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躲她。
不知不觉中,王锦元已经察觉到这个事实。
白日里几乎在府里看不到他的影子,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有时候深夜回来,脱了衣服就是干正事,舒服一通就穿衣走人,仿佛她就是一个工具。
她隐隐觉得他的变化是因为她,她想找他聊聊,可是他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已经连着几日都没宿在她这儿了。
院里的丫鬟们都看出来少爷和少夫人好似在冷战,可是下人们都不敢多说什么。
倒是黄婉婉来看她两三次,关心了她两句,见她整个人气色恹恹的,提不起精神,问她什么她也只是摇摇头说不知道。黄婉婉只当她是因前些日子玉蓉的事,和她有了隔阂,不愿与她多说,叹了口气回去了。
王锦元自己都想不通是什么缘由,或许他只是不喜欢了而已…
他表现的太明显了,故意冷落她,让她伤心猜疑。其实他不必如此,如果是腻了厌了,大可以告诉她。
她不会怪他,只是不会再将他放在心上罢了。
她之前就想过,爱的时候就好好爱,不爱的时候收住自己的心就好了。
不难的…
既然他不愿与她交谈,对她避而远之,她又何需强人所难笑脸相迎。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再给他留门。他在门前站了许久,终是扭头去了书房。
就这样心照不宣的,渐渐冷淡。
五月底,边关的将士们回京了,黎国公府上下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大将军回来,黎府一家老小都在门口迎着。
王锦元作为长孙媳,自然也不例外。哪怕两人闹得再僵,在外人面前,还是要顾着面子,不能太难看。不过都是有分寸的人,互相虽没有说话,表面上却客客气气,只是带着点疏离。
好在黄婉婉抱不了两个孩子,王锦元便和她一起分担,一人顾着一个,虽不与黎宴交谈,倒也不显得尴尬。
正午时分,高头大马的黎府门前停下,众人皆是簇拥而上。五年苦寒的时光,已然让一名老将的头发上出现了些许白发,一脸风尘仆仆,却也掩饰不住重见亲人的喜悦。
黎路先是给黎老夫人跪下磕了一个头:“母亲,儿子回来了!”
“好好!快起来!”黎老夫人高兴地将他扶起来。
小辈们一一给大将军行礼。王锦元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公公,跟在黎宴身后欠身一福:“儿媳见过公公。”
黎路欣慰的看着他们夫妇二人,一个英气十足一个温婉大方,很是般配:“好好!”
众人没在门口多做停留,皆是到了正厅里。府里早早备下膳食,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
席间父子两人喝了许多,都知道是太高兴了,黎老夫人也没阻止。见两个孩子困乏了,就让王锦元和黄婉婉将她们先带下去。
两人应声先回院里了。
没过多久,方宇就将醉醺醺的黎宴送了回来,王锦元看了一眼,没忍住还是搭了把手将他扶到了床上。
方宇看着情形就赶紧溜了,两个主子闹别扭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几个贴身伺候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正愁没有机会撮合呢。
正好今日少爷醉了酒,至于是真醉还是假醉,管他呢,先送到少夫人这里再说呗。方宇非常识相的临走前关上了门。
王锦元默声的给他脱了鞋,解了外衣,又拿了手帕沾了水给他擦了擦脸,给他盖上薄被正欲离开的时候,却被一阵蛮力拉回,天旋地转之下,就被他压在身下。
他双眼通红的看着她,就这样对视了许久,她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笑了低头吻她却被她侧脸躲过。
他急切的解她的衣衫,她不停的挣扎着不让他得逞。两个人互相对峙着拉锯着谁也不让着谁。
“阿元,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夫君…”他泄气似的俯下身子抱紧她,贴着她的耳边动/情的呢喃。
她终于不再反抗,像是受到了鼓舞般,他便开始放开手脚大力挞伐。
她不停的流泪,他就一直吻她。
在这一刻他的心里是欣喜的,她不是对他没有感觉,她也会因为他的冷落委屈到落泪。
哭累了,她便躺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妥协了。
他决定等她醒后,要跟她好好聊一聊,或者两人一直都缺少一个和解的机会。他是个男人,他应该让着她。他也想听了听,她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
睡意昏沉之时,门外传来了方宇的声音:“少爷?少爷?”
黎宴睁眼起身,随手给她拢了拢被子。
走到门口问道:“什么事?”
