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文冲约了乔意在八珍楼见面,乔意到的时候还提了两坛酒。
“瞧我给你带了什么?”乔意提起两个酒坛子,嘚瑟的笑。
能让对方这么显摆的,定然不是普通东西,凌文冲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地方,于是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定然是程家老酒。”
程家老酒不易得,只有它才会让乔意这么想显摆。
乔意没想到凌文冲这么厉害,隔着酒坛子都能猜出来,笑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果然是能上桂榜的人,不赖,真不赖。不过这酒只是给你的第一个惊喜,还有第二个惊喜,你猜猜是什么?”
凌文冲用手扣扣桌子,“你好歹给个范围啊,这么天马行空的猜,谁能猜的出来?”
“那好吧,我给你一个提示,这是什么地方?”
“八珍楼啊,我们常来的雅间。”
“这时的八珍楼和往日的八珍楼有什么不一样?或者说少了什么?”乔意又给了一个提示。
八珍楼,凌文冲几个常来,不说别的,光春夏秋冬四季的摆设都不一样,所以乔意问的一定不是这个。
要说其他不一样的地方,也有,以往来八珍楼小聚,都是他、乔意、蒋婧,三个人一起。如今蒋婧待嫁,出不得门,只剩下他和乔意两个人。
乔意虽然有时有点二,但并不傻,他一看凌文冲怅惘的神色都知道他想到了,于是嘴巴往后一咧,呲着满口白牙笑着道:“不跟你卖关子了,看看我给你带了谁过来。”
说完往旁边一让,露出后面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来。
不用看脸,只看身型,凌文冲便知道这女子是谁了,更别提她后边还跟着春桃和碧桃两个标志性人物。
“婧儿……”
凌文冲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说起来,这还是订婚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呢!
蒋婧走了进来,由春桃帮着摘下了帷帽,一张俏脸红通通的,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凌文冲。
凌文冲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两个人作朋友的时候极是相熟,如今成了未婚小夫妻,突然在熟悉之余多了一丝窘迫和紧张,反倒略显生疏。
“你们两个坐呀,都快成一家人了,扭捏什么?”乔意大大喇喇的招呼两人。
凌文冲气得踹了他一脚,招呼人也没有这么个招呼法的,哪有大庭广众之下把“一家人”挂在嘴边的,不见蒋婧脸上都快红的滴血了吗?不光是她,就是身后的两个丫鬟都有些顶不住。
乔意是个不中用的,靠他自己黄花菜都能给你烤焦了,凌文冲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他指指旁边的椅子,对蒋婧道:“请坐。”
待蒋婧坐下,凌文冲又道:“别把那家伙的话放在心上,他的嘴通常和他的人不是一路的。”
乔意是蒋婧的亲表哥,两家又只隔了一堵墙,乔意什么德行,蒋婧再清楚不过了,自然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
“论理说,我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出门的,可想着你乡试中举,怎么着都应该贺上一贺,这才硬着头皮过来了。”
蒋婧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在解释,她为什么在这个不该出门的时候出门。
这个时代的标准,女子定了婚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心心绣嫁妆。凌文冲有上辈子的记忆,自然不这样认为。
“你能来,我很高兴。”
见凌文冲这样说,蒋婧小小的露出一个笑来,满是甜蜜和欣喜。
乔意才不管那边的你侬我侬,他依着三人的口味叫了一桌子上菜上来,又把带来的两坛子酒开了封。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今天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凌文冲嗅着满室酒香,又想起了元宵节看花灯的情景,顿时来了兴致,“好,陪你喝到不醉不归。”
乔意乐呵呵的给每个人都倒上,一边倒一边向凌文冲抱怨,“你之前送我的两坛子酒,全被我家老头子给搜刮走了,连一滴都没给我剩下,早知这样我就偷偷藏在外边了。”
凌文冲笑问:“你自己在外面又没有产业,想藏在哪儿?”
说到产业,乔意乐了,把凌文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像在估量一个了不起的大宝贝,凌文冲被他看得直发毛。
“怎么了这是?”
“嘿嘿嘿……”乔意乐了两声,“我发现你们读书人的脑袋真好使,随便一想就能想出个极好的点子,可惜我不是读书的料,不然……”
乔意不爱读书是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会每次闯祸后乔老爷都拿读书罚他。
见他有此感慨,不光凌文冲一愣,就连听两人说话的蒋婧都有些狐疑,“你这话什么意思?”
