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哭了好久,总算是把眼泪忍下来了。
她擦掉眼泪,抬起红得像是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宋诣。宋诣沉着脸,黑沉的眸子深不见底,凶得不行,“有孤在你身后,你下次若还是被人这样得寸进尺地欺负,孤可不管你。”
枝枝咬唇,忽然有点想笑。
不过她确实笑了,潋滟的水杏眼弯起来,颊边有一个俏生生的梨涡,“殿下,枝枝下次不会了。”
宋诣只是扬了扬眉,不说话。
少女的身上褪掉了一点瑟缩的胆怯感,加上眼底明亮的笑意,显得有点莫名的生动俏皮,“枝枝有殿下保护,以后不会害怕。”
宋诣头一次被一个少女以这样炽热而懵懂的目光看着,无端有些别扭。
他借着低头捡书的动作避开枝枝的目光,然后把书放在手里,垂着眼,却没法把目光落在书上的字上,他总觉得自己对待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要和别人不一样些。
可说哪里不对劲,似乎也说不上来。
毕竟,她是他亲自救出来的,也合该是他照顾好她。
“殿下,你的书拿倒了。”
难得沉迷于心事之中的太子殿下被枝枝喊回了神,一看手里倒着的书,宋诣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装作是若无其事地把书掉过来,然后翻了一页。
“孤……”宋诣有些不自在,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只淡淡扫了枝枝一眼,“孤刚刚在看书上的图。”
枝枝认真地点了点头,看起来确信不疑。
“这图有些复杂,孤倒过来看看不同位置。”宋诣解释完全了,才继续看书。
见宋诣不再和自己说话,枝枝把桌上的茶饼泡了,放在了宋诣身边,这才抬手拨开帘子,想要看看离他们住的院子还有多远的路程。
只是帘子才挑开一角,羽箭刺破空气的尖锐声便刺过耳膜。
噗呲一声,朝着宋诣而去。
枝枝想也没想,一把扑向宋诣,将他压在身下。
肩头火辣辣的疼,枝枝哆嗦了一下子,就被宋诣扣住腰带到角落。
她窝在宋诣怀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好,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就被拉得飞快,颠簸得人连在车厢底部都坐不住。
“就待在角落不要出声。”宋诣交代了枝枝一句,便挑开帘子,抽出腰间佩剑将车夫斩杀,踹下去尸体握住缰绳,一扬马鞭调转方向,朝着城中的方向而去。
整个金陵都是崔氏的势力,也难怪在发现宋诣的人偷拿了账房钥匙之后,嚣张到派人刺杀。
枝枝靠在马车内,捂住流血的肩膀。
但是很奇怪,她反而不是很害怕。
埋伏在道旁的人接连放暗箭,偏偏马夫早就被买通,偷偷将他们带到了偏僻的郊外。此时这样大的阵仗,也不会有人报官。
当然,就算是报官了,掌握在崔氏手里的金陵驻军也未必救人。
马车实在太慢,道旁四处都是埋伏。
照这个速度冲出埋伏,到时候两个人也要被戳成刺猬了。
思及此,宋诣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挑开帘子朝枝枝伸过去,嗓音沉稳而急促,“出来,我带你上马。”
要安抚鼓励的话还没说出口,印象中胆小爱哭的小姑娘就已经伸出了手,满是冷汗的柔软掌心贴上来,坚定地握住他,朝着他矮身快步朝外而来。
宋诣抓住枝枝的手,将朝自己扑来的少女一拉,带着腰搂入怀中,一手斩断马车。
一拉受惊狂奔的马匹,稍稍制住惊马,便带着枝枝跃上马背。
枝枝的脑袋埋在宋诣怀里,只觉得自己像是一片风筝,但是被宋诣稳稳带在怀里,丝毫都不怕断了线。
一上马,耳边的风声便可以听见,呼啦地卷着衣角而过。
身侧羽箭破空,但是宋诣几乎将她整个人藏在怀里,她就连想要挣出来看一看四周都做不到,只能老老实实缩在宋诣怀里不添乱。
“害怕吗?”
