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哥,姑父的病怎么样了?”
萧家姑娘萧婉如听到自己心上人的父亲病了,偷偷带着丫鬟溜出门去,一见到长青,就急忙问道。
长青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憔悴多了,半大的少年,瘦得麻杆似的,身上的衣裳都快挂不住了。
萧婉如顿时忘了自己上一个问题,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眼前人,“你有没有好好吃饭?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自己都不会照顾呢?姑父病着,姑母身体又不好,你不好好照顾自己,怎么照顾他们呢?”
长青一边听着萧婉如的数落,一边看着对方眼中满满的深情和爱恋,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大夫……大夫说,我父亲怕……怕是好不了了。”
半大的少年,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垂下了头,任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怎么会这样呢?”
少女抓住少年的衣袖,用力摇了摇,“我们用好药材,再……再去找别的大夫,一定是这个大夫医术不行,换个大夫一定行了。”
“婉如,没用的,这个大夫就是渠州最好的了。”
“那让他换药,用上好的药材,你等我,我回家去取。”
少女说完这一句,不等少年挽留,就急匆匆的跑走了。
说是取,哪有那么容易,好药材不易得,又是锁在库房最深处,少女连库房的门都进不去,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办法来,只能去求萧父。
生病的人是萧父的堂姐夫,两家素有交情,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伸手,不情不愿的从库房里取来了一个匣子,“这是上好的人参,我让人送去许家,这事你就别插手了。”
萧父送了一匣子人参过去,萧婉如本该展开的愁眉反而皱得更紧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丫鬟算是萧婉如最贴心的人,见她这个样子,担心的问道。
萧婉如把丫鬟拉到一边,看看左右无人,这才道:“我刚想起来,姑父的病又不是吃人参就能好的,还要其他药材搭配才行。”
“小姐,你莫不是想从库房里挑吧?”丫鬟大吃一惊,想要打消她不靠谱的想法,“咱们连库房的门都摸不到,哪能够进得去呢?”
萧婉如想了想,“我积年攒下的银子有不少,你送到表哥那里,让他斟酌着买,药材什么的我也不懂,一切听他和大夫的就是。”
萧家是青阳镇上的大户,有钱有地,萧婉如从小到大攒的银子,数量很可观,她把这些银子包成一包,让丫鬟偷偷的送去许家,交到长青手里。
长青的母亲是萧婉如的堂姑姑,两家住的又不远,一对小儿女从小一起长大,两家早有默契,待他们长大了就给两人定亲。
丫鬟也默认长青就是自家小姐将来的夫婿,自然算不上外人,趁着夜色悄悄的把东西送了过去。
丫鬟走后,萧婉如心神不宁,左等右等,人就是不回来,正坐立不安时,就听到了丫鬟的脚步声,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条缝,丫鬟偷偷的从门缝里钻进来,“小姐,表少爷把东西收了,说是多谢你。”
萧婉如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看一边的滴漏,“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上了麻烦?”
丫鬟把烛火拨亮了些,听到自家小姐的问话,回道:“婢子不敢去许家的前门,去的是后门,敲了半天才有一个半大小子过来开门,这般惫懒,也亏得许家不嫌弃。”
看丫鬟义愤填膺的样子,萧婉给许家转圜,道:“许家这一阵子事多,姑父病在床上,姑母身体又不好,上上下下全靠表哥一个人撑着,哪能那么面面俱到?”
