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扼住了性命的咽喉,秦慕却并没有挣扎慌乱,反倒不紧不慢地同眼前的精怪讲起了条件。
“你待如何?”黑影狐疑地问。
“先给通通气。”秦慕提出第一个条件。
黑影本就没想要秦慕的命,闻言也乐得合作,索性将人给放下了。
“你是何精怪?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秦慕满脸好奇,看起来真像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
“黄毛小儿,安敢探本座底细?”黑影厉声呵斥,并不想自报家门。
“我就问问,你那么激动做什么?”秦慕一面打着哈哈,一面冲严凉使眼色。
严凉会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趁着黑影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捏着的符尽数往它后背甩去。
只听“刺啦啦”数声响,一击即中,黑影被重创,连连后退,一直缩到墙角,哪有半点方才的嚣张气势。
见攻击得手,严凉也不管放声痛呼的黑影,直奔秦慕而去,盯着她脖颈上被掐后的淤痕,眼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想伸手抚摸却又不忍心,颤着手,红着眼,小声问:“阿姐,你没事吧?疼吗?”
“不疼,明天就好了。这伤就是看着可怕,其实还好,不必担心。”秦慕浑不在意。
“我要灭了那东西。”严凉满腔的怒火无法宣泄,只想拿罪魁祸首出气,咬牙切齿,也是恨极了。
眼看着那少年气势汹汹地冲自个儿而来,身受重伤,已无还手之力的黑影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黑气弥漫,缩在墙角的东西头脚不分,跟个巨大的煤球似的。
步步逼近的严凉身上自带煞气,给它极大的压迫感,令它瑟瑟发抖,身上的黑气越发浓郁。
秦慕缓缓给自己顺着气,实则她脖颈上的伤尤为严重,神志迷蒙,一时竟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而即便黑影有黑气为屏障,严凉一伸手便将它的命脉捏在了手中,引得它连连告饶:“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你敢伤她?!找死!”严凉容色狠厉,声音阴鸷,眼神冷漠,仿若恶鬼。
黑影毫无放抗之力,只能引颈受戮,正等死呢,却听见一声惊喝:“阿凉。”
原来秦慕微微缓过劲来,一眼便看见严凉正在“行凶”,来不及多想,当即出声阻止。
严凉松开了手,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句:“阿姐。”
“你做什么?”秦慕质问道。
“我要杀了这臭东西,就是它害得阿姐受苦。”严凉手指头直直地戳着地上的黑影,语声恨恨。
“别急,我看它身上没有血气,应当没有害过人。等我问清楚,再动手不迟。”秦慕不想滥杀无辜。
“可是——”严凉不甘心,还想再辩,却被一句“听话”治得服服帖帖。
“如何?如今可能说说你的来历了?”秦慕俯身询问,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能能能。”黑影哪敢怠慢,哆哆嗦嗦地交代道,“我本是后山竹林中的黑猫,受日月精华,山川灵气滋养。”
“既是如此,你好好修炼便是,到南麓书院来做什么?”秦慕疑惑不解。
黑影迟疑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山中岁月久长,独我一个开了灵智,难免孤独,便想寻个伴。”
“那你为何戏弄诸学子?”秦慕追问。
“他们个个对我避如蛇蝎,我只想引起他们的注意。”黑影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个儿有些委屈。
“哦——”秦慕恍然大悟,心中的怒气顿然消散大半,谆谆劝道,“你想结交朋友,其情可悯,然不得其法。”
“小妖知错。”那黑影渐渐显出原形,确是一只猫,通体漆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秦慕忽生怜爱之心,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语带赞赏。
“阿姐——”见秦慕将小黑猫抱在怀里,严凉不高兴了,撇着嘴,恶狠狠瞪着那只赖在秦慕怀中撒娇卖萌的黑猫。
“完事了,阿凉,走,要报酬去。”秦慕心情愉悦,带头往书斋外走。
门口的一群学子尚未散去,方才听着里头时不时传出的哀嚎声,心惊胆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顾往后退。
此刻,眼见大门洞开,豁然一惊,齐齐倒退一大步。
十几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秦慕和严凉好端端地走出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心生疑惑。
学子们几经推搡,始终没人敢上前,最后还是于冕鼓起勇气上前,躬身询问:“敢问小友,事情进展如何?”