宋诣似乎毫不惊慌,稳稳地握着缰绳,一手将人带在怀里,还有闲暇问了这么一句。
枝枝心口怦怦直跳,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悸动,但还是尽量用了最大的嗓音回答道:“不怕。”
风哗啦吹过来,发丝扫过面颊,有点痒。
宋诣一贯冷清沉稳的嗓音也被染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氛围,“有孤在,你不会有事。”
枝枝也这样觉得。
殿下这么好,她见过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个人能比殿下更厉害,当然也是什么都能做到。
马受了惊,在宋诣的鞭子下狂奔。
宋诣出身皇室,用的从来是未经混血的汗血宝马,性子桀骜难驯。而身下这匹马虽然发了怒,到底也只是本国的矮脚马,性格温驯,宋诣驾驭起来不在话下。
他怀里揽着枝枝,并未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
崔氏再狂,也不会狂到真的杀了当朝太子。
此举无非是为了混淆视听。
崔浩的目的是护卫长身上的账本,不是他自己。但是随从才带了这么些,此时已经冒出来帮他挡箭了,护卫长那边就不那么安全了。
“走,去找陈护卫。”
宋诣一剑斩断斜刺而来的羽箭,率先抄近路朝着城内去了。
身后的人不敢追到有人的地方,宋诣很快便进了街道,只是这时候四周冒出来一群闹哄哄的乞丐,不要命地朝着宋诣的马蹄下滚来。
宋诣皱眉勒马,马匹一声长嘶,越发受惊地想要甩掉身上的人。
枝枝缩在宋诣怀里,生怕自己动了一下子,就影响了殿下赶路。
只是忽然有人一把抓住她的裙子,她猛然踉跄,宋诣的注意力放在了受惊的马上,一个不查,枝枝便被地上的乞丐一把拉走。
枝枝吓得尖叫,一把抓住宋诣。
“滚。”
宋诣嗓音森冷,腰间长剑出鞘,干脆利落地斩掉了为首乞丐的脑袋。
温热猩红的血溅到枝枝脸上,她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乞丐们已经吓得疯叫着逃窜了。
宋诣倾身,朝着半跪在地上的少女伸手,“上来。”
少女黑白分明的瞳仁微微收缩了一下,余光分明扫过滴血的长剑,但是还是立刻握住了宋诣的手,往上一踮,被宋诣捞住腰带了上去。
宋诣调转马头,领着身后的护卫去找护卫长。
他的手沉稳有力,扶着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似乎稍微用一点力就能折断一样。只是他搂得很稳,似乎防备着再出一点意外,她便跌了下去,失去了他的保护。
“殿下,我不怕你。”
风声夹杂着马蹄声中,他怀里的小姑娘说道。
宋诣低笑了一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宋诣很快就找到了正被围攻的护卫长。身后的护卫都是贴身保护宋诣的,此时来对付崔氏的人,倒也是小题大做。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被活捉的杀手咬破毒囊自杀了。
但是假账都被带出来了,这点小事倒也微不足道。
一行人回了别院,宋诣没有歇息,他只是让人把枝枝带回去安顿,特意交代小桃煮安神汤给她,让枝枝睡一觉。
枝枝喝过安神汤,又泡了个热水澡,困得不行。
只是她惦记着殿下,想要等殿下忙空了,亲口问问殿下有没有受伤。可惜一直等到深夜,她坐在桌子前睡着了,殿下还是没有出书房。
宋诣在金陵盘桓数日,为的就是这本账本。
其余的东西早在这大半个月都搜查出来了,只是没有账本作证,无法摆出来。宋诣连夜和属官将证据整理完毕,派出几道人混淆视线,最后自己带着其中一部分,打算次日便启程去京都。
宋诣一直在书房待到了天亮,刘成也收拾好了东西。
所以枝枝一觉醒来,太子殿下的所有东西全都收拾好了,连她自己的东西也被小桃收拾好了,只消带个人去京都就可以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枝枝根本没有设想过会这样。
等到回过神来时,已经踏上了前往京都的路上。
不知道是不是刘成刻意安排,枝枝被安排在了宋诣身边。
宋诣昨晚熬了个通宵,此时心里又盘算着回去如何复命,未免没有搭理枝枝。他实在困倦,只好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实则是在想回去如何和京都的人周旋。
枝枝看得出来宋诣很困很累。
她轻手轻脚的,在车里点了一支线香,连她自己也觉得舒心了些,才坐在宋诣身边问道:“殿下,我给你揉揉穴位好不好?”
宋诣冷不丁听到她的声音,忽然睁眼。
少女靠得有点紧,衣衫上染着舒心的香味儿,倒是不叫人讨厌。
“嗯。”
他含糊应了声,心里想着,若是刘成那张老脸凑得这么近,实在是让人恶寒。
枝枝就跪坐在宋诣身边,用指腹打着旋儿给他揉太阳穴。这个大概是她从前就会的,之前在暖香楼的时候,就有不少宿醉的姑娘们找枝枝揉揉。
少女指尖柔软温热,呼吸若有似无地吹拂到发丝上,有点痒。
宋诣原本是沉下去的一颗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乱七八糟地浮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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