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戛然而止的话音, 立刻让玩家紧张起来。
“那个时候,看到了什么?”她揪着衬衫衣领,急声追问。
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刚刚才被问过相同问题,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补充道“……不是具体内容, 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被影响到了。”
得到了一个安抚性的蹭蹭。
“没关系, ”他一边回忆着, 缓声道, “是在想要离开的时候, 幻术师突然出声阻拦, 连全场的观众也处于催眠控制中做出恐吓行为。”
反手打开车门, 将她在副驾上放下, 扣好安全带。
自己也到另一边落座的时候,他才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在离开场馆后, 异样就全部消失了, 我怀疑也是幻境,至于施展催眠的道具……”
场馆内虽然大,但是除了观众区, 舞台上的不同寻常之处,其实还是很明显的。
跳过中间的记忆去回想开场之前,玩家也立刻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那只机械蜘蛛!”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没错,”弯了弯眼,松田阵平刻意使用了轻松的语调,“因为很少见到这么大型的机械造物, 当时我可是特意多看了一会。”
“……是从一开始就没看过幻术师一眼, 光看蜘蛛了吧。”她有点无奈。
不过也是阴差阳错了。
大概幻术师也没想到, 在所有带着好奇心前来观看的观众之间, 还有这样一个对机械比对他更感兴趣的异类,结果完全没有做出预备的应对方案。
措手不及之下,居然真的被他闯出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难免生出阵阵后怕。
没想到,连这样闻名世界、声势烜赫的表演者,居然就是贝尔摩德的明谋所在。
更没想到,对方会在如此人山人海的公众场合,毫不避忌地直接动手。
离开一段距离之后,卷发青年找了个临时停车位,拨通了大概还留在现场同事的号码。
“是我,小山君,”他语气如常地随口询问,“现在表演结束了吗?”
“……对,因为一些事情提前离场了……没注意到吗……不,没什么,的确是很精彩的演出……”
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在她安静的注视下微微摇头“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不过,这样的大型场馆中都会设置监控设置,我已经让他们帮忙去拷贝……”
话音未落,就看到她举起手机晃晃。
“……我刚开始看,”玩家轻咳一声,“花了点时间才拿到。”
蔚蓝眼眸无辜眨了眨“一起?”
松田阵平嘴角微抽,几秒后,决定还是选择性忽略掉她为什么这么熟练的问题,从善如流。
监控画面已经被快进到了演出开始。
从摄像头的俯视视角看去,在表演正式开始没几分钟之后,她就突然后靠向座椅,身体姿态也转变为无意识的紧绷。
——画面被暂停了。
玩家疑惑抬眼,就见卷发青年抬手点了点屏幕角落,笃定出声“从这里开始,机械蜘蛛开始吞食自己之前织成的丝线。”
“是吗?”注意力更多放在幻术师身上,玩家还真没注意到这种细节。
播放继续。
没过多久,卷发青年转向身侧,几番询问无果,察觉问题之后直接带着人走,到这里也一切正常。
直到他跨过观众走上过道的一瞬间,视频里忽然出现了信号不良般的微微闪烁,随后……
再次暂停。
这次是玩家抢先一步“幻术师刚刚往你的方向看过去了,还小幅度抬了下手。”
同时,画面里的卷发青年也脚步微顿,从这个摄像头看去,脊背明显绷紧了。
“那个时候,我的记忆里是头顶突然被打了一束灯光,”一边回忆着,松田阵平微微皱眉,“他出声阻拦失败之后,全场观众还整齐划一地叹了口气。”
但监控画面里既没有灯光,也没有突然看过来的幻术师,只是他莫名其妙地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几分钟后才重新走下去。
沉默几秒,她忍不住轻声询问“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听描述,也是受到了幻术的影响吧,但是居然也没能阻拦多久,就头也不回坚定地离开了。
这个简单的问题,倒是让卷发青年愣了一下。
“就想着,一定要带你出去?”