丫鬟嘻嘻一笑,揶揄道:“等小姐你嫁过去了,表少爷有了帮衬,便能面面俱到了。”
萧婉如啐了她一口,心中甜丝丝的,想到了许家的近况,这丝甜蜜很快又被压了下去,重新换上了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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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爷病势沉重,任是换了再多的大夫,用了再好的药,仍然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撒手而去。
临去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上。
许家内外,一片素白。许老爷的棺椁安安静静的放置在灵堂里,许太太病倒在床上,上上下下全靠长青一个人勉力支撑。
丧事耗人耗财耗力,一个半大的小子哪能办得了这么大的事,少不得请族人过来帮忙。
许家势大的时候,族人依附许家而生;许家式微,族人便从温顺的绵羊变成了垂涎的豺狼。
病的病弱的弱,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面对的是这样的局面。
等丧事办完,本就被许老爷的病掏空了家底的许家更是雪上加霜,里里外外欠了许多外债。
都住在青阳镇上,饶是萧婉如出门不多,还是听到了风声。
想到长青一个个苦苦支撑家业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关上房门,从妆奁底下拿出钥匙来,把放置贵重物品的柜子打开。
里面都是逢年过节收到的节礼,和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东西,萧婉如在里面挑挑捡捡,打算把那些没有特殊标记的拿出去卖了换成银子。
青阳镇只这么大,唯一的一家当铺还是萧家自己的。东西捡出来了,几次从当铺门前经过,却不敢去当,只得又差丫鬟送去给长青,让他去县里找地方处理了,把欠的外债给还上。
长青之前收了萧婉如一包银子,见她又差人送来了一包佩饰,俊脸臊得通红,怎么都不肯收。
丫鬟说不过她,干脆把包袱往边上一放,“婢子领了这个差事,把东西送到就算是完成了,您要是不收,您自己和我家小姐说去。”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许老爷没了,许太太病病歪歪的,挨了两年多,也看着就要出孝了,病势却沉重起来。
自己人知道自己事,她知道自己难以守着儿子一辈子,看着长青一个人着实辛苦,把他叫到跟前,握着他的手,“娘想着,找个时间把你和婉如的婚事给定下来,等出了孝就能成亲了,到时候你也有个伴,娘就算是走了,也能安心了。”
“娘,你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长青对着唯一的亲人,泣不成声,“儿子和婉如一起孝敬你。”
“好好好,有了佳儿佳妇,娘一定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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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丫鬟从外面进来,蹦蹦跳跳的像只小蜜蜂似的,在萧婉如耳边嗡嗡,将她吵得不行,只能放下笔来,“听到了什么?”
丫鬟嘻嘻一笑,凑上前来,小小声的道:“许太太托了媒人上门,想要把你和表少爷的婚事给定下来。”
萧婉如一把将她的小脑袋推开,脸上跟开了胭脂铺子似的,姹紫嫣红、娇艳欲滴,骂道:“死丫头,嘴里胡沁些什么?”
丫鬟乐得不行,调笑了自家小姐几句,眼看她就要恼了,才道:“小姐你在屋里待着,我再去前面听听去。”
丫鬟跑了,可她说的话就像一根绳索似的,将萧婉如的一颗心扯得东倒西歪,一时上天一时入地,飘飘忽忽又忐忑难安。
字是彻底写不下去了,她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外面阳光和畅,微风从窗前扫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温柔柔的将她包裹住。
小院里郁郁葱葱,靠墙的地方有个小花圃,里面姹紫嫣红,各种鲜花争相绽放,花香味引来了不少蝴蝶还有蜜蜂,热热闹闹的喧嚣着。
开得最大最好的一朵牡丹上面,两只拳头大的蝴蝶在翩跹飞舞,翅膀后面垂着长长的带子,上下翻飞,你追我赶,极是动人。
萧婉如盯着蝴蝶看了一会儿,低头又看见窗户底下的青石板的缝隙里长出了两棵杂草,生得稚嫩修长,郁郁葱葱,相交相缠。
萧婉如的脸顿时更红了,忙不迭的把窗户关上,心中啐了一口。
不敢出门又无事可做,干脆把给长青打了一半的络子翻了出来,一心一意的开始编织。
萧婉如一心两用,听到门开了,门又关了,轻轻的脚步声走到了自己后面,她不用回头就知道去偷听消息的丫鬟回来了。
本想问一声怎么样,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不矜持了,等着丫鬟先开口,偏偏等了半天,对方一个字都不说。
萧婉如回过头去,看丫鬟的神色有些不对,刚才还欢欢喜喜的样子,此时却像去刑场走了一遭似的忐忑,脸上的笑意也敛了去,问:“到底怎么了?”
丫鬟低垂着头,不敢看她,嗫嚅了半天才轻轻的道:“小姐,许家的媒人走了,太太……太太没有同意。”
“什么?”萧婉如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从丫鬟嘴里说出来的话,她竟不能理解呢。
“太太没有同意许家的婚事。”丫鬟用了极大了力气,才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
两家对她和长青的婚事早有默契,按说不应该啊。
“太太说……太太说,许家早已不是当初的许家了,当初两家算是门当户对,可如今许家……许家早已败落,没的让自家姑娘嫁过去吃苦受罪的。”
萧婉如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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