“凌兄弟,你之前给我出的那个卖冰饮的方子,真的是……好。方子好,生意也好。”乔意想来想去,想找一个妥帖的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奈何肚子里的墨水实在太少,想来想去只憋出一个“好”来。
凌文冲看他的样子,笑了,“看来是赚了不少。”
乔意又乐了一番,然合身上摸出两个荷包来,递了一个给凌文冲,另一个给了蒋婧,“赚来的钱我分了三份,我们三人每人一份。”
凌文冲本来还以为荷包里是什么呢,一听这话,立马把荷包又推了回去,“这钱我不能收。”
“为什么啊,这是我们三个一起赚的钱,为什么不能收?”
凌文冲按住激动的乔意,正色道:“银钱、伙计、做工,方方面面都是你自己来的,我除了说了两句话,其他的事情一概没有插手,所以这钱我不能要。”
乔意不同意,把荷包又推了回去,“要没你那两句话,我这生意还做不起来呢,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了。”
凌文冲气得给了他一肘子,“真看不起你我会把你当朋友?但友情归友情,生意归生意。我不想因为生意上的事破坏咱俩的情份,再说,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呢,你来这么一出,我还怎么好意思找你呢?”
见对方无论如何也不收,乔意没有办法,又听说凌文冲有事找他,于是问:“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过两天我就找你。”凌文冲承诺。
说到这里,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三人像往常一样,一边吃酒一边聊天。
蒋婧和乔意都对凌文冲去省城考试的事极为感兴趣,一个劲的追问。
凌文冲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包括满大街找房子,最后在寺庙留宿,还有科考的一系列趣事讲给他们听。
“那号房真那么小?”乔意放下酒杯,扒拉着手指头算了又算,“长五尺、宽四尺?这么一丁点怎么住人呢?躺也躺不下啊!”
“而且在里面一住就是三天,出来休息一天,再进去又是三天,一共要住九天。”蒋婧也是一脸的无语,“这就有点太难为人了啊!”
“千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光是我,就连朝中那些大人们,只要走的是科举这条路,那就谁都逃不过去。”
“真恐怖。”蒋婧吐了吐舌头。
等两人感慨完了,凌文冲才问:“别光说我了,这阵子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新鲜事吗?”
蒋婧想了想,“倒还真有,而且与我们还有一点点关系。”
“哦?怎么说?”
蒋婧放下手中的筷子,对凌文冲和乔意道:“之前咱们打冰的时候,不是见到了一具女尸吗?这女尸的身份找着了。”
凌文冲还没有说话,乔意先道:“这事我怎么也不知道?”
“你这阵子不去我家,我想说也跟你说不着啊!”
这段日子,乔意一边要忙着自己的冰饮生意,一边要避着人照看小悦儿,一点空都抽不出来,确实没有去过蒋家。
“那你接着说吧,然后呢?”乔意摸摸鼻子,催促蒋婧往下说。
“前两天,县衙来了一拨人,直接点明了要看女尸案的卷宗,县太爷刚开始自然是不答应的,可那拨人不知说了什么,县太爷就不阻拦了。那些人查了卷宗之后,确定了女尸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那女尸是什么身份啊?”乔意好奇的问。
蒋婧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县太爷也不一定清楚。你们想啊,这衙门里的卷宗都是封存的,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那拨人先被县太爷给阻了,说明他们本就不是刑部或大理寺这种直接与案件挂钩的衙门,也不是府一级的衙门,要不然借县太爷三个胆子,他也不敢阻拦哪!”
凌文冲附和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不是这些部门,却能调看卷宗,说明对方的势力一定不小,所以县衙才不敢干涉。他们直奔女尸案而来,目的明确,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私事,他们得了答案确实不一定会告诉县太爷。”
乔意看看凌文冲,再看看蒋婧,“所以,我们谈论了半天,其实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从某些方面来说,确实是这样。”凌文冲道。
“至少,有人知道那女子死在这里,她也不算白白活了一场。”蒋婧是女子,自然对女死者有着一种天然的同情。
“算了算了,这些都不干我们的事,今天这顿酒本来就是为了庆贺凌兄弟高中举人的,说这些丧气的事情做什么?”乔意把酒给每个人都满上,“来来来,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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