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双侧身看向门口，蒋衡也看着门口进来的那个人。
来人是笑嘻嘻的模样，长相与蒋衡有些相似，但看起来更加年轻，偏棕色的短发，三月末的天里却只穿着一件衬衫和西装裤，身上还有一个西装背带夹。
身高比蒋衡要矮一些，但身形比例依旧优越，腿很长，这样的装束原本应该看起来很优雅，但他这幅样子，却让洛凌双觉得非常不爽，那种迫不及待和充满恶意的气息没有一丝一毫的收敛，就连蒋衡在看见他来的时候也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你来做什么。”蒋衡淡漠地问。
“听说，今天新送来的货物是洛家那个杀/人/犯，所以特地来看看啊～”蒋盛笑着说。
洛凌双在心里啧了一声，纯黑啊这个人。本来她以为这人是个白切黑，没想到是纯黑，有点麻烦了。
说着，蒋盛走到洛凌双跟前，在她周身转了转打量了一下，然后俯身凑到洛凌双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听说是秦穆怀把你送过来的？”他说完，笑了起来，“那他可真的是恨极了你啊！”
说完他一只手捏住了洛凌双的脸，不是很用力，但她能感受到这个人拼命压抑的某种情绪，他也是个疯子。
“呐，大哥，把她送给我吧！好不好啊～”说完他回过头看向蒋衡，手却没有松开。
“昨天你才要走了两个，怎么，那两个已经被你玩/儿/死/了？”蒋衡将烟按灭在烟灰缸内，慢悠悠地说。
“一个死了，一个扔在【饥坊】了，再说了，那两个人也没什么好玩的。”蒋盛有些抱怨的说，“想讨好我又恐惧我，哈哈哈哈，实在是太愚蠢了……”
说着，他目光又看向了洛凌双，“但是她不一样，她看起来好像和我们很像？”说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蹙了蹙眉，但最后还是一脸无所谓地说：“不过无所谓了，sha过人的人，和普通人，到底会有什么区别呢？sha了一个人和sha了无数人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洛凌双看着他，面无表情，但看了一会儿后又突然笑了一声说：“那你觉得，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蒋盛嗤笑一声，想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问吗，刚想开口回答她时，却突然顿住了。
洛凌双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嬉笑变成不解，随后她又开口道：“活人和死人的区别，活人是在去死的过程中，而死人已经到达了终点，两者的区别只是一个过程罢了。”
听完，蒋盛放开了手，表情却渐渐变得有些狂热，“哥，这个人我就带走了～”
蒋衡蹙眉，当时秦穆怀说，一定要让洛凌双被拍卖出去，无论买她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反正他只要洛凌双被人买下。他并不知道秦穆怀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要折/磨洛凌双的话，她现在就能被蒋盛折/磨/死，可他却坚持要把洛凌双拍卖出去。
或许是为了凌/辱她吧。想到这，蒋衡轻笑了一下，洛凌双确实很难被这些简单的生或死困住，但如果给她套上一个身份呢？单纯的身上的伤害根本不能将她如何，但如果两者相加呢？
而且之前秦穆怀也说过，洛凌双有精神疾病，那么现在加上这种刺激下的话，她还能保持镇定自若吗？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冷静吗，她真的不会彻底变成疯子吗？
想到这，就连蒋衡也觉得有点意思，真是疯狂的想法，看来大家都一样，看来大家都是同一类人——都是疯子。
“给你可以，不过她还是要拍卖。”蒋衡走到那实木办公桌前，拿起两张纸。
“因为和秦穆怀有约定？”蒋盛看着他皱眉。
“嗯。”
“你可不是一个守约定的人啊，大哥。”蒋盛笑着，“莫非，你和他有同一个想法目标？”
蒋衡没有回答他，依旧看着纸上的内容，一张纸是买家的背景调查，另一张纸则是拍品。
“啊——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大哥也会有答应别人的要求的一天！”说着，蒋盛像是看见了什么大惊喜一样看向洛凌双，“小疯子小疯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洛凌双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微笑着，但眼神却有些阴翳，就像是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入陷阱，但陷阱放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引诱猎物是东西也很普通，也是放在隐蔽的地点，但被猎物发现了，那猎物却还不自知，觉得自己发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一样。
聪明又愚蠢，高傲又低/贱。
“走吧小疯子，明天我会换回来了的，哥哥——”说着，他一只手扣上洛凌双的后颈，然后将她带走了。
她不知道蒋盛会去哪儿，但起码逃出去的机会能大一点。洛凌双用余光看了看那三个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秦穆怀安排的那几个保镖对她已经很宽泛了。
走廊不是很长，很快就走进了电梯，随着蒋盛按下二楼的按钮后，洛凌双算是勉强松了口气。
现在只能祈祷，那里有窗户可以让她跑。
到了二楼后，出电梯，她被带到了一个办公室内，很大的办公室，就连面前的窗也很大，但她并不知道窗外有什么。
在洛凌双进入办公室后，那三人就出去了，留下蒋盛和洛凌双两个人。
蒋盛扣着洛凌双的后颈，带着她慢步走到那落地窗前，然后笑着说：“知道为什么把你带来办公室吗？”
“为什么？”洛凌双顺着他的话问。
“在几年前，有个女的被卖了进来，她和你很相似，也是得罪了人被买到我们这个地方销赃。”说着，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的神情。
