八味药材精制而成,只需小小一粒,就能解你醉酒之忧,要不要来一粒?”
乔父应酬多,乔意只见过他喝醒酒汤,什么时候听过醒酒丸子这种东西,他疑惑的看了看那粒黑乎乎的丸子,“能管用吗?”
“没见识。”大夫捋着山羊胡子嫌弃的瞪了乔意一眼,“这是老夫精选十八味药材专门调配而成,怎么会不管用?”
说着,指尖往前递了递,对凌文冲道:“要不要试试?”
凌文冲刚要伸出手去接,小七就在后面叫住了他。
大夫似笑非笑的看了小七一眼,“怎么,认出老夫了?”
凌文冲听到这句话,也转头看向小七,小七没办法,只能小声提醒,“少爷,这就是当初给咱们二房查毒的大夫。”
好半天,凌文冲的脑子才转了转,意识到小七刚刚说的是什么,“大夫……”
“怎么,秀才公不认识老夫了?”
凌文冲晃晃脑袋,将眼里的重影晃出去,把大夫又看清了些,这才勉强辨认出来,“还真是,抱歉,头太晕了,一时没认出来。”
“无妨,酒醉之人的难处老夫晓得,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丸子?”
“……要。”
“承惠,五钱银子。”
“这么贵?”乔意乍舌不已。
“贵有贵的道理,包你头不痛眼不花耳不鸣,读书有如神助……”
见大夫越吹越离谱了,凌文冲连忙打住他的话,“就要一粒,麻烦给我一杯水。”
凌文冲吃了药丸子,又借着大夫的宝地休息了一会儿,再起身的时候果然头不痛不晕,耳聪目明。
这效果也太神奇了,凌文冲摇摇脑袋动动脚,再没有半分醉意。
“怎么样,老夫没骗人吧?”大夫自得了问了他一句,没等人回话,又道:“世人光知道实惠,岂不知一分价钱一分货,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可您这也太贵了。”小七小声嘟囔。
“没办法,十八味药呢!”大夫摊了摊手。
凌文冲打量了一下铺子,问大夫,“之前您不是在西街开药铺吗?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大夫手一顿,把精心修整的胡子拔了两根下来,心疼得不得了,“……你们不是做药材生意的,说了也不会懂。”
又寒暄了两句,三人才出了店铺,乔意才问凌文冲,“你跟这大夫认识啊?”
凌文冲点点头,“之前那次上公堂,那些有毒的东西我就是找这个大夫瞧的,眼睛厉害的很。”回头看了一眼药铺的牌匾上“回春堂”三个字,接着对乔意道:“就说今天这个醒酒丸子,看似不起眼,吃下去效果着实不错,你家里是做生意的,应酬多,可以常备一些。”
凌文部醒了酒,坐马车自然也就无碍了。不想才一进门,就见家里面一片忙乱,凌文冲叫住一个丫鬟,问:“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丫鬟见了凌文冲犹如见了主心骨,急道:“悦少爷生病了,昏迷不醒,太太已经叫了两拨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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