“刘绪楼刘少爷来了,在前厅等您呢!”估摸着少夫人还没醒,方宇尽量压低声音。
换了件赶紧的衣衫,黎宴走到床前吻了吻她的脸颊:“晚上等我回来。”
等黎宴离开了,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她终究对他狠不下心来,或许在内心深处,她始终不愿相信他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
此次凯旋归来的将领们,除了大将军黎路,最受瞩目的就是楚弘毅了。刘绪楼等人与楚弘毅是从小玩到大的手足兄弟,听到他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聚齐了要给他接风洗尘。
两人到幻音阁的时候,雅间里一堆人簇拥着楚弘毅,有说有笑。
见黎宴进来,楚弘毅激动的迎上去:“宴哥!”
黎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结实不少!”
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五年的时间足以将一个青涩的大男孩磨练的沉稳持重,可是骨子里的那份肆意潇洒是改不了的,黎宴看着他在觥筹交错的席间推杯换盏,笑容灿烂。他打心底的感到欣慰,为他今日的成就而高兴。
子衿本就该如天上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酒过三巡之时,刘绪楼一脸高深莫测的勾着楚弘毅的肩膀说道:“子衿,你可知今日我们为何将你叫来这幻音阁?”
“那我怎么知道?你且说来听听!”楚弘毅只当他这群兄弟们是带他来消遣的,便笑着问道。
“别急呀!先给你听首曲子!”说完,刘绪楼打开天窗,看向楼下的戏台上,随手扔了一锭金子,双手拍了两下。
那戏台上的人早就准备好了,见刘绪楼拍手示意,便开始奏乐演唱。
刘绪楼勾着楚弘毅的肩膀,将他带到窗前。
那乐曲一共分为三段,第一段曲调轻灵舒缓,唱的是怦然心动的初见。荷塘亭中,岸柳风扬,惊鸿一瞥,终身难忘。第二段悲壮苍凉的离别,在腥风血雨的北疆,将军离乡纵横沙场,金戈铁马入梦,烽火狼烟不休。第三段是让人扼腕叹息的结局,曲中的男子凯旋归来,曲中的女子已嫁为他人妇,兜兜转转,终是错过。
听着听着,楚弘毅的神色陡然慌乱了起来,脑海中刹时间许多记忆闪过。如一盆冷水倾盆而下,将他得胜的骄傲气焰瞬间灭了个彻彻底底。
“楚小将军,这曲子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一曲终了,刘绪楼调笑着问他。
“叫什么名字?”楚弘毅苦涩的问道。
“名曰:将军令,附言致子衿!咱们上京城小字子衿的将军除了你可就没有别人了吧!这可是名满京城的方好先生做的曲,而且这位方好先生还是个女子!快跟我们说说,你远在边疆,怎么跟这位方好姑娘结上情缘的?快说说!”刘绪楼和身后的众人起哄闹他,此时还没留意到他异样的神色。
只是听到众人言语的黎宴端起酒杯的动作一滞,脑海中陡然清明,无数个念头直冲天灵盖一般,让他愕然。
方好的名讳,叫将军令的这首曲子,她的隐瞒…
他还来不及思索一番,去理清楚这其中的千丝万缕,就听见刘绪楼惊讶的说了句:“哎哎,楚弘毅!你这…你莫不是哭了?”
只见楚弘毅双臂撑在窗沿上,颤抖着捂住脸,像是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缓了半晌才闷声说道:“再让我听一遍吧。”
“好好!”刘绪楼吓了一跳,急忙又扔了一锭金子下去。
第二遍的冲击竟比第一遍还要大,不知是不是他楚弘毅今日喝多了,喝醉了,晕头转向了。他真的哭了,无声的落着泪,除了流泪,他想不到任何事情可以抒发他心中的愧疚和悔恨。方好这个名字,他听过,那位给北疆捐献一万件棉衣的义士就是她!她真的给自己写了将军令,还为他做了这么多。她信守了承诺,而他呢,五年的沙场征伐,他竟然都快把她给忘了…
他走的这五年里,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过她,可是战事未平,他有何颜面去儿女情长!况且已经五年了,她应该已经将自己忘了才对,没想到她竟会捐那么多棉衣!还写了这首将军令…
终是他看轻了她。
众人都惊讶的说不出来话,看着楚弘毅立在窗前的背影,席间一片默然。
曲终人散,刘绪楼宽慰了他两句是最后走的,等候在一旁的府中管家上来搀他。
“刘伯,可知王太傅家的长女王锦元嫁到哪家了?”楚弘毅转身问道身边的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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