“她和你一样，很冷静，就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游刃有余。”蒋盛看向窗外，看向下面的绿化带继续道：“知道吗，她是个警察，起初我们以为她进来是为了卧底的，但后来发现并不是，她确实是因为得罪了道上的人，所以才被卖到这里来的。”
“如果她是警察，那她在得罪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警局不可能会把她的信息放出来，你们自己找出来的？”洛凌双一边打量着下面的绿化带和旁边的树，一边问。
“对，我们一点点挖出来的。废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这个女的，最后将她送到了我们这儿。”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突然笑了两声，“也不知道这个女的到底得罪了谁，对方居然费那么大功夫把警方甩掉了，然后将她一路送了过来。我们以为要处理后事，却没想到对方已经把后事都处理完了。”
“缉毒警察？”
“对，只有这个工作是最危险的。”
那就很奇怪了，一般来说，很少会有女性缉毒警察，女性会更加不安全，但这样的情况下，怎么会让她去当卧底呢？
“她是孤儿吧。”洛凌双说，“她的父母应该在她年幼的时候就被杀/死了吧。”
“反应倒是挺快啊，小疯子。”蒋盛微笑着看着她。
“她后来死了吧。”洛凌双淡淡地说。
“对，她死了。”说着，他看向洛凌双的眼神越来越好奇，“不如你猜猜，她是怎么死的吧。”
洛凌双侧头看向他，看了片刻后又回过头说：“无论猜对还是猜错，我都没有好处。”
“那好，如果你猜对了，我可以让你不那么痛苦，如何？”
洛凌双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但最后还是开口道：“她来过这个办公室吧，她甚至差点死在这吧。”
“为什么？”他微笑着看着她问。
“你一进来就问我为什么把我带到这来，然后又在这开始说她的故事，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那为什么说她差点死在这呢。”
“人在回忆的时候会平视前方或往上看，可你却往下看，那就说明她出现在这下面过。你之前又说她得罪了人被送到这的，那很显然，不可能是她安然无恙地站在这下面，那就只剩下一个，她掉到了这下面，掉在了你目光所看的那个地方。”洛凌双平静地说。
听完她所说的，蒋盛眼底的某种情绪加深了，“小疯子，有时候反应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到头来还是会害死你自己的。”
“如果我真的反应快的话，我就不会在那监狱里待五年了。”洛凌双说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她真的够聪明，反应够快的话，又怎么会让别人得手，而且直到现在都没能翻身呢。
“小疯子，也许你应该向上帝祈祷，祈祷你的一生顺遂。”蒋盛这话说的有些突兀，“【他不会再苏醒，除非传来天使的号角声。当众鬼魂敌视的权威到来的时候，每个鬼魂将会重新看到自己的悲惨墓地，再重新归附他的肉/体，恢复他的原形，将会聆听那永远震荡寰宇的判决声】（注1）”
说着，他歪头看着洛凌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刚才那句话是别人说给我的，没想到这没多年过去，我居然把这句话给记住了，真是不可思议。”
“说给你这话的人，已经死了吧。”洛凌双面无表情地说。
“是啊，死的可惨了……”说着，蒋盛缓步后退，来到桌子边，然后将手放在了一个立着的海马上。
洛凌双看着他的动作，多半已经猜到他要干嘛了，但还是没有动。随后，她便看见蒋盛的手握上了那个海马的头，然后往上一提，抽出了一把匕首。
蒋盛拿着这把匕首，端详着，好像在透过匕首看着别的什么东西一样，然后自顾自地说：“其实我不太喜欢这把匕首，因为它不太好握，容易手疼。可是我觉得，如果对面的人是你的话，我一定会选择用这把匕首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他拿着匕首，看向洛凌双，眼里好像怀着一种莫名的恨和困惑。洛凌双在看见那眼神的一瞬，忍不住蹙眉，为什么会有困惑。
蒋盛慢悠悠地走近她，而洛凌双也慢慢后退着。“你们很像，但又很不一样。”
说着他拿起匕首往洛凌双胸前一挥，后者迅速后撤步，然后跑到了左边靠近门口的位置，看着他，刚才差一点，就要划到她衣服了。
“躲避的方式都有点相似，不过她比你更加专业一些。”说着，他又漫步走向洛凌双，然后又挥手一划，洛凌双又躲开了，同时她快速寻找着这个房间里能用来防卫的工具。
蒋盛就好像在玩猫捉耗子似的，不急不缓，就这么任由洛凌双躲开，然后在这五十多平米的办公室里跑动着。
她跑到办公桌前，拿起了一个烟灰缸，此时她背对着蒋盛，蒋盛在她跑向办公桌的时候，就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又好像没怎么用力的一划，这次划在了洛凌双的肩背上。
血瞬间流了出来，好在不是很深。洛凌双想躲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侧身，但也还是被划到了。
“她曾经说，人的信念可以深刻到改变别人的观念……”蒋盛自顾自地说着，一边又刺向洛凌双，洛凌双迅速拿起刚才拿到的烟灰缸挡了一下。
但他的表情还是有些麻木，但眼里又满是困惑，“她说，真正会变脏的东西是抽象的……”说着，他继续走向洛凌双，这次，他直接挥拳挥向她，洛凌双拿起烟灰缸挡。他力度太大了，洛凌双甚至都能感觉到刚才那一下，她的手都在抖。
“她说那种抽象的东西叫人心，她说那叫信仰。”蒋盛还在自顾自地说。
“看起来你对你口中的这个人，有点感情啊。”洛凌双一边找位置躲，一边说。
“不，我只是觉得奇怪……”蒋盛突然加快了速度，然后非常干脆了把那个烟灰缸给打落了，随后很简单就抓到了洛凌双。瞬间，就结束了这场本就荒谬的猫鼠游戏。
他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道：“像你们这样的人，灵魂如何能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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