“当时看起来很不舒服么,”一边回忆着,他自己也难得有些不确定,“根本没时间搭理他,很确定必须要尽快离开,然后就走出去了。”
思索片刻,他提出可能的原因“大概因为一开始就没有投入,所以被催眠的程度更轻一些。”
接下来倒是没有什么了,在他们离开后,整场表演继续如常进行。
把手机还给她,再次发动车子时,松田阵平还有几分心不在焉。
虽然能看出问题所在,但是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动作怕是连拿去报案都算不上足够证据。
催眠这种手段,悄无声息而且没有任何痕迹,还真是十分棘手。
之后的话……
“是枪。”轻柔低哑的嗓音,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微带不解地转头看去,就见那双蔚蓝的眼眸闪了闪,很快垂向地面,被长睫掩盖住了所有可见情绪。
“……那个时候,看到了,我对着其他人开枪的场景,”她艰涩吐字,“到处是血,但是他倒地的时候还在笑……”
声音越来越低,她不得不轻轻呼吸几次抑制情绪,却还是难以避免泄露少许颤抖。
“我没想……枪不是我的……最后,哥哥找到我了……”布鲁斯一定很失望。
然而轻柔的吻落在嘴角,拦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不着急,”温暖的指腹坚定而温柔地沿着脊背按抚下去,他的嗓音低沉仿若叹息,“没关系的,等你自己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玩家微微摇了摇头。
她还想强迫自己再说点什么,然而喉间如同吞了一大把砂砾般火辣辣地痛,只能勉强拼凑起可供辨认的词汇。
“他会利用恐惧……”她艰难地说,“你之后小心……”
不过话音刚落,她很快意识到了这种叮嘱的无济于事,转而改口“可以的话,今天最好先别回去。”
初次交锋稍落下风,那么接下来的24小时就是最危险的时刻,决不能放他一个人。
不过,似乎被误会了什么。
“我知道,”拥抱的力度收紧了,他低声应道,“放心吧,今天一直陪着你。”
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无声嘀咕……你自己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啊。
只是一开始毫无防备才会中招,既然知道对方会激发恐惧,她当然不会给出第二次被利用弱点的机会。
毕竟无论如何,催眠也是需要有媒介物存在的。
左右不过是利用了视觉、听觉、嗅觉等,这些完全是可以被人为控制影响的感官。
甚至反过来,如果对方出于胜利者的傲慢心态,试图故技重施……
不过收回思绪,将错就错的,她顺势要求“明天也要请一天假。”
“好。”依旧答得干脆。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她稍稍安下心,松了口气,开始回想起等会需要准备的东西。
家里的客房虽然一直空着,但每次清洁也会一起打扫,总算还能住人。
之前去美国时买了一堆一次性用具,还剩下不少,正好也可以利用起来,只是一两天的短暂住宿,也绝对够用了。
只要把阳台锁死,任何人想要过去都得经过客厅——百分百会触发系统监控,她第一时间就可以察觉。
说起来,既然对方擅长使用机械蜘蛛,那么蝙蝠装备里的一些小玩意,似乎也可以利用起来了。
毕竟,谁还没有一些机械动物了呢。
凌晨时分。
正是夜幕最深沉的时间段,万籁俱寂,整栋公寓大楼仿佛都陷入了安静的沉眠。
一道戴着三孔头盔的身影,悄无声息落在了顶楼的阳台栏杆之上,轻盈而稳定地站住了,不过却没急着下去。
率先落地的,反倒是一只半人大的机械蜘蛛。
悄无声息地从半空落地之后,立刻开始工作,足肢挥动之间,没用几分钟就织出了一张足有四五米长宽的金线蛛网。
微微一笑,直到此刻,黑衣人才轻松从栏杆跃下。
提前拿到了公寓的建筑布局信息,他站在客厅阳台的部分左右张望一下,目标明确地找到了主卧的方向。
阳台门是锁住的,不过这种简单的锁扣还不足以造成阻碍,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他已经站在了房内。
黑发的女人一动不动仰面躺着,白色睡袍遮掩下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有些不平稳,皱着眉,身体不自觉紧绷着,明显正处于不安的熟睡之中。
这是理所当然的,蜘蛛心想。
被他刻意留下了噩梦诱导,至少今晚,她和那个碍事的男人都不会有机会察觉到任何事情,只能沉湎于无望的噩梦之中,面对自己最深的恐惧。
抬手扶了下头盔侧面,头盔正面立刻亮起三个红色的电子眼,在房内倒映出一片诡谲惨淡的血色。
“噩梦的滋味如何,森泽小姐?”
低笑几声,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语调幽缓而刻意放慢了些,“现在,过来我面前。”
黯淡的光线之中,她随之坐起,动作僵硬地听从指令,站到了他的面前,蔚蓝的眼眸半抬着,有些茫然的涣散。
“真是美丽的造物,”欣赏了几秒这张明丽的脸庞,轻轻伸手挑住下颔迫使她微微扬起脸,他直截了当地开口,“告诉我,你知道我找上你的目的吗?”
