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嘭嘭”两声,两个不明物体猝不及防地从半空落下。
“哎呦——”秦慕自高空坠下,吓得惊呼一声。
而后便听见一句极为不满的抱怨:“压死老子了,给老子滚开!”
“谁在说话?”周遭环境一片漆黑,秦慕对发出声音的东西十分敏感。
“老子驮着你飞了一路,你非但揪老子的毛,如今还压在老子身上,还敢问老子是谁?”那不明声音喋喋不休地嘟囔着,“忘恩负义的人类,恩将仇报,残忍无情。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秦慕摩挲着下头的毛,揣测道:“你是那只雪色飞鸢?你居然会说话?”
“愚蠢的人类,往哪摸呢?摸老子大腚做什么?色里色气的,不正经的雌性!老子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雄鸟,才看不上你这光秃秃的丑陋人类。”飞鸢吱哇乱叫,一副宁死不屈的贞洁雄鸟模样。
“不好意思,手滑。”秦慕意犹未尽地收回手,趁机揩了一把油,实在是手感太好了。
“还摸!还摸!”飞鸢忍无可忍,躬身一掀,便将身上的人拱了出去。
秦慕被掀到了一边,也不生气,爬起来就摸摸索索地想往灵宠那边靠,寻找安全感。
在漆黑的环境中,只有一对白色的微光指引着方向,引着她往那边而去。
“阿鸢,你的羽毛真是光滑,摸起来太舒服了。”秦慕手下动作不停,挼着那身柔顺的羽毛,爱不释手。
飞鸢嗤之以鼻:“老子的毛是你想摸就能摸的吗?除了老子的配偶,谁都别想动老子的羽毛,丑兮兮的人类。”
秦慕的动作戛然而止,顿在半空,干笑着问:“阿鸢,你在哪儿啊?”
“老子在你后头。”飞鸢不耐烦道,“劝你识相些,别再处心积虑靠近老子占便宜。”
秦慕抬头瞥了一眼那一对白色的眼眸,见那如铜钱般大小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颤巍巍地明知故问道:“阿鸢,你的眼睛跟你的羽毛一样,都是雪色的,对吗?”
“愚蠢的人类,老子的瞳仁是黑色的,跟黑曜石一样。哪里是什么雪色?你是色盲吗?”飞鸢气急败坏道。
秦慕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来,悄悄挪动步子往后移,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前方那对霜色眸子,一眨不敢眨。
等到身后撞到一不明物体,听到那嫌弃的“滚远些”时,她惴惴不安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下来。
“莫挨老子。”飞鸢嫌弃地往后躲了躲,竭力维持自己的“清白”。
此情此景之下,秦慕觉得这话充满了亲切感,非但不闪退,反倒拼命往前贴。
“你这人类,色心不死,老子警告你,休想染指老子。老子宁死不屈!”飞鸢慷慨陈词以表决心。
秦慕悄咪咪地凑近,小声说:“阿鸢,这里有妖物,你看前面,那白幽幽的是什么东西?”
“嘁,大惊小怪的人类,那不就是萤石么?少见多怪!”飞鸢不以为然,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鄙夷。
秦慕早就出了一身冷汗,竭力想提醒心大的灵宠,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急得直哆嗦。
就在此时,那貌似白色玉石的东西闪了一下。
“啊——”这一下惊得飞鸢大叫一声,凑到秦慕身边,惊恐道,“动了!动了!不是石头。”
“阿鸢,那是眼睛。瞧着那眼睛的尺寸应当是个大家伙。”秦慕反手抱住灵宠,悄声提醒道。
似乎受了感染,飞鸢也学着秦慕说话的方式,放低了声音问道:“什么东西的眼睛?”
“不知道。”秦慕想的是另一回事,她左顾右盼找出路,“咱们快逃吧,别管那是什么了。”
“往哪儿逃?”飞鸢也分不清生路出口在哪儿,语气有些惶急。
四周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暗,看不清周边的东西,一点东西也看不到。
秦慕病急乱投医,轻声问:“阿鸢,你能不能让这个地方弄亮一些?”
“能是能,但——”飞鸢欲言又止,心有顾忌。
“但什么?”秦慕焦急地询问。
“蠢笨的人类,要是一不小心看清了那东西,怎么办?”飞鸢直言自己心有胆怯。
秦慕也犹豫了,未知固然可怕,可万一瞧见了那怪物的真面目,可能会被吓得腿软,到时候更糟糕。
恰在此刻,一道火苗骤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倏地,周遭一圈火焰四起。
刹那间,明亮降临。
“啊——”飞鸢惊声尖叫,倏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喋喋不休道,“眼不见为净,老子看不见,看不见——”
“你喊什么?”秦慕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动静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瞥见那怪物的模样。
乍看之下,心中的恐惧烟消云散,上下打量,眼中透着激赏。
那怪物也瞪着白玉珠般的眸子,歪着头看眼前的人,神色里满是好奇。
“喂,聒噪的人类,你怎的不说话了?”飞鸢听周围迟迟没有动静,恐惧更甚,颤颤巍巍地问。
秦慕早已离开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瞧着无害温良的怪物,谨慎地抬手去摸。
感觉到挨着自个儿的热源消失,飞鸢举起翅膀在虚空中划拉了两下,没碰到任何东西,声音中便带了十二分的哆嗦,抖着嗓子问:“弱小的人类,你去哪儿了?该不会被吃了吧?”
秦慕挼那怪物正得心应手着呢,没工夫分神搭理疑神疑鬼的灵宠。
“无用的人类,你总不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飞鸢仍闭着眼睛,非但翅膀凌空挥舞,连脚蹼也用上了,一无所获且毫无回应的情况下,恐惧上升到了极点。
秦慕沉浸在“挼毛”大业中无法解脱,完全没留意到她的巨大伙伴正自寻死路。
“哎呀呀呀——”飞鸢惨叫连连,不得不睁开眼睛,单脚跳着试图缓和脚上被火焰烧着的灼痛感。
“怎么了?”秦慕赶过去细查他的情况,却半天看不清明,只能跟着他绕圈圈。
飞鸢慌不择路,一下撞在了一个庞然大物上,被怼了个趔趄,后退数步,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浑然忘了脚上的伤痛,自下而上仰望那将他撞倒的物什。
入眼便是单一纯粹的黑,没有丝毫杂色,黑得跟块焦炭一般,与那双雪色瞳仁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飞鸢看到什么便说什么,直言不讳道:“黑,太黑了,老子就没见过比你更黑的东西,你多少天没洗澡了?”
“说什么呢?”秦慕打抱不平道,“这是天生的,扯什么洗澡不洗澡的,这乖鸟儿干净着呢。瞧这光滑油亮的羽毛,俊美无俦的身形,窈窕曼妙的姿态,美着呢。阿鸢,你当真一点儿眼光都没有。”
“眼瞎的人类,你是什么眼光?瞧这黑不溜秋的磕碜样,看一眼老子都嫌眼睛疼。”飞鸢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老子这身毛才是世上顶顶好看的,谁也比不上。黑乎乎的,丑死了。”
“阿鸢,你俩长得挺像的,是不是同类啊?”秦慕一面摸着黑鸟颈侧的绒毛,一面揣测道。
飞鸢不服气地辩解道:“老子族里全是英姿勃发的美男子,怎会有这种丑东西?”
秦慕反反复复看了两只鸟好几眼,始终觉得他们某些部分长得有些相像。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手下的黑鸟轻啸一声,一步一颠地朝着飞鸢靠近,用脑袋去拱他的脖颈处。
飞鸢竭力往后仰,嘴里骂骂咧咧的:“起开,你这丑鸟,臭东西,别挨老子。”
秦慕好整以暇地看了一会儿,觉得眼前的景象极为有趣。
一个追,一个逃,一个主动,一个被动,而这飞鸢嘴上嫌弃,身体却不知为何闪躲不开。
“要——要——要——”黑鸟边用喙梳弄飞鸢身上的雪色羽毛,边断断续续地发出单调的音节。
秦慕见状,捂嘴嘻嘻笑了两声,揶揄道:“阿鸢,她喜欢你呢。”
“放屁。”飞鸢气急败坏道,“肤浅的人类,老子是雄性,这黑子也是,老子才看不上他呢。”
“阿鸢,她是位姑娘,你怎的察觉不出来?难道你没发现她的冠羽同你不一样么?”秦慕好笑地提醒道。
飞鸢凝眸观察片刻,发现黑鸟头顶上的羽毛较自己而言确实平伏普通了些,瞧着平平无奇,而后细细感知了一会儿这鸟周身的气息,登时吱哇乱叫着往后挪,语无伦次道:“看好戏的人类,你还不赶紧把这色鸟给老子拉开。她挨挨蹭蹭这么久,平白吃了老子这么多豆腐,就是馋老子的身子。老子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鸟,才不会对她屈服。老子不清白了,你这乌漆嘛黑的色鸟赶紧给老子起开,雄雌授受不亲。老子可不是她这种又黑又丑的鸟能肖想的。”
秦慕瞧着两只鸟黏黏腻腻的模样,乐得当一回红娘,循循善诱道:“阿鸢,阿鹞长得不错,身手还好,才貌双全,还体贴入微,这样的媳妇儿哪里去找?你赶紧从了吧。”
“从什么从?!”飞鸢暴怒,指桑骂槐道,“无知的人类,你以为老子跟那个没长眼睛的严凉似的,瞎了眼看上你这等没毛的丑家伙。老子就是被火烧死,掉下悬崖烧死,也不会从了这只黑疙瘩。”
“阿鹞,他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咱们不理这个眼睛长在脑门顶上的家伙。他还真当自己是块香饽饽呢,就他那臭脾气和破嘴,指定得孤独终老。”秦慕去拉扯黑鸟,承诺道,“今后我定给你找个天下无双的美雄鸟来匹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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