“幸不辱命。”秦慕潇洒肆意,自信满满。
“解决了?”于冕有些不敢相信,确认道。
“自然。”秦慕轻拍小黑猫,明示道,“这便是那捣乱的小祸害。”
“小友莫拿在下玩笑,我等狼狈至此,怎可能拜这畜生所赐?”于冕不相信,皱着眉头盯着那猫,“质疑”二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竖子无礼!你说谁是畜生?你才是畜生呢,本座乃是黑猫精。”小黑猫不高兴了,龇牙咧嘴地警告于冕注意措辞。
“黑猫说话了!黑猫说话了!”学子们惊恐喊叫,万分诧异。
黑猫语带鄙夷,满是不屑道:“无知小儿,大惊小怪。”
“安静——”秦慕抬手止住了此起彼伏的喊声,悠悠然问于冕,“这下信了?”
“信,信了。”于冕不敢看黑猫了,结结巴巴地应声。
“既然如此,麻烦把工钱结一下。”秦慕冲于冕一摊手。
于冕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发问:“小友这是何意?”
秦慕嗓子还未恢复,噎了一下,没能即刻回应,幸好严凉及时接话:“我阿姐的意思是让你们给钱。”
于冕终于明了,回头看了一眼同窗,征求他们的意见。
“你们要多少?”学子中领头的那一个开口,倨傲不已。
秦慕不适宜继续说话,示意严凉替她交涉,而严凉没让她失望,开口就找到了重点:“捉妖钱和汤药费,一百两。”
“一百两?”
“这也太多了。”
“狮子大开口。”
“不知天高地厚。”
“黄口小儿。”
“怕是来打秋风的。”
……
学子们对严凉随口说出的数字大吃一惊,纷纷讥讽起来,话越说越难听。
“给他们。”严凉不管那些人说什么,只是闲适地看着刚才询问的领头学子,等他做决断,而后便听到这样一句话,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一个书童打扮的侍从上前,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递给严凉。
严凉随手揣进了包袱中,对秦慕道:“阿姐,两清了,咱们走吧。”
“嗯,走了。”秦慕抱着黑猫从学子们之间穿过,姿态悠然,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冲于冕道,“诶,你那个茶还有吗?能否卖给我一些?”
“有,有的。”于冕慌忙回应,“你们同我来,我带你们去取。”
“阿姐,你在此稍候,我同他去。”严凉不想让秦慕奔波劳累,提议道。
“好。”秦慕点头,又嘱咐了一句,“顺带同他买些笔墨纸砚。”
想到用炭在布条上化成的符咒,严凉瞬间明了这位姐姐购入这些工具的意图,微笑着回应:“好的,阿姐。”
为了留住所剩无几的衣物,秦慕觉得还是用纸来作为符咒的载体好一些。
严凉跟着于冕匆匆而去,徒留秦慕抱着黑猫留在原地。
众学子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充满好奇,纷纷朝她偷去好奇的目光。
微风习习,掀动衣摆,而秦慕却只是抚摸着怀中的黑猫,极静,极冷,与周遭格格不入。
学子们忽然觉得先前看着不起眼的人有着飘然若仙,缥缈出尘的仙人之姿。
而秦慕目不斜视,不为所动,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围观,看着清高孤傲,实则不过是喉咙受伤,不想动弹罢了。
方才那领头的学子不知怎么的,收敛起倨傲,主动上前一步,拱手请教:“敢问姑娘贵姓?”
秦慕回转过身,好整以暇地扫了这人一眼,没有回应他的问题,悠然道:“后会有期,我们还会相见的。”
说罢,便故作高深地扭过身,不再看身后那学子。
那学子正要问清楚,恰在此时,严凉归来,扬了扬手中的藤罐,喜滋滋地邀功:“阿姐,我拿来了。”
“好。”秦慕点头,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阿姐,我给你冲了一壶,咱们路上喝。”严凉晃了晃手中的水壶,水声顿起,听着很是充盈。
秦慕微笑着揉揉少年的额发,接着便转身下山,准备离开了。
一众学子远远地跟着,直到将两人送到山门前,这才停下脚步,目送他们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树丛中。
“这两个孩子居然有这等本事,真不敢相信。”
“是啊,看着尚不足弱冠之年。”
“想不到作乱的会是一只黑猫。”
“谁说不是呢?”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领头之人一句话终结了嘈杂的声音,只听他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此事到此为止。”
此话一出,纷繁的说话之声顿消。
秦慕与严凉的南麓书院之行告一段落,两人重新踏上寻访仙山洞府的路途,带着巨款一百两,短期内吃穿不愁。
经过一天一夜,终于抵达附近稍大一些的城镇。
“奉月镇。”秦慕脖子上的淤青褪去,声音恢复了正常,念出城门上的名字,笑着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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