“不知道。”似乎思索几秒,她答得有些迟缓。
“听说过潘多拉宝石吗?”
“没有。”这次不假思索。
“那么,你父母有没有留给你一些珍贵的遗产,”嗓音若有若无压低了些,男人轻轻笑道,“比如,听说过酒神因子吗?”
与此同时,客房内,熟睡的卷发青年,此刻同样陷入了梦境之中。
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响动,黑色的线被绞断了。
然而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下一刻,鲜红的倒计时继续跳动了下去。
[00:03:51]
“有哪步错了吗?”低声自语着,他凝视眼前被拆开一半的机械炸弹,眉头越皱越深,“不,确实多了两条线。”
红线与蓝线,纠缠成一团,深深蔓延入引/爆装置之中。
只从外表上看,根本无法分辨到底哪条才是那根致命的线路。
“啧,麻烦了。”如此想着,突然有种想要来根烟的冲动。
不过这当然纯属嫌活得太长,他眨眼压下这阵莫名的想法,把剪线钳换了只手,继续凝视着面前复杂又极致危险的小小机械箱。
然而就是这换手的工夫之中,某些先前被忽略的异样陡然被凸显出来。
不,等等……所以防爆服呢?信号屏蔽器?爆处组什么时候这么寒碜了,主排爆手旁边连个协助队员都没有的?
抬手将领带扯松了些,某种隐隐的感觉逐渐浮现在心头,对了,所以现在其实是……
“嗡嗡”的沉重蜂鸣突兀打断了思绪,他本想置之不理,但在强烈直觉的催促下,还是摸出看了一眼。
——有纪的来电。
似乎不等他反应的,电话已经接通了,从中立刻传来了熟悉的清甜嗓音,此刻却带着不熟悉的颤抖哭腔“阵平,我看到你了……”
周围似乎是很嘈杂的人群之内,然而只有她的声音,字字清晰传入耳中,几乎连带着他心头也酸涩起来。
“只有你在上面,那个炸弹,根本拆解不了对吧?”她音调破碎。
仿佛吞了一整块铅坠入腹中,沉甸甸的感觉压在胸口,几乎让他情不自禁屏息了片刻。
与此同时,思绪却前所未有地清晰分明,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原来如此,”低声自语着,他垂下眼,沉沉叹了口气,“我的恐惧是这个吗?”
恐惧着的,并非拆弹失败,而是……
另一边。
“啊,酒神因子是我对它的称呼,事实上,在他们的粗暴划分下,你可以理解为一种促进自愈的药物。”
遮脸的面罩之下,金发青年暗色皮肤上、贯穿眉眼的蜘蛛纹印泛着淡淡青色。
捏住她脸颊的手缓缓下沉,最终掐住了脆弱的脖颈,他语调幽沉“真的没有见过这个?”
在他微微施力之下,这张姣好的面容很快因缺氧泛起层层红晕。
“真、的、没、有。”她用力抓住了掌控自己生命的手掌,挣扎着大口吸入氧气,却还是坚持了一开始的说法。
“看来你还不够诚实,真是遗憾。”
如此说着,他却并没有多苦恼的意思,反而带着轻松的语调摇了摇头“算了,看来还是得听朗姆的,那群疯子至少在情报拷问这方面还是有些经验。”
“我嘛,还是更适合捏断你脖子这种粗暴的工作。”
一边说着,他却全然没有放手的意思,相反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肆意欣赏着被自己压迫到极致的生命濒危之美。
直到十几秒后,才松开手,任由她脱力跌坐在地,因重获自由呼吸而剧烈呛咳。
然而他没有察觉的是,那双失神半垂的眼眸不知何时已悄然抬起,正不动声色地从他身后收回。
暗淡光线之下,她眸色阴沉森然——相比起平时晴朗的蔚蓝,此刻所呈现的色泽倒更接近晦暗的幽绿。
而在睡袍的宽大袖口遮掩之下,被打造成蝙蝠形状有着流畅线条的小型飞镖没有露出分毫形状。
“好了,”对她的狼狈熟视无睹,金发男人笑容轻松,语调随意,“接下来,就让我带你见识下真正的噩梦……”
话音未落,原本紧闭的房门突兀被拧动了下,发出“咔哒”一声。
但金发男人应声看去,却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应对的下一秒,房门忽然被猛地推开了。
其后显露出的冰冷枪口,正稳稳对准了他